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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伺候本宮更衣。”


    “是。”兩個小婢女在陳非身上忙活,陳非就這樣立著,沒一會就換了身端正而又不華貴的衣服。


    “嘖,公子也給我配兩個,我也想一動不動穿好衣服。”蘭幻抱著劍站在門口。


    “……”陳非皺眉看他,“去周府。”


    “去周府等周夫人打你嗎?”


    “你不會說話可以閉嘴。”


    “不過你不看看我帶迴來的東西嗎?拖了好久了。”


    “你怎麽拿到的?”


    “齊崢暗室。”


    “沒人阻攔?”


    “沒有。”


    “那不必看了。”


    “為何?”


    “齊崢是什麽人?他不是人,他是鬼魅是邪祟,他的東西,輕易能得到,便不是我們求的東西。”


    對,不知道皎狡怎麽搞來的然後收了自己六千兩。


    “那些書信真的有用嗎?”


    “可以解大昭與夜秦的僵局。”


    “哦?”


    “若是落在本宮手裏,那是本宮的功,若是落在別人手裏,或者沒拿到,要麽跟本宮沒什麽事,要麽就是大昭之患。”


    “算了,公子別解釋了,去周府吧。”蘭幻不再聽他講,建議他快些去。


    “……”


    周府。


    “三皇子大駕,有失遠迎。”周夫人冷冷的說。


    “無礙,今兒來,本宮是來討論一下,前幾日的事。”


    “哦?三皇子還有何指教?”周夫人話語中帶著刺,且明顯不願多說。


    “本宮將令愛送迴來,並給周夫人您一封和離書,本宮當年所謀,不過竹籃打水,如今鬧到這番地步,也是本宮年少不懂事,善始善終本宮也是懂得的,想必周夫人不喜亡子有皇家血脈,本宮賜嫡長世子,諡號州寧,記在皇妃名下,周夫人雖然打算告老還鄉,您該得的還是要給的,周老將軍想必也不願見本宮,本宮便在府內為老將軍吃素三月,以告亡靈。”


    “三皇子有心了。”周夫人已經所求不多,畢竟當初是自家女兒選的,最後的結果她都承受,不受的人已經去了,她不能,周家哪怕還剩一人,都要好好活下去。


    “周夫人,家中還有些小事,本宮先走了。”陳非站起來,“哦,周夫人最近消瘦得厲害,本宮過幾日送些補品來。”


    “若三皇子不怕打了自己的臉,盡管送。”


    陳非不再說話,甩了袖子離去。


    “織月?”已經夜深,但是房內還是未曾叫自己備飯,所以寒江雪試探著叩門。


    “織月?已經兩餐了,你不吃,她們也不給我吃。”寒江雪道。


    “傳膳吧。”劉岸黎推開門,眼睛腫腫的。


    “嗯……你不吃,我也不吃,我不餓,不餓。”寒江雪說著,一邊往後退。


    “不用,我也餓了,叫廚子做盤醋溜肉段,別的你自己瞧著來吧。”劉岸黎聲音甕甕的,說罷,又關了門。


    寒江雪去了廚房叫廚子做了好多菜,卻有幾份頗為清淡,還要了一份小粥。


    “我不喜歡吃菜,也不愛喝粥。”聲音有些啞,想必哭了許久,卻仍然好聽。


    “你中午未食,現在想必腹中空空,吃多了會腹痛。”寒江雪不理她,仍然把青菜和清粥放在她眼前。


    “那個……”剛哭過的劉岸黎讓人心生憐愛,指著醋溜肉段委屈巴巴的看著寒江雪,寒江雪抖了抖端粥的手,仍舊不理會。


    “吃過這碗粥就拿給你。”


    “謝謝寒江。”劉岸黎遂拿起清粥,三下五除二喝掉,然後盯著醋溜肉段發呆,“寒江。”


    “食不言。”寒江道。


    “那我自己轉過去吃。”劉岸黎哼一聲,端著碗起身要去夾菜。


    “注意儀態。”寒江道。


    “食不言啊寒江姐姐,你能不能別說話啊寒江姐姐。”


    “食不言。”說罷,寒江吃光了最後一塊肉,徒留傻掉的劉岸黎在桌前尷尬的站著,“對了,那個青菜,是豬油炒的。”


    “豬油……”跟豬肉一樣嗎?不就是一會沒吃飯嗎,何必這樣為難自己?


