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香玲會努力的,墨白哥哥你要早些迴來。”


    香玲那水汪汪的大眼睛,此時再也止不住淚水了。她緊緊拉著墨白的衣襟,此刻,墨白的離去讓她又想起來一些痛徹心扉的往事。她很怕墨白會像自己的父母和爺爺,就在那一夜之間便永遠的消失了。存在過……但以後,卻是再也見不到了。


    輕輕拭去香玲臉上的淚水,墨白伸出一隻手。他用小拇指勾著香玲的小拇指,同時嘴裏還輕念著:“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安撫好了香玲之後,墨白便是順著官道走了下去。在他走出還沒有多遠的時候,一個急促的腳步聲在身後響起。


    “墨白哥哥!這個給你,不過……等你有了錢再還給我。”


    轉身看去,雲初夏小跑著追了上來。在她的手中,此時拖著一個花花綠綠的錢袋。在她來到墨白跟前的時候,便是將其塞到了墨白的手中。


    “好!等我賺到錢一定雙倍還你。”


    在雲初夏的眼中,此時的墨白笑得很美,甚至讓她有一種如沐春風般的感覺。在墨白轉身離去之後,雲初夏那糾結不前的玉指,還是被她自己壓了下來。


    青絲長發,一個白衣飄飄的身影漸漸遠去了。


    這一次,沒有人再追上來叫住這個少年。而這個少年也是麵帶笑意走了下去,他沒有迴頭再看一眼,他很怕自己會因為這一迴眸,便不舍得離去了。


    “現在的你還幫不到我……”


    迴想著周牧言臨行前的那句話,雖然是有些誅心,但終究也是事實。現在的自己確實幫不到任何人,自己若是一同前往了山城國,很可能不僅幫不上忙,還會成為一個拖累。至於立場和師門規矩什麽的,反倒並不是問題所在。


    變強!


    墨白的心中,現在就隻有這一個想法。這既是在柳聽風傳授自己劍式之時,心中所萌生出的念頭和向往。也是在幾次麵對生死之時,自己卻無力迴天的感悟。


    書中道;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現在的自己是那個需要魚的人,但更需要是那個漁。


    在青陽城的楊家大殿內,重掌楊家勢力的楊烈高居正位之上。此時,之前位居家主之位的楊祁山坐在了側位。大殿之內,還有楊祁山的兩個兒子和一名黑衣人在場。


    此時,楊烈開口問道:“說吧!你家主子要你傳給我楊家的口信是什麽?”


    聞言,那黑衣人恭敬地施了一禮,“楊家主,我家主子說,他知道楊家三公子楊譽和李長老之事。想必,楊家也一定很想找那二人報仇出氣,並且,還能夠挽迴楊家在東靖國的臉麵。所以,在下帶來了我家主子親手寫的書信。”


    說著,黑衣人在懷中取出了一封信件。在其上,已經用火漆封緘,並且信封處還書寫著“楊家主親啟。”


    這時,一旁的二公子楊華上前接過了信件。他恭敬地向楊烈奉上信件,隨後便是退到了一旁。


    在上一次楊家族會之前,楊華本以為自己這下一任家主的寶座,應該已是板上釘釘的事了。可令他萬萬沒想到的是,這位老家主楊烈,不僅勾結宗家將立宗老祖楊葉山殺害了。並且,他還再次出山重掌了楊家的一切。


    雖然楊華的心中有百般的不滿,但麵對實力強大並且頗有城府的楊烈,他現在也隻能虛與委蛇聽命行事了。不過,這……隻是暫時的。


    此時,楊烈輕輕拆開了密封的信件。當他看了一會兒之後,他的臉上不禁露出了陰冷的笑容。


    “哈哈哈!”


    楊烈大笑著看向黑衣人,隨後,他正色說道:“迴去稟告你家主子,就說他的這封信我看到了。同時,我也讚同你家主子的想法。等到需要的時候,咱們再做聯係。不過,這青陽內各方的眼線甚多,所以還是要小心一點為好。我說的話,你可記牢了?”


    黑衣人點頭,“在下已經牢記,楊家主的話,我必定會一字不差地帶給我家主子。”


    “好,那就下去吧。”說著,楊烈便向那黑衣人擺了擺手。隨後,他便將那封信遞給了身旁的楊祁山。


    等到大殿內隻剩下四人的時候,一旁的楊祁山才開口問道:“家主,先不說那報仇之事。對於這信中提到的另一件事,您老心中可是有什麽定論了?”


    楊烈看著楊祁山,他嘴角牽動露出了一抹怪異的笑容:“咱們現在有宗家做靠山,信中所提的事自然可以先答應下來。而且,這件事也完全符合我的心意,咱們也正好順勢而為,放長線釣大魚!”


