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電視裏的情節相反的是,沒有事故,所以沒有故事。


    “今天晚上下自習後找你跑步?”女生宿舍樓前,唐大樹趁熱打鐵在為下一場會麵作邀約。感情是相處出來的,異地戀為什麽是感情的殺手就是為此了。


    “嗯,跑步就算了,晚上容易睡不著。不過要是我心情好,可以考慮去操場上走走。”陳思看來對晚上跑步確實不感冒,但還是給機會的,看來對唐大樹的印象很好。


    “那就說定了,8:30,我在操場上等你。”唐大樹根本不給她遲疑的機會,自動略去“要是我心情好”的假設。女孩子容易瞻前顧後,但隻要決定了,反而比男生更堅定些,這也是張大雷的心得分享。後來103宿舍凡是和女生有故事的舍友都把它奉為圭皋,實踐也證明效果確實較佳。隻可惜了張大雷這位情場教師爺,在教會了徒弟後來自己卻在陰溝裏翻了船。


    “嗯,那我走了”,陳思果然沒有提出置疑,唐大樹的判斷是來來往往同學的目光幹擾了她的思維,讓她急於擺脫這種被注視的地位。靚女通常都是惹人注目的,在女生宿舍樓下麵的一男一女特別會引人遐想。


    這邊唐大樹和陳思在依依惜別,那邊占見勳對魏靜含情脈脈。“晚上和陳思一起去操場吧,我們去跑跑步。”


    這個明顯是一種策略,他從來不跑步的。但如果有這個機會,他也會堅持跑下去的,沒有什麽事比女孩的應約更能打動他的心。


    “再說吧,晚上可能有事”。魏靜很和氣但很堅決。


    占見勳還想繼續邀請,唐大樹給了個眼神。釣魚,線要放長了釣,不要把魚兒嚇走了,時間還多的是。


    端莊秀麗的陳思走了,留下凝眸神往的唐大樹。也許一見鍾情的感覺是這樣的:我們在很久以前就已經相愛,隻是在相識的那一刻才剛剛見麵。那一刻,唐大樹感覺到他已經在戀愛了。


    “人都走了,還看什麽看?今天旗開得勝啊,你說我和魏靜怎麽樣?”占見勳很期望與他分享心得。


    “不好。”


    “這樣還不好?打著燈籠也找不到這樣的!”


    “我說你不好,你配不上她!”


    “臥槽!”


    判斷兩個男人是不是朋友的很重要的標誌之一就是能不能經得住損,而好朋友的標誌之一是以損為樂,從這個定義上說,占見勳已經與唐大樹形成很良好的朋友關係。畢竟一起泡過妞,戰友情是會給同學情加碼的。


    晚上,唐大樹如願在電話裏約到陳思,並委婉地提到魏靜的情況。在陳思期期艾艾的語氣中,唐大樹知道占見勳的事要黃,盡管這個時候占見勳在期待地待在旁邊。


    “兄弟,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要麽,你明天自己到她班上親自邀請她,要麽就放棄吧。”


    占見勳很沮喪,他外號“小淫|蟲”隻是因為他的泡妞座右銘是勤撒網多結善緣,屬於口上花花心底卻很幹淨的一個人,這是青春期男生的常態。說起來,他的膽子還是很小的,直接到魏靜班上約她這件事他現在肯定做不來,不然之前也不會指使唐大樹去搭訕陳思。用張大雷的話,“老實人是情場炮灰,禮義廉恥是追女孩的兵家大忌”,這兩樣他全占了。


    “算了,等下我向陳思旁敲側擊問問,看看魏靜是什麽態度。”唐大樹就是心善,也許他受文學熏陶太甚,講究“裏有喪、不巷歌”吧,朋友的悲傷時刻如果有可能還是要安慰下。


    那麽多人談戀愛都選擇在晚上應該不僅僅是時間安排的原因,而是可能因為夜色會使得人更脫離實際一些,進入一個相對比較能夠製造所謂浪漫的情緒,能夠使人更專心和更投入吧。


    對唐大樹而言更是如此。他喜歡白天的陳思,因為他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她的音容笑貌,隨著她的一舉一動而怦然心動;他也喜歡夜晚的陳思,因為他可以在晚風中嗅到她的芳香,刺激大腦分泌幻覺,享受完全屬於兩個人的世界。


    陳思準時出現,連續兩晚特別是今天兩次赴約已經充分表達了她的意思。雖然從晚自習下課到現在隻有半個小時的時間,她還是做了一些力所能及的打扮,沒有薄施粉黛,但是唐大樹就是能看出來。至少,她身上的清香不至於一天而不散發。


    “陳思。”


    “壞人。”


    沒有太多的寒喧,就那麽很自然地,就像相處很久的朋友。唐大樹迎上前去,在她麵前站著:“看到你,我就很高興。”這是他的真心話。


    “我今天心情好。”陳思的話沒毛病。


    唐大樹很想說什麽,卻什麽也說不出來,他就呆呆地看著她笑。這種幸福的時刻,說什麽都多餘。


    一縷紅意從陳思的耳根開始蔓延,還好在是晚上。過了片刻,她輕聲說:“你今天不打算跑步嗎?”她看到唐大樹沒有換裝運動服。


    “嗯”,唐大樹斟酌著說:“我決定以後每天早晨陪你跑步!”


