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敲了占見勳一頓晚餐,一份三塊錢的排骨讓這小子心疼得呲牙咧嘴。這年頭學生都清苦,誰的生活條件都好不了多少,帶肉的菜隻能是在好日子揮霍用,或者偶爾打打牙祭。唐大樹瀟灑了一次,占見勳至少要三天早晨隻能喝湯----誰讓他想看自己的笑話來著?願賭服輸!


    再說自己為接近田甜也耗死了好多腦細胞,補償一下是很有必要的。


    晚自習前夕,唐大樹成為全班男生的焦點,幾乎每個人都知道他大膽出擊、一舉成功的傳奇。


    需要強調一下,對現在的男生而言,“成功”的下限真的很低----隻要和女生說說話(不管說的是啥)、遞上信(不管對方看不看或者直接扔垃圾筒)都算某種意義上的成功。也隻有在學生時期才會不以成敗論英雄,而是鼓勵重在參與。那種和女生鴻雁傳書或者進科到拍拖程度的男生,完全是“成神”的存在。


    所以有很多人過來取經,當然,無非是“大樹你好牛啊”、“看不出你還有這一手啊”之類的馬後炮。都給你們看出了,哥還怎麽混?


    然後就有好事者向好奇者描述田甜的樣子、唐大樹大膽勾妹的場景,總之是傳奇版野獸配美女,如朕親臨。說的人繪聲繪色,聽的人如癡如醉。這種事,對年輕的男生來說是很長臉的行為,特別當有女生在場的情況下。隻是她們都是傾聽者,沒有問他相關的細節讓他迴味或者對他表示欽佩之情,未免讓人有些美中不足。好歹,你們也問些問題,或者表現出一點點妒忌的表情來啊!


    “大樹啊,馬上要補考了,你可別耽誤正事啊!”和他關係很好的許霞卻在這個時候潑冷水,真掃興!


    大家都笑起來,唐大樹也很無奈地說:“大姐呀,你不能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如果說唐大樹在享受泡妞的同時還有些心病的話,就是這個補考了。確切地說,是專業學習。


    從養老的角度說,混跡北工專還是很愜意的:有大把的時間、大批的玩伴,還有大堆的美女可以養眼。但是對唐大樹而言,五年時間裏,學習與專業成績一蹋糊塗:不喜歡的機電專業硬著頭皮學的結果隻是讓他共掛了8科、平均每年兩門----還好最後一年實習不計,否則可能會更多。


    所以在每學期評優時,基本上沒唐大樹什麽事。他唯一關心的,就是不要排在班級的末尾,還好,每次都有熱血兄弟做墊底,險而又險、幸而又幸。


    這是第一年、第一迴,掛科兩門:語文和體育。


    體育掛科倒不怪老師,當時的自己身體確實還沒有發育好,又矮又瘦。初中畢業才一年嘛,又是男孩,青春期來得比其他人遲了一點點,很正常,班裏就有很多男孩是這樣。由於運動量少,所以他的爆發力、持久力、臂力各方麵都差強人意一點。也許這就是他在班級足球隊裏作為替補“常委”的主要原因吧?身矮抗擊能力差,在足球這種高強度的運動中不占優勢。


    但是語文不及格很不應該,他一直認為自己有文學的天賦,所以這責任應該由語文老師來背!而且語文老師講起來還是自己的老鄉呢。


    不管怎麽說,掛科兩門是事實,唐大樹也沒打算去分辯,不然許霞會更得勁。


    “之前掛科,是沒碰到田甜。現在,我人生中的貴人來了,我一定會向你展現一個不一樣的唐大樹!”他很狂放地叫囂。


    補考真不用擔心,曆史上他的八門掛科都是補考一次性通過的----還是那時候的學校管理人性化啊,知道學生的痛楚,也本著關懷和安慰學生的心態對待補考。唐大樹當然明白,考試隻是一種促進學生學習的手段,而不是扼殺學生人生道路的利刃。反正高職五年所知,被開除的學生都是因為打架鬥毆,學習成績實在差的最嚴重的是留級。


    “拉倒吧,那現在的幾個三好學生還要感謝你手下留情嘍?”許霞不忘揶揄。


    “不用謝,我甘作綠葉的!”唐大樹向幾位女生抱拳行禮。李憑、典媛媛這幾個人都是三好學生專業戶,在旁邊看著他表演。


    “你呀!別想著田甜了,趕緊把書看看,把補考通過了----不然人家喜歡你什麽啊?請教補考嗎?”許霞是個好人不假,但嘴太毒,也許這就是恨鐵不成鋼吧?班上好幾個補考的人,她為什麽隻針對自己呢?