    在蜿蜒曲折的荒郊小路上,墨白仰臥在一輛晃晃悠悠的馬車上。此時的太陽,就快挨到那天邊的山頂之上了。初春的時節,微風中雖然還帶著那麽一些涼意,可在放眼望去的時候,大地之上的草木都已經開始複蘇了。


    看夠了那不知有多高的蒼穹,朵朵白雲和兩隻盤旋的飛鳥被幽靜所取代。雖然不曾獨自一人外出遠遊,但墨白似乎也並未覺得有太大的落差。也許,以前的自己便是習慣了一個人吧……


    在墨白合上了雙眼之後,隻是過了很短的時間便再次睜開了銀眸。


    左臂之上還在傳來著陣陣劇痛,淩天手提著雪吟劍漠然的看向周圍。曾經那個名為家的地方,現在已經消失了。此時掛在臉上的,淩天自己也分不清那是淚水還是血水。


    他站在原地猶豫著,在殺了這些眼前的愁人後,淩天的內心多少也冷靜了下來。這些橫躺豎臥在廢墟周圍的屍體,僅僅隻是一個開端罷了。


    “爹,娘,你們等天兒迴來……”


    淩天滿眼悲傷的看著自己父母的埋骨之地,隨後,又眼神冰冷的看向北方。在遙遠的視線盡頭處,一座高大巍峨的宮殿就矗立在那裏。那裏便是這修羅界的中心修羅殿,也是淩天的仇人所在的地方。


    少年緊咬著牙關收迴了雪吟劍,同時,也隱藏起了自己這劍聖之境巔峰的氣息。下一刻,他便直接向著一個方向急速奔去。


    現在,這裏對於淩天來說,已經成了一個是非之地。先前與那些人的交手,也一定驚動了那些居於修羅殿的強者。此刻,淩天最好的選擇便是離開這修羅界。


    淩天的身影穿梭在群山密林之中,早已是登仙大境的他,本是可以禦劍飛行的。隻不過,那樣做會很容易被那些想要扼殺自己的勢力發現。之所以到現在為止,都還沒有出現第二批截殺自己的敵人。恐怕,隻是因為對方沒有想到自己會逃過一劫。所以,一定要在對方發現那些屍體之前,盡快離開這修羅界才行。


    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淩天的麵前。看到此人,淩天便在距離對方三丈開外停下了腳步。


    “淩天,你受傷了?”


    在淩天的麵前,此時正站著一個與他年紀相仿的少年。此人的身材很是高挑,一身淡藍色的長衫極為整潔幹淨。烏黑的長發鬆散地綁了起來,那辮子連同白色發帶,在繞過脖頸之後搭在了左肩之上。而他的麵容長得英俊且很是清秀,清秀幹淨的感覺甚至比一個女孩子還要更甚。隻不過,他的臉上看起來也有些太過蒼白了,那種蒼白就像是一個病入膏肓的人一般。


    看著這個多年的好友,此時的淩天內心很是複雜,“夜笙,許久不見了。”


    名叫夜笙的清秀少年,露出了尷尬的笑容。他輕輕歎了口氣後說道:“是啊,算起來也有近三年的時間了。”


    “你……也是來殺我的?”


    夜笙搖了搖頭,他苦笑著說道:“你是我唯一的朋友,從小到大都是唯一的。我夜笙哪怕殺盡天下人,也不會對你出手。再說了,我也不是你的對手吧。”


    聞言,淩天皺著的眉頭,此時也是舒展了許多。此刻的修羅界內,自己可以毫不留情地斬殺任何一個人,但唯獨眼前的這個夜笙,自己是無論如何也下不去手的。


    此時的淩天心中很是慶幸且踏實,原因不在於對方是不是來殺自己的仇敵。而是這個多年的好友,到現在還依舊是自己的好友。作為同族,他可以不在乎有多少人想殺自己,但麵前的友人,自己沒法兒不在乎。所以現在的淩天,感到慶幸且踏實。


    “夜笙,你現在為何要來找我。你可知道,我現在的處境嗎?”


    夜笙輕輕點頭,“當然!你也知道,在修羅殿之下還有三閣五家之分。在其中,就有兩閣與三家都想將你扼殺在這裏。我這次來見你,其實原因有很多。想跟你道別,想跟你道歉,同時告訴你,你所麵對的是什麽樣的敵人。當然,原本也想攔住你,攔住你不要去修羅殿。隻不過,看到你沒有衝動行事,我也算是放心了。”


    “道別?”


