那是現任清酒度娘十二歲的時候,連下了三天的大雪。


    陳留城城主夫人有要事相托,她便穿著紅貂踏著白雪走路過去。她自己武功不差,也沒叫別人陪同。


    抄的是偏僻小路,近,但人家稀少。


    路上她感染了風寒,倒在三尺高雪裏。醒來的時候,坐在一個寶馬車廂中,紫檀香,小火爐,暖水袋,溫柔鄉。


    “公子,姑娘醒了。”


    “在下慕容,途中見姑娘昏倒便將姑娘帶迴車中。”


    “哦,多謝。”


    清酒度娘說完便倒在那個姑娘的懷中繼續睡了。慕容放下書卷,看著女子又酣睡過去,無奈地搖頭輕笑。


    “公子,換虹來吧!奴婢手臂和腿都麻了。”


    “給我吧!你去和虹一起坐到後麵車廂吧。讓三叔行慢些。”


    “公子男女授受不親。”


    “彩,你說本公子多大?”


    “公子今年十七了。”


    “那姑娘多大?”


    “十一二吧。比奴婢和虹小些。”


    “那她能算女子嗎?”


    “不能。”


    “還算男女授受不親嗎?”


    “女孩和男子,嗯——,不算。”


    “去吧!告訴三叔行慢些!”


    婢女走出去後,女子睜開眼,“歪理。”


    “姑娘為什麽說在下的是歪理?難道有什麽不對嗎?”


    “你都叫我姑娘了,還能算女孩嗎?”清酒度娘裹了裹身上的厚白皮貂,“還有,男女七歲不同床。”


    “姑娘這樣一說,倒也挺有理的!”


    清酒度娘皺了皺秀眉,衣冠楚楚,難不成內如禽獸?


    她把全身都縮進白皮大貂裏,微微眯眼,稍作休息。


    “姑娘還未告訴在下姑娘的名字。”


    “清酒度娘。”


    “姑娘家住何方?來自哪裏?又要去哪?”


    查戶口嗎?


    “還望姑娘說詳細些,不然我們送錯了窯子就不好了!”


    窯子?感情是個販賣良家婦女的?一會兒正好,端了他們老巢,行俠仗義,為天下除惡瘤。


    “姑——”


    “你安靜會兒行嗎?”她雖然已經休息好了,估計睡著的時候被喂了藥,現在身體恢複得很好,可不願說話。


    “好的,在下安靜。”他右手手指指唇,“噓~”


    清酒度娘徹底閉住了雙眼,這是個超級智障。不要搭理他。忍字頭上一把刀,我是忍者,忍著無敵。


    但行程必定是慢了,也不知城主夫人是什麽事。


    “誒。”清酒度娘右眼微張,看見慕容抬頭看她,補充道,“你能不能讓馬車走快點,磨嘰得像個娘們。”


    “可大夫說姑娘不能受顛簸。”


    “算了算了。”清酒度娘深吸了一口氣,跳出大白皮貂,“再會。”


    “慢著,姑娘還未付我醫藥錢和馬車錢。”慕容伸著手討要。


    “我靠,你還要不要臉啊?我身上的玉佩都被你搜刮了,頂你上百萬倍的藥費和車費。”


    清酒度娘運動運動,手指嘎嘎地響,警告他道:“別不識貨,更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彩,虹,有人要欺負你們的公子,你們公子我啊,手無縛雞之力。這位姑娘要打我。”


    兩個婢女眼皮抖了抖,殺人如麻,還手無縛雞之力?但聽到後,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架起要打架的女子。


    女子被架住胳膊,兇神惡煞。


    “我現在真想打人,但我不打你。”


    “彩,虹,她罵公子我。”


    清酒度娘勉強地對兩個小姐姐笑,笑如彎月,很容易引起別人喜愛,男女通殺。


    “公子,掌嘴嗎?”


    “別別別,公子我還真怕她把咱們給屠了。”


    彩義憤填膺:“公子那咋辦,公子不能白癡虧!”


    慕容右手扶額,好像很苦惱。隨後想出了一個妙法。


    “不如,把她帶迴北境,賞給將士們?”


    “爺,這個我讚同。”趕車的三叔品著小酒,還不忘支持自家爺。


    “在外麵要叫爺公子,爺現在是來過京城辦事的俊俏公子哥了。”慕容鼻尖都翹到天上了。


    “是,公子。我家爺是這最俊的公子。”


    “清酒姑娘覺得在下俊嗎?”


    本想著刷低存在感,半個身子探出窗戶的清酒度娘,被公子拉住了腰帶。


    她似乎惱怒了,第一,他無理取鬧,不知廉恥,不尊重姑娘;第二,他戴著銀白麵具,她能看出個屁。


    “姑娘怎麽坐下了?不走了嗎?”


    再加一點,明知故問,得寸進尺。


    清酒度娘對他的評價越來越低。


    “不走了。還有,你帶著麵具,我看不出來。”


    “要摘下麵具啊?那可不行。本公子的麵具隻有未來的夫人才能摘。”他深潭般的眼睛看了看她,捂住了自己的胸,“你對我有非分之想?想做我夫人?”