    “嗯?”陳思明顯地很詫異,但她沒有反對,隻是笑笑說:“你起得來嗎?你那麽喜歡睡懶覺!”


    “當然能,一起到我可以天天看到你,我就會有無窮的鬥誌,讓我從溫暖的被窩裏爬出來!”唐大樹表決心似地說。


    “那你要想清楚,我沒有要求你這樣做,別一時心血來潮哦。”


    “我是自願的。”


    “但是如果你哪天做不到或者又改變主意,我會生氣的。你考慮好了嗎?”她還在笑,隻是笑中有些期待。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大丈夫一言九鼎,說到做到,你就是拿刀架在我脖子上都絕不退縮!”唐大樹威風凜凜地表態,很像刑場就義的烈士。


    其實聽她說“要想清楚”時,他已經有些後悔是不是有點衝動了。哥把妹的代價是不是有點大了?想到在北風凜冽的早晨,他從冒著熱氣的被窩爬出來,然後頂著刀割一樣的寒風去和她跑步,這不是找虐嗎?


    但是他深深地知道,他已經騎虎難下了,不然,會給她一個做事“心血來潮”的壞印象,這可是男人不成熟的表現。本來是加分項,將愣給弄成個減法。既然必須要做了,還不如做得光棍些。


    陳思明顯很開心的樣子。唉,傻姑娘,幸虧碰到的是我,不然被人騙了都不知道----男人的那張嘴是能信的嗎!


    兩人很快就漫步在操場上,唐大樹和陳思不緊不慢地聊天:“哎,魏靜對占見勳好像不太熱心?”都一個宿舍的,又是好朋友,陳思總會能得到第一手的消息吧。


    “你說的‘熱心’是什麽意思?”陳思忽然問,唐大樹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她是真傻還是裝傻。


    “就是那個,呃,‘有想法’,哦不,‘有意思’吧。”堂堂的未來中文係畢業生,竟差點被這個詞難住。


    “哦,你說的應該是‘喜歡’的意思吧?魏靜不喜歡他。”還是陳思定義準確,把唐大樹隱晦再三的意思直白地表達出來了。不但如此,她還嚴重破壞了占見勳小朋友的夢。


    “你太直白了,摧殘了我們舍友的心!”


    “感情的事情,還是直白一點的好,省得拖泥帶水。”在談到如此敏感的話題時,陳思竟然難得的果斷,這與自己認知的溫柔性格不大相符啊!看來對陳思的認識還需要再深入。


    “好吧,我知道了。”唐大樹無能為力了,他還想再搓合下,現在看來至少陳思是指望不上了。


    陳思似乎明白他的想法,她忽然轉過頭來,認真地說:“如果不給出明確的信號,魏靜假如在和別的男生交往時再拖住占見勳,對他就很不公平。我覺得,無論男生女生,在交往時就應該把握本心,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才不會對別人造成傷害!”


    這是什麽樣的女孩,怎麽對感情問題如此敏感和直接,這還是我認識的陳思嗎?


    “我隻能說,你說的很有哲理----不過陳思,你喜歡我喜歡你嗎?”既然她這麽坦率,那麽哥也坦率一次好了,在走過轉彎處時,唐大樹冷不防問了這句話。這句話也許在初見陳思的那一刻就應該在心裏成熟了。


    陳思被一下子問懵了,她恐怕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也會被如此直接地問到吧。


    “這不一樣的…我們現在在討論魏靜和占見勳哎…”她想蒙混過關。


    “那我鄭重地問你呢?”看到她張口結舌的樣子,唐大樹不追問就是傻子。也許,下一個幸福的時刻就會到來。


    “…我允許你喜歡我…但是現在隻能做朋友。”沉默一會兒,她說。


    嗯,這很正常,在校園裏,男女生之間對於“朋友”是有特定的涵義的。男生追求女生,一般也都是從“我們做朋友吧”開始。至於什麽時候宣布從朋友進入戀愛階段,沒有人會特意公示,也沒有人有具體的統計分析,但是從朋友到“老死不相往來”的倒是更多。年輕人的初戀是純潔的,也是最易夭折的。


    唐大樹已經很滿意了,陳思能斷然同意和他處“朋友”,已經表明她對他至少還是有點好感的。至於他能不能在“朋友”前麵被加上一個“男”字,要看他的努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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