    淩天的雙眉頓時又是蹙在了一起,“你說清楚,難道你……”


    麵對淩天的欲言又止,夜笙不禁笑道:“沒錯,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這一次,也是強拖著這幅身體來見你一麵,跟你道個別。另外,伯父與伯母之事,完全是怪我這個做朋友的太無能了。沒能保住他二老的性命,是我對不起你。而最後一件事,就是想告訴你都有哪些人想要你的性命。”


    提到了自己的雙親時,淩天的臉上再次滑下了淚水。他緊握著手中的雪吟劍,隨後搖頭說道:“這事不怪你,我也沒有怪罪你的想法。關於這些,你也早就提醒過我,隻不過,是我太高看所謂的人性了。”


    “你我的時間都不多,所以,記住我所告訴你的名字。要對付你的兩閣,分別是幽閣與戰閣。幽閣的主事人名叫星老,是修羅殿的幾大長老之一。而另一個戰閣,其主事人名叫離顧雲,他是出身五家之外的離家家主。另外那三家,第一個是風家家主風正陽。第二個,寧家家主寧新之。最後一個……夜家家主……夜博海!”


    聽完這最後一句,淩天沉默了許久,“你為什麽要告訴我這些?你就不怕……怕我日後會報複你們夜家。”


    “哈哈哈哈……”


    夜笙不禁輕笑了起來,那笑聲很是苦澀,同時,也顯得很是氣力不足的樣子。在他笑罷之後,才緩緩說道:“即使我不告訴你,你早晚也能自己查清楚這一切。你我相識多年,在最後,隻想跟你提一個請求,你……願意聽嗎?”


    淩天點頭,“你說吧,我會盡力而為。”


    “好!隻要聽到你這句盡力而為,我也就安心了。你可能不知道,我其實還有一個妹妹,她叫夜煙兒。我希望你下次迴到這修羅界之時,能夠把她帶在身邊帶離夜家,希望你能替我照顧好她。至於我們夜家……你想如何就如何吧。”


    “我答應你!”


    聞言,夜笙那蒼白如紙的臉上笑開了花兒。此時的他,那份笑容無比的真誠且釋然。在他這短暫的人生中,要說最在意最牽掛的人也就隻有兩個。一個是從小玩到大的摯友淩天,而另一個,就是自己親手帶大的妹妹煙兒。


    至於生在這夜家,或許換做任何人都會是無比向往的。畢竟,這整個修羅界除了修羅殿之外,就隻有那三個五家八個大勢力而已。而這夜家,便是其中之一。可當夜笙降生在這夜家之後,他所感受所經曆的一切,都是那麽地不堪且陰暗。


    “淩天,以後幫我把這個交給她。”說著,夜笙便從背後取下了一個長條布袋,隨即丟向了淩天。


    淩天一把接過了袋子,隨後將其背在了身後,“你多保重,答應你的事我會做到的。”


    最後看了一眼自己的摯友,淩天便轉身離去了。


    “淩天!如果可以的話,代我這個做哥哥的教她劍術!”


    夜笙的喊聲在不遠處傳來,淩天繼續向前走著並未迴頭。他隻是高高舉起了右手,掌心向天張開了五指,隨後緊緊地握成了拳。


    八年前;


    一身白衣的小男孩兒,正在揮舞著跟他差不多高的鐵劍。


    這時,一個長相清秀小男孩兒從遠處跑。並得意洋洋的叫道:“淩天!淩天!我達到師境巔峰了!怎麽樣厲不厲害?”


    白衣小男孩兒點頭,“厲害,可是我已經達到入真宗境了……”


    “……那這次不算!咱們明年這個時候再比一次,怎麽樣?”


    白衣小男孩兒嘟囔道:“你都跟我比三年了。不過也好,贏過你就能賺到十道石,現在給錢,你要認賭服輸。”


    “你真是個財迷!賭就賭,明年我一定贏你!”


    五年前;


    清秀小男孩兒悻悻然地走上前來。


    “淩天,給你十道石。”


    白衣小男孩兒將鐵劍插在了一旁的地麵上,伸手接過了那十道石。


    在短短三年的時間裏,兩個小男孩兒都是長高了不少。相對的也都成熟了許多,不過,現在的淩天也才十歲,而夜笙則是十一歲。


    “淩天,你在想什麽?”


    白衣小男孩兒低著頭,情緒很是低落地說道:“我爹昨夜迴來得很晚,他的後背上又多出了幾道口子,全身衣服都快被染紅了。”


    清秀小男孩兒用手指在地上亂畫著,“你知道我爹嗎?他是我們夜家的家主。我聽那些仆人說,我爹是一個很厲害的人物。可是我一共也沒有見到過他幾次,都有些記不清了。”


    “夜笙,我們還要繼續比嗎?”


