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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語瞧著靳雨寒,平穩的語調裏沒有泄露她絲毫的情緒隻問,“這段時間,都是你在照顧他?”


    靳雨寒不知道蘇語說這話是什麽意思,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隻沉著聲,沒再說話。


    蘇語看著她,繼續徐徐開口,“作為一個母親,我應該感謝你對我兒子的照顧。但是,靳小姐,今天你既然稱唿了我一聲‘阿姨’,我也應下了,有些事情,我覺得,我還是有必要提醒告訴你。”


    靳雨寒沒有作聲,但是,一直是保持著聆聽的態度。


    “上官銳是我的兒子,亦是上官家的人。我不知道他在這段時間都沒有跟你提到過,他現在和你在一起,已經違背了家裏的安排。說來慚愧,我們上官家至今都是老爺子做主,任何事情,都得需要他點頭才能被許可。”


    “我願意信你對我兒子是一片真心,可是,我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我的兒子因為這份真心,就徹底地跟家裏斷開了聯係,這並不合適,也不妥當,甚至,很不理智。”


    “銳兒是個容易衝動,甚至很執拗的人,我想,這一點,靳小姐應該也有所了解。本來,你們之間的事情,按理說我這個做母親的不應該幹預太多。可對於你們的未來,我多少是存著些顧及的。畢竟,要是真的把老爺子惹怒,他的這條小命兒往後該怎麽活,都是個未知數。我覺得,靳小姐,如果真的愛我的兒子,應該也是不想讓他受這份搓磨吧!”


    蘇語臉上帶著懇切的笑容,上前了一步,仔細地大量著眼前的人。


    靳雨寒此時是一頭利落的短發,這倒是和之前她看到的形象有些不同。


    現在這個時候,上官銳那裏的工作已經說不通了,既然如此,她就隻能把希望寄托在這個叫靳雨寒的人身上。


    既然今天正巧遇上了,那就是上天給她的一個機會。


    事先,她有查到靳雨寒的信息,心裏想著,和這麽一個弱勢的姑娘說這些話,會顯得她狠心。


    可是,這些話如果不說,那收到傷害的就會是她的兒子,她可不樂於看到那種場景。


    而且,這姑娘的樣貌和慕梓瀟實在是太像,她每次看到,都覺得很不舒服。


    雖然上官銳一再地告訴她早就對慕梓瀟斷了念想,可是,她作為母親對這一點始終存疑。


    所以,必要的時候,為了兒子,她願意做惡人。


    瞧著靳雨寒的低眉順眼,蘇語接著開口,“我想,在這個時候,與其說些旁的話都已經是無關緊要。不過,靳小姐既然想要和我的兒子在一起,那麽,關於他的往後,是不是也要多替他考考量?”


    “我不知道靳小姐現在是怎樣想的,但是,就我一個母親的身份而言,我要把醜話先說在前麵,我不願我的兒子去冒這個風險,更不願去和我兒子因為這些,於我們的母子關係產生嫌隙。既然你喜歡我的兒子,是不是也要為他做些什麽,而不是要他一直為你為難。畢竟,這感情也不是一個人獨自承擔的事。”


    蘇語看著靳雨寒一直沒說話,於是又說,“我想,這些事情,他大概沒有同你講過。如果不是今天湊巧遇到,我想,我也沒有機會同你說這些話。我和你說這些,並沒有一定要讓你離開他的意思。我隻是在想,既然你喜歡他,要和他在一起,就請你也多為他考量一些。畢竟,讓他這樣一直和家裏僵持下去,並不是什麽好的辦法,對你們而言也沒有益處,你說是吧!靳小姐!”


    靳雨寒默默聽完了蘇語的話。


    這段時間,她一直和上官銳相處著,對於上官家的事,他從未主動提到過,而她又貪戀這最後的時光,所以,亦從未問起過。


    可今天蘇語到來,說了這一番話,她才知道上官銳和上官家的關係緊張,遠遠不是挨上一頓鞭子,凍結了資金這麽簡單。


    想來,她也能明白,這其中究竟是什麽原因。


    所以,她朝著蘇語露出了一抹理解的微笑,說,“您的意思,我明白了,我很感謝您今天告訴我這些。”


    蘇語看著眼前的人,本來應該是厭惡的情緒,在這一刻卻是有種說不出來的複雜,最終,按下了電梯的按鍵,“該說的,不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至於到底要怎麽做,還是你們自己拿決定吧!”


    微微側頭,蘇語最後提醒,“我隻是希望,對於你們所做出的決定,最後能夠承擔起那份結果。”


    說完之後,電梯也到了,蘇語走進了電梯,按下了所要到的樓層。


    而靳雨寒站在電梯的一旁,始終維持著最開始的那個姿勢。


    手中提著從超市買迴來的東西沉甸甸的。


    就像這生活給予她的負擔,將她壓得沉重得透不過氣來。


    美好的夢,總是這麽容易碎,這麽容易就醒來。


    當現實衝過來的時候,一切都砸得她措手不及。


    有些木然地邁著腳步,迴到了公寓,鑰匙剛剛放入鑰匙孔,還沒來的及轉動鑰匙的時候,門就已經從裏麵被打開了。


    替她開門的人是上官銳。


    “迴來了。”上官銳見她買了很多東西迴來,伸手過來幫她替過來,手上提著的重量不輕,不經意間皺了皺眉,“怎麽買了這麽多東西!”


