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羅從未想過自己會被加拉赫召見。


    門羅就是莫凡之前進入安塞空間,想要對莫凡動手動腳,然後差點被莫凡扭斷了一個胳膊,帶路去地下競技場,還見證了莫凡所作所為的那個瘦高男人。


    值得一提的是,他本來因為餘靜對於戰況的分析,賺的盆滿缽滿,可是在最後一局的時候,因為把全部身家都壓在了刀鋒身上,所以輸了個精光。


    當加拉赫說要見自己的時候,他的第一個想法是,估計加拉赫和自己一樣,也是壓了很大一筆錢在刀鋒身上,而自己是把莫凡推向競技場的那個人,按理說也應該是一場保證不會贏的戰鬥,可是莫凡就這樣贏了,門羅真的很想說:那咋辦嘛。


    加拉赫是2884安塞空間的地下主宰,門羅一直混跡在這個安塞空間,作為一個類似小混混的門羅,當然是尊敬加拉赫如神明,如果加拉赫問責自己,錢,他是肯定賠不上的,那或許隻有把命賠進去?


    門羅想到這裏,腳有些發軟,身子抖動的更加厲害了,身邊加拉赫的保鏢,兩個彪形大漢攙著他,把他帶入了2884安塞空間地下競技場再向下的一處房間。


    門羅想了很多,如果自己現在就退出安塞空間怎樣?可是他心底最後一絲理智告訴自己,如果真的這麽做了,他會失去在2884安塞空間生存的機會,不論自己在何處上線,都會第一時間被加拉赫知道。而對於在真正的現實世界中沒有什麽生計的門羅來說,安塞空間就是他能賺點錢的手段,是謀生,是生活。


    自從出現了安塞空間,很多人已經失去了對於自己本質生活的樂趣。全身心的投入到了這個充滿各種奇幻色彩的,充滿想象力的夢想鄉,安塞空間。這裏除了是一個全新的世界,全新的社會之外,還有很多虛擬遊戲,接入隻需要手指點一下,就可以去再體驗一份新的人生。


    莫凡試過,真的很有趣,所以他趕忙就把安塞網絡的連接器換給了老尼克,他可不想沉迷進去。


    而對於門羅來說,如果失去了安塞空間,不如讓他去死。


    所以他現在正戰戰兢兢地看著加拉赫。


    加拉赫的房間很簡單,門羅大概聽說過加拉赫一場地下競技場就會賺多少多少油水,那是他從來想都不敢想象的數字,相對於那些傳聞,這裏寒酸了一些,門羅不禁想,是不是因為之前輸了錢,所以這裏才這麽寒酸。


    人在害怕的時候,胡思亂想的東西總會讓他們更加害怕。


    而加拉赫正和顏悅色的看著他。


    就像是笑裏藏刀一類的詞匯在門羅這個沒太受過教育的腦袋裏不斷閃過。


    所以現在門羅連抖都不抖了,他知道自己現實中的身體大概已經尿了。


    加拉赫問的第一個問題是:“那個黑頭發的小姑娘,你認識嗎?”


    莫凡並不知道此時自己被多少人惦記上了,他的身體恢複的很快,之前被老尼克折騰成那副鬼樣子,隻是一晚上,身上的傷口就可以拆線了。


    所以老尼克又帶著莫凡去了垃圾山。


    垃圾山對於大部分人來說都不是個好去處,不過就算是無法星球,生活垃圾都已經統一焚燒了(注1),而垃圾山則是很多廢棄的金屬,老尼克說莫凡就是在垃圾山中“像是個壞了的霓虹燈一樣亂閃光”,才被撿到的。


    老尼克的那家店鋪很多零件都是在這裏撿到,翻新然後再使用——莫凡曾經問過老尼克這是不是欺騙消費者,老尼克用了點時間才明白莫凡為什麽要把“消費”和“人”放在一起,然後他問了一句莫凡就啞火了:“那為什麽不是這些消費的人,真正買東西時候的那個賣家來修?”


    莫凡感覺老尼克說的很對,所以之後就一直在幫老尼克撿垃圾。


    垃圾山真的是一座山,2884號無法星球是一座礦業星球,它旁邊的2883號則是一個垃圾星——很不幸,那顆星球已經沒有人居住,完全被垃圾填滿了,而且其實那裏的環境也不太適合居住,隻有一些機器日複一日的處理那些垃圾,當2883號星球上地方不太夠用的時候,這些金屬垃圾就會被暫時放在2884號上,所以這裏有的時候是一座大山,有的時候則會一夜之間消失不見。


    “挺好的,能保證我們總是可以看到新貨。”老尼克是這麽評價的。


    “是我贏了!。”垃圾山之中除了莫凡和老尼克,還會有一批人,其實應該是一批少年,大概在十三四歲,領頭的莫凡記得也沒過十八。


    這群孩子最大的愛好在於每天能夠把一些自己製作的小型機器拿過來,進行所謂的“機甲戰鬥”。


    用的材料都是垃圾山的一些廢棄原件,按照老尼克的說法,這裏雖然是無法星球,或者被稱為未探索星域,但是應該在附近有非常方便的穩定天然蟲洞,然後給一大片生活區運送垃圾過來——這是從種種跡象得出的推論。