    “打住,打住,大姐,我現在就學習行不行?人誰還沒個年少輕狂的時候?再說就是國家也沒規定學渣就得打光棍啊!”唐大樹一臉光棍相地說。


    對他的憨怠,許霞也是無語了。這麽多的男生中,她對唐大樹是最親近的,也許是他嘴太甜了,開學來一直叫她大姐,叫了幾天,她也就默認了這個弟弟。叫她姐的,高職班獨此一家,久而久之,心裏那種親切的感覺真來了。


    不過當唐大樹翻開語文書後,卻忍不住發了半天怔。


    這就是我曾經的人生?


    每學期都要為及格而掙紮苦惱的他,因為一直徘徊於班級墊底的水平,人生也失去了樂趣、幸福和尊嚴。唯一可能值得稱道的是他看光了學校圖書館幾乎所有的文史類藏書,背誦了上千首詩詞,替班上很多同學寫了幾十封情書。其代價是,他的眼睛從兩隻變成四隻(加上一幅高度近視鏡)。


    是什麽導致了自己認為的教育的缺失?應該是他五年期間在學校的表現吧。


    高職五年,從來沒得到獎學金和“三好學生”稱號,至於優秀幹部,唉,免了,一直是白丁,既沒曾經,何來優秀一說?


    性格內向的他,從沒有在諸如辯論賽、各種晚會舞會等場合有任何表現的機會,多姿多彩的學校生活幾乎與他絕緣…十六歲的花季、十七歲的雨季都是傳說,十八歲的成人儀式根本沒辦過。與絕大多數同學一樣,他過的是苦行僧的日子:沒有醉過酒、沒有熬過夜、沒有抽過煙、從來沒有違過校規…太多的沒有,太多的遺憾,一切的校園迴憶都中規中矩,波瀾不驚。


    甚至連他最喜愛的足球運動,在高“腳”如雲的和尚班內也隻能堪堪輪到替補。沒辦法,工科學校的常態麽,他們班男女生比例達到驚人的32:8。在枯燥的大學生活中,沒有女伴,男生們唯一能夠顯擺自己的場所便是在操場上打熬氣力。在那麽多如狼似虎的男生中,唐大樹的競爭力也堪憂。因為所有正式足球隊員都表現出驚人的精力和群體參與榮譽感,能夠輪到讓他替補首發上場的機會幾乎為零。


    更可怖的也最不能原諒的是,五年中,他沒有談過一場完全意義上的戀愛,甚至沒有與任何一位心儀的女生拉過手!放在今天的社會,這是不可想象的,也是唐大樹對過去所有失落的根源和核心…其實他的真實情況更慘,在校期間他甚至沒有被任何一雙異性的眼睛關注過!


    他的這具身體、他的前任的自己,混得不是一般的落魄!


    人的選擇是有著深深的烙印的。重生幾天,唐大樹也認真地想了幾天,最後他認為,他仍然厭惡自己的專業。這是個驚人的發現,雖然他前生所學的專業知識在企業裏應用已經綽綽有餘(根本用不上)。想到還有漫長的四年時間要忍受無聊的專業學習,他幾乎要瘋狂。


    天啊,既是重生,你就不能再提前一點點?隻要再提前一點點時間,我一定讓老爸不花這冤枉錢來這鬼學校讀書!市重點高中也錄取了自己的,雖然後來自己對高等數學不感冒,但憑借多年來的底子,語文、英語那是沒得說,稍稍努力下怎麽著也能考個一本二本的哇,至少比來這鬼地方再受四年罪好。


    晚了。費已繳,人已入,呆過一年,不可逆轉。難道要跟老爸說:“老爸咱不讀了,不然在這學校裏鐵定會掛科8門然後一事無成?”


    多十年的見識不代表能夠重新啃動自己的軟肋,正如重生不會帶給他一個想象中極佳的身體、出神入化的球技、以及眾多美女倒貼過來追求他一樣,那是扯淡,不符合事物發展的規律。不喜歡就是不喜歡,重來一次也一樣,也許結果會好點,但是毫無意義。


    除非另辟奚徑、揚長避短、發揚自己經過曆練的厚臉皮精神好好泡妞,做不了專業上的學霸那就在另一個方麵異軍突起了。


    我過的是什麽樣的日子!他自怨自艾地想,但是這也燃起了他的熊熊鬥誌:


    “這不是我要的生活,這不該是我的生活!”唐大樹向自己的內心大聲疾唿。“人生已經如此艱難,為什麽不能夠活得更有尊嚴一點、更多姿多彩一點、更有意義一點?上天已經給了我一次重生的機會,我要做的就是努力把握每一次機會,讓每天都活得有滋有味!”


    那就從重新看到田甜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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