    靳雨寒在玄關處,一邊把鞋換好,一邊說,“我看冰箱裏的食材不多了,這次出去就順便多買了些。”


    “那你怎麽不早說,早知道要買這麽多東西,我就陪著你一起去了。”上官銳說著話的同時,已經拎著超市的購物袋到了廚房裏。


    打開了冰箱,看到裏麵果然空空蕩蕩的,把靳雨寒買迴來的食材放在了餐桌上,從購物袋裏拿了出來。


    此時,上官銳用稀鬆平常和她說話,傳入她的耳膜中。


    這是最平常不過的日常談話。


    可是,她先想到的,卻是蘇語剛才對她說過的那些話。


    她這麽想著,走向廚房的步伐都帶上了些許的凝重和遲疑。


    上官銳把食材分了分類,暫時放在了桌子上。


    忽然眼皮一跳,手上的動作都是跟著停頓,抬起頭來看到已經出現在廚房的身影,像是隨口地問起了一句,“你迴來的時候,有沒有遇到什麽人?”


    靳雨寒對此表現出來了一副一無所知的模樣,“什麽?”


    上官銳看了她一眼,隨後,笑了笑,繼續手上的動作,“沒什麽!”


    這段時間相處下來,上官銳漸漸也做起了一些關於生活中的瑣事。


    當然,這種情況是在他有耐心的情況下,才會願意去做。


    靳雨寒走到他身邊,從他的手上接過食材,“還是我來吧!”


    “好。”


    上官銳往一旁錯了錯,看著她把那些東西有規律地歸置,然後,分次序地擺放進冰箱裏。


    她耳邊的發不時地會落下來,她動作有稍許的停頓,然後,會抬手,把發別在耳後。


    橫在她臉上的那道傷疤已經漸漸淡去,卻始終在她的麵容上存留下一道痕跡。


    不深、不淺,剛好讓他看到之後,能想起他們之前擁有的是怎樣的曾經。


    他的視線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過了一會兒後開口,“後天,你陪我再迴去躺老宅。”


    他的聲音突然響起,卻讓靳雨寒的動作停頓住,稍有停頓的之後,她接著進行擺放的動作,很專心,似乎隻有靠這樣的方式,才能夠不再側目去看此時上官銳流露的神情。


    她說話的時候,有些輕微的哽咽,聲音也輕,存留的這麽一絲情緒,並不容易被察覺,隻說,“為什麽?”


    “我們家老爺子要過壽,我得迴去一趟。”上官銳平平淡淡地說,視線看著她的方向,“你陪我一起。”


    迴老宅?他要讓她也一起?


    靳雨寒攥了攥手指,已經把食材都放進了冰箱裏,重新關上了冰箱的門。


    她沒有立刻迴答他,反而是一直忙著自己手上的事情,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猶豫。


    沒有聽到她應聲,上官銳的眉目皺了起來。


    給自己倒了一杯水,看著杯中清澈的水光,她這才找迴了自己說話的聲音,“上官老爺子過壽辰,我去,合適嗎?”


    終於見她開口,緊蹙的眉頭這才重新舒展開,上官銳笑著,“合適。沒什麽不合適的。”


    “好。”


    既然他這樣說,她就陪他一起去,可是……


    視線落在一旁擺放著的日曆上。


    他們距離一個月的期限,隻差三天了。


    就隻有三天了。


    僅僅七十二個小時。


    這是他們之間約定好僅剩的時間。


    在這近一個月的相處裏,他們之間都改變了很多,原本約定的感情,也在不知不覺中變了樣。


    上官銳很少再向以前那樣暴躁,不會再心情不順的時候,就沒道理地朝著她亂發脾氣。


    不過,還是仍舊喜歡指使她做這做那,最喜歡指使她的就是做飯。


    他偶然還提到了一句,就是喜歡看見她忙忙碌碌的樣子。


    明明不喜歡廚房裏的味道,她在做飯的時候,他幾乎每次都會湊過去。


    對此,他也有他的那番說辭,這樣才可以算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她這麽想著,視線不自覺地就朝著上官銳的方向看過去。


    房間的視線明亮,上官銳坐在客廳的沙發裏,眉間微蹙,像是在想著什麽事情,一雙瀲灩的桃花眼帶上了些許思慮,在他的麵容上有稍許的凝重。


    他的側臉,落在她的視線,很好看。


    那麽清晰的輪廓,早就已經深深地印在了她的腦海。


    手上微涼,她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擰開了水龍頭,水緩緩流出,落在她的手臂上。


    其實,無論怎樣……她都已經沒有遺憾了。


    曾經,她所奢求的一切,在這段時間裏,他已經全都給她了!


    她知道,無形中,他因為自己改變了很多。


    這樣的改變,讓她欣慰。


    亦讓她覺得,痛心。


    這時光,於她而言,就像是偷來的。


    她在欣喜的同時,亦會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眼眶有些酸脹,浸了水的手不知不覺中都在發抖。


    她真的很害怕,突然失去這一切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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