    “我沒記錯的話這附近最近的天然蟲洞是通向……”莫凡沒說完就被老尼克捂住了嘴巴:“知道就可以,安塞公司對這裏的管控還是挺嚴的。”


    無法星球就像是一個大監獄,在這裏的人很多都是這輩子都無法離開這個星球的。


    老尼克警惕的看了眼遠處那幾個孩子。


    剛剛那個歡唿的是一個年歲看起來大一些的,用的是一個獸形機甲——當然是縮小很多的,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玩具一樣,看起來非常的簡單,隻有四肢著地的雛形,卻也可以在兩台比較簡易的計算機的操作下完成戰鬥,莫凡有的時候會感歎這幫孩子的基礎工程學知識或許比地球很多大學生都厲害,也會感歎這群孩子如果隻是做這種個頭的“機甲”其實應該放棄四條腿的結構,換成小輪子什麽的,雖然不會和現在的機甲匹配,可是很實用。


    莫凡是個藏不住話的,有想法就和那些孩子們提了出路愛,結果卻被一陣鄙視:那樣一點也不帥。


    其實莫凡看起來和他們差不多年歲,但是也不會加入進去,畢竟真的按照心理年齡來算,莫凡都有三十歲了。


    “喂,小鬼,今天戰績怎麽樣?”莫凡笑著喊了一句。


    小鬼,指的就是這個有著獸形“迷你機甲”的男孩,他有個名字,叫林南,不過莫凡還是喜歡叫他小鬼。


    “明明你和我差不多大,還不一定有我高!”林南扒著眼皮做了個鬼臉,自從莫凡這麽叫他之後,周圍的朋友有的也會這樣叫,讓他很不爽。


    孩子的快樂就在於這樣做機甲夠帥,不高興則也是如此簡單,且珍貴。


    莫凡笑了笑,就向著垃圾山深處走去。


    “臭屁。”林南“嘀咕”的聲音一點都不小,他也不介意莫凡聽到,莫凡也不介意。


    “今天要弄到的材料清單在這裏,還有幾個之前一直沒有找到的元件。”老尼克提醒道,莫凡是徒步的,老尼克則是騎著一個有些迷你的懸浮摩托,這裏都是金屬,地磁摩托很難前進,所以老尼克改裝了一個噴氣式的——這種古老的設計還是莫凡建議的,老尼克那高大的身形坐在這個摩托上總是有些奇怪的喜感。


    他負責另外一份材料清單。


    莫凡舉起手:“知道知道。”莫凡還小聲說了一句:“那幾個玩意找不到也沒啥事。”


    畢竟最後幾個很稀缺的都是老尼克研究的各種稀奇古怪機械的配件,包括莫凡用的腦波矯正器——真找到了那幾個零件莫凡才會有事。


    “您不打算讓我有什麽事?”門羅的問題讓加拉赫甚至有些想笑。


    這種謹小慎微,還有些笨拙的樣子,倒是有些像是年輕的自己。


    加拉赫搖了搖頭:“我是希望你能為我辦事。”


    門羅有些奇怪:“辦事?”


    加拉赫說道:“事實上是找人,我要找到‘莫小凡’本人,你和他在很近的星域,(注2)我要你趕過去,一張曲速旅行的機票已經發送到你的賬戶上,會有人在那邊和你匯合。”


    門羅有些激動,牙齒有些打顫,他很少能夠被人安排工作,他的前半生就是無用的代名詞,所以他現在說話很不利索,隻能一點一點的往外說:“有人?”


    加拉赫招了招手,一個高大的,讓門羅印象深刻的身影走入了這個房間——他進門的時候還需要低頭。


    是刀鋒。


    門羅牙齒打顫的更厲害了:“和他?”


    加拉赫很快的在心中否決了門羅很像是自己的想法。


    但是他還是帶著笑容:“正是。”


    門羅一咬牙,終於說出了一句完整的話:“我想問問您找這個叫做莫小凡的姑娘到底要做什麽?”


    加拉赫笑道:“很多事,刀鋒估計要和她算一筆賬,不過我找她絕對都是好事,我對這個姑娘很感興趣,畢竟她為我帶來了不菲的收入,連刀鋒都是1736當做賭債輸給我的——我希望讓她能有個有趣的安塞空間體驗,算是我無聊的漫長的生命之中一個調劑。”


    加拉赫從未想過,自己的所謂的一個看起來無關緊要的兩張曲速飛船的船票,還有這個決定,會對他的生命有何種巨大的影響。


    現在看來,加拉赫認為自己這種行為主要是一種叫做好奇心的東西。


    “我真的很想知道,誰特麽在做心髒起搏手術的時候,還會在手術台上打虛擬遊戲,還是地下競技,肉搏?”


    注1:很不環保,但是這個星球一共也沒有多少人,所以焚燒的話也不會有太大區域的汙染——至少執行的人是這樣想的。


    注2:莫凡登錄的是2884星球集合服務器,也就是說宇宙中有很多的前綴為未探測星域-無法星球2884的星球,其實這些2884之前都有不同的前綴,比如未探測星域6102-無法星球2884,安塞空間家大業大,而且因為莫凡所在的這個2884實際上並沒有通網,所以門羅並不是在這個星球進入的安塞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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