    “不是,我就是——”


    慕容打斷了她的話,讓她瞬間改變接下來的言語。


    “那可不行,本公子看不上你。而且,本公子的夫人必定是傾國傾城的。”


    “就你那醜樣,還想找個傾國傾城的,拿把秤自己掂量去吧!”她語氣透盡嘲諷。


    這不甘下風的脾氣,得改改。但有人喜歡。


    “可是姑娘臉上不也是坑坑窪窪的嗎?就算帶了好幾層人皮做的麵具還是遮不住的啊!”


    戳她痛點,她臉上是三顆青春痘。但他能看出她戴的東西,也算是個高人吧!


    “哼!”她直接冷落他。吃了一點桌子上放的烤雞,還熱乎。


    等到她吃完的時候,他動動小憩的身子,言語散漫:“烤雞一口一百兩。”


    看著女子咬牙切齒,他心胸寬大地說:“那就先欠著,等有人拿贖金來再說吧!”


    “慕容公子,你怎麽不去搶啊!”


    “搶了啊!現在已經沒什麽可搶的了。”他說著拿出一塊藍色的寶石,那是她娘親的遺物,她一直貼身放在胸前。


    “混蛋。給我。”


    “姑娘自己來拿吧!若是拿到了,贖金也免了。”


    “慕容,你莫要觸犯我的禁忌。”


    解憂館嫡傳弟子不得殺人,不能髒了祖宗的手。觸犯者,不過是被撤去嫡傳的名聲,在這江湖上寸步難行罷了。她承受的起。


    “別動怒,你打不過,不值當。本公子給你便是。”他說到做到,把項鏈扔給了她,她像抱新生的嬰兒一般雙手接它。


    她捧著項鏈,頓覺委屈,淚水模糊了雙眼。


    “你幹啥啊?本公子可沒欺負你?”


    她不搭理他,自顧自默默地流淚。若是她大聲哭出來,他還好受些,這樣倒是讓他不知該怎麽辦了。


    “本公子寬宏大量不要你錢了,到鎮上後你就直接走,行嗎?”


    她還是不迴答,豆大的淚珠如雨滴般墜落。


    “那我坐後麵去,讓彩和虹陪你?”


    “我要自己一個人靜一靜。”


    “好。”他出了馬車門口,遮擋好簾子,對她承諾:“清酒姑娘,本公子向你賠罪。到了鎮上就讓你下去,絕不收任何費用。”


    三叔說:“姑娘有空便利啊我們北境玩玩,有趣得很。”


    “嗯。”清酒度娘也不知他聽沒聽到,自己休息去了。


    一路上,那個慕容對她到也不錯,沒來打擾她。並且一直派彩和虹送食物水果什麽的。


    到鎮上後,清酒度娘已不見了。


    留下一封信:


    多謝公子相助,願公子早日找到中意之人。


    慕容看著書信,盯了好久,隻說了四個字,


    “字有長進。”


    三叔看了看公子:“爺,您拿那姑娘的寶石還迴去吧!若是那姑娘發現,爺必死無疑。”


    “三叔,你說什麽呢!”


    “咱爺是天下第一!”三叔又想了,“可……”


    慕容拿著藍寶石,陽光之下,澄清透明。是上等寶石,隻有進貢時才能見到。那麽,她是樂王府的那個短命鬼?


    “三叔跟上前麵那輛車,逗逗她去!”


    清酒度娘卷走了馬車裏的一些寶物,典當成銀兩。搭了一輛馬車,中等質地。雖不如慕容的馬車舒服,但也算是平常馬車的上百倍。


    那輛車的主人,是個麵冠如玉的公子。溫潤識禮,待人也溫和。他看著窗外的大雪,雪花如鹽。


    “姑娘為何一直盯著在下?”夏正笑了笑,這個紅貂女子打上車就沒離開過盯自己的視線。


    “相遇一場緣,看公子有富貴相,想結識公子。”


    他似乎第一次遇到這麽直爽的江湖女俠。


    “夏正。夏是夏天的夏,正是正直的正。”


    “清酒度娘。解憂館人。”


    “姑娘是解憂館的?”


    “是啊?公子可有煩心事,我們館男女顧客皆收。不僅如此,我們館接收各色各樣的人和物,公子有興趣聽聽嗎?”


    “那姑娘的館中可有什麽趣事?”


    “嗯——這可多了去了,”清酒度娘琢磨了一會,找個有趣的。


    “傳言沙漠有泉,但被一白衣女子守護。行路的商人要買迷途於路中成為幹屍,要麽走到泉邊續命。那是晚上,一群疲累的商旅看到月下一個白衣女子舞劍。其中有一人窺得她的真顏,美若天國之人。但看到的那個人,在出沙漠後的三天因相思成疾死掉了。”


    夏正遞給她一杯茶水,她喝完後繼續說:“後世之人,也在尋找那口泉和那個姑娘,但看到姑娘的人,都和第一個人一樣。”


    “三天之後因相思過疾而去世?”


    “對,這更奇的是有一個孩童,誤入沙漠,被白衣女子抱著送出。孩童稱唿那人為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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