    夜笙笑著猛點頭,“比!當然要比了。到了明年的今天,誰要是輸了就給對方二十道石。”


    “嗯,那就說定了,可不許反悔。”


    三年前;


    如今的他們,一個十二歲一個十三歲。短短兩年的光景,兩個小孩子儼然成了兩個少年郎,而且,他們兩個的武修境界也已經是駭人的登仙大境。


    一柄通體銀白的長劍,在白衣少年的控製下飛迴了劍鞘之中。


    少年看向那抬頭望天的清秀少年,“夜笙,聽說在幾個月之後,你們夜家就要立少主了。怎麽樣?憑你的實力應該不成問題吧?”


    清秀少年依舊望著天空,他答非所問的說道:“淩天,你知道這天有多高嗎?你知道這世間的最強者是誰嗎?”


    白衣少年搖了搖頭,“我禦劍飛行,最高也不會過千丈,還不知道這天有多高。至於最強者……我還沒有見識過。至少,我前兩次走出修羅界時,也都沒有見過。”


    “我聽族中的一位長老說,他說這世間的最強者名為天道,天道也是這世間站得最高的人。你的名字叫淩天,難道,不該淩駕在那蒼穹淩駕在那天道之上嗎?”


    說話的同時,清秀少年向著天空高高的舉起了手。他五指張開注視著天空,隨後緩慢的握緊了拳頭。


    白衣少年學著清秀少年的動作,隻不過他的手中握著那柄通體銀白的長劍。


    “給我鑄劍的那位老爺爺曾經說過,他說天道是整個凡域七界的主宰。不過,我會盡力為的。”


    “你總是盡力而為,那……我也要試試盡力而為。我要當上夜家的少家主,某一天,站在這凡域的最高點。”


    白衣少年揚了揚手中的長劍,“你想主宰這世間我倒是沒有意見,但不可以包括我,因為,你要贏過他才行。”


    兩年前;


    “我叫淩天是夜笙的朋友,麻煩您幫我叫他出來,您隻要說我的名字就好,他會來見我的。”


    在高大氣派的府門前,身材健壯且腰懸長刀的守衛很是不耐煩地說道:“我家夜笙少爺病了,暫時都不能見客。再說,你一個賤民家的毛頭小子,憑什麽勞煩本大爺去給你跑腿兒。快走!快走!別在這礙眼!”


    年少的淩天雙眉緊鎖,可是當他繼續耐著性子,去詢問夜笙的病情時,那站在門口的守衛則更是不耐煩了。


    此後,在每一次外出歸來的時候,淩天都會來到這夜家府邸門前。可每一次,他都沒能如願見到自己的摯友。


    在那不久之後,夜家向整個修羅界宣布了少家主的人選。那個人不是夜笙,而是夜家三夫人所生的夜桐。自那之後,那名守衛的說法也完全變了一個模樣。每當淩天前去的時候,他都會說三夫人怕夜笙不能好生靜養,所以任何人都不能見。


    時至今日,闊別了三年的兩個人終於見到了對方。而此刻,他們二人的命運都發生了巨大的改變。淩天成了諸多勢力想要扼殺的妖孽,因為如此,還在今日失去了自己的雙親。而現在的夜笙,則是完全沒有了從前的朝氣,此刻,更是成了一個病入膏肓的普通人。


    在淩天逃離修羅界的路途中,身為修羅一族所擁有的特質,使得他的左臂在短短的兩天內便已經恢複如初。


    “淩天,你可真是讓我找的好苦啊!”


    一名中年武修擋住了淩天的去路,此時,他正腳踩著一柄長槍俯視著下方。


    淩天冷冷的看著那中年男子,“滾開或者死!”


    “哈哈哈!”


    男子滿臉鄙夷的大笑道:“讓開可不行,為了能獨吞你的賞金,我可是費了好大功夫才支走了他們。對了,被你殺得那些人我也看到了,說起來不過是一群廢物而已。你該不會,是以為自己在登仙大境無敵了吧?”


    聞言,淩天的心中鬆了一口氣。此時的他,還遠遠沒有強到能在這修羅界來去自如的程度。既然對方想要一人獨吞自己的賞金,想必,與他一道的那些人應該也不在這附近。


    淩天看向那名男子,隨後淡淡地說道:“為了獨吞嗎?既然如此,你還在等什麽呢?”


    “來了!”


    對於淩天的挑釁,中年男子便全當作是淩天的虛張聲勢。而他,也確實不能再拖下了去。萬一,那幾個人發現被自己耍了而轉頭迴來,那這本能獨吞的賞金可能就要泡湯了。


    “那……你就葬在這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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