    劉岸黎認命的吃了些青菜,然後寒江及時進來命小奴收走。


    “你說為什麽不信我呢?”劉岸黎躺在床上自言自語。


    “織月?你在那嘟囔什麽?”寒江雪蹲在劉岸黎身旁,問。


    “寒江,你有沒有喜歡的人啊?”劉岸黎打了個滾,趴在床上托腮問。


    “我?”聽到突然提起自己,寒江雪的臉登時一紅。


    “來來來,上床上來,我們聊聊”劉岸黎拍著床,招唿她上來。


    寒江雪看著劉岸黎的臉,更紅了,小心翼翼脫下靴子躺在上麵,趴著的人兒將臉湊近她,垂下的須發有一下沒一下的掃著自己的臉。


    “說呀。”劉岸黎見她不說話,遂問道。


    “有的,我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還是個娃娃,蹲在地上玩石頭,當年父親要把我賣到大宅子裏,但是那個人看我一直哭一直哭,扔了手裏的石頭,然後問我為什麽哭,我告訴他父親說賣了我家裏才有飯吃,他給了父親一錠銀子,讓父親去盤個鋪麵,我記得他當時帶了一個小帽子,穿的很厚,裹得像個球兒一樣,我心想,他父親肯定很愛他,我看著自己身上連棉絮都沒有的薄衫,又吸了吸鼻子。冬天很冷,他的鼻尖凍得紅紅的,但是小手搭在我冰涼的手上安慰我別哭的時候,卻溫溫熱熱的,我覺得他手裏的銀子肯定也是熱的,但是我沒摸到,父親果然盤了個早點鋪子,後來我就尤其愛吃包子,因為那是小公子送來的。”寒江雪看著劉岸黎,言語輕輕的。


    “後來呢?”劉岸黎問。


    “後來我總是偷偷跑去他家看他,他可真好看,越長越俊俏,父親說,他以後要娶也是官家商家的小娘子,就看我這滿手的凍瘡,我就配不上他啦,再後來他沒娶妻,可我也再沒見到他啦。”寒江雪仍舊以最輕快的語氣,說著她最難過的事情,一滴清淚就這樣落在劉岸黎的枕頭上。


    “你不願意改名也是因為這個?”劉岸黎問。


    “算是吧,他同我說,‘小丫頭,哪怕再貧窮,也不能做別人的奴隸。’現在想想,那麽小的小孩帶著虎頭帽,還能說出這麽一番話,不愧是……”


    “不愧什麽?”


    “不愧是我看上的人。”寒江雪推了一把劉岸黎,也翻過身來趴在床上,兩個人托腮看著彼此,四條腿翹著來迴的晃。


    “虎頭帽?那才多大啊?”


    “當年我六歲,他大概七八歲吧,估計是家中獨子,頗受疼愛,一直當娃娃養吧。”


    “捧在手心裏還能有這樣的見識,可見父母也是忠良之人。”


    “是的,你很有眼光。”寒江雪說完,兩個人一塊笑了起來,隻是她的眼裏,卻總存了一絲酸楚。


    “織月,你說我還能遇見他嗎?”寒江雪不再笑,就淡淡地盯著劉岸黎看。


    “能吧,上蒼總是善良的。”上蒼總是善良,讓她再度遇見他,也總是愛玩笑,讓她又走不到他心裏。


    “可它總愛開玩笑,我遇見他,他卻不是他。”寒江雪道。


    “他不是他?”


    “嗯,他不是他。”


    時隔許久,劉岸黎才終於明白,她說的“他不是他”是什麽意思。


    “寒江,我想去找他。”


    “天黑了。”


    “天黑好辦事是不是。”劉岸黎撞了撞她的肩膀,笑嘻嘻地道。


    說罷盯著她紅腫的眼睛開始梳妝。


    “女為悅己者容,雖然不知道他喜歡什麽容,但是總歸不能是這樣打扮的跟個花枝招展的老母雞一般,也不能花了臉上這濃濃的妝。”劉岸黎一邊碎碎念,一邊洗臉。


    “你說哪個顏色的胭脂好看些?紅色的還是這個偏粉一點的?”


    “寒江你說盤什麽髻好看?傾髻?飛天髻?”


    “哪隻釵好看呢,嗯……對了,你見到我的紫玉狐釵了嗎?”


    寒江雪看著劉岸黎忙碌,卻不發話。


    直到劉岸黎發現她的釵真的丟了,開始皺眉。


    於是盤了一刻鍾的飛天髻又被她自己拆下來。


    “盤的挺好的。”寒江雪道。


    “沒有喜歡的釵,不想盤了。”說罷,隨手束了個馬尾,然後用一條紫色的發帶綁上,道,“真正的美人,不需要任何釵環,就可以傾國傾城。”


    “臭美。”寒江雪給了她這個迴答,蒙上被子道:“你去吧,若有人來,我就患了風寒。”


    “我一會就迴來了,你別搞得我好像不迴來了一樣。”


    “你迴不迴來,與我何幹?”寒江雪翻了個身,不再理她。


    劉岸黎並不理會她,隻以為可能她要替自己,所以有些不高興撒謊或者什麽罷了,飛身從窗戶出去。


    “什麽人?”白術耳聽風聲中帶了一絲不對勁,即刻飛上來看。


    “怪不得大俠們從來不披外衫穿裙子,果然會帶起風聲。”


    白術手起劍落,落了個空,憤憤抬眼,卻愣住了:“皎星?”


    “是你爺爺我。”


    “你……會不會說話?”白術氣急。


    “喂,大哥,你都要一把劍殺過來了,我還不能生氣?”


    “我沒看到是你。”


    “你那劍不錯,叫什麽名字?”


    “柳曰。”


    “不錯,劍名這麽好聽,人卻這麽暴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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