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庫聲裏迴蕩著李正檢瘋狂淩亂的痛苦吼聲。本文由首發


    老爺子用腿輕碰丁陡,“別怕,警察來了。”


    丁陡沉默的點點頭,靠著椅子的邊蜷縮坐在地上按住疼痛的手腕。


    李正檢抬頭,手下的人已經奄奄一息了。


    他眼底發紅,眼神淩亂,撿起地上的槍,胡亂翻找,找到匕|首將老爺子的繩子割斷,紹老爺子連忙拐著腿撿起趙老板掉落在地上的鑰匙幫丁陡打開手銬。


    老爺子腿疼的厲害,還未說話,李正檢突然拿起一截麻繩從身後猛的勒住紹老爺子的脖頸,強行將他拉扯著往外麵走。


    “咳咳,你這個…混蛋”


    丁陡看不見,隻能磕磕碰碰的順著聲音追上去,“你要帶他去哪兒!警察已經來了,放開他!”


    李正檢一言不發帶著老爺子往海邊停泊的船上走,船邊守夜的人被他用槍逼著連滾帶爬的逃跑了。


    淩晨三點四十。


    夜色籠罩下的港口隻能聽見遠處唿嘯的海風帶動波浪滾動的聲音。


    海風冰冷瑟縮,深藍的海麵被月光灑下神秘而寂靜的銀輝,海風隱隱約約如泣如訴。


    老爺子的腿無法使力,李正檢幾乎是拖著要將他扯上船。


    “咳咳咳,放手!正檢”,繩子勒在喉嚨處,老爺子幾乎無法說上話。


    李正檢大笑,“婉婉找不到了,警察也來了,我就算死也不能便宜了你們!不,我不能死,我還有錢,我還有一個億,哈哈哈哈!”


    丁陡看不見,隻能順著他的聲音踉蹌追過去。


    李正檢靠著船艙上,因為拖著紹老爺子,無法上船。


    “你不準過來,不要過來!否則我就殺了他!”


    丁陡按著手腕站住,低聲咳嗽,身上開始一陣一陣發寒,“你放開老爺子,我給你做人質。”


    李正檢用槍指著他。


    丁陡繼續說,“你帶著紹耀的父親走不遠的,你知道的,他的腿無法行走,隻會拖累你。咳咳咳,我、我給你做人質,我看不見,咳咳咳,對你,對你很有利。”


    “我不相信你!你們都是兇手,都是因為你們,我才走到如今的地步!”


    海浪越來越大。


    丁陡手腕淌血,啞聲喊道,“警察馬上就來了,你拖著他走不遠的。我和他交換,你咳咳咳,用我也能換的錢,李先生,你應該知道我對紹耀的重要性,我咳……”他身體冷的發抖,彎腰咳嗽,“隻有我最適合做你的人質,你沒有時間考慮了!”


    老爺子身體不好,被李正檢拉扯著堅持不了多久的,他說過他會保護紹耀的父親的,他不能讓他出事,不能讓紹耀傷心。


    晨曦漸露,遠處停靠在海邊的巨大的集裝箱能完美的擋住視線,他拖著老爺子絕對無法走的,他躲不開的。


    丁陡說的有道理,他是盲人,他做人質勝算就越大。


    否則,否則他就跟他們同歸於盡!


    手下的身體越來越沉,老爺子幾乎說不出話了,李正檢大聲道,“你走過來!我讓你停你就停!”


    丁陡咬牙,往前走,他剛走四五步,李正檢突然推開紹老爺子,將他推到一邊,迅速抓住麵前的丁陡,將繩子扣在他脖頸上,一麵看著癱軟在地的紹老爺子,一麵帶著丁陡順著還停留在鐵皮集裝箱跟前的梯子爬上了五米高的巨大集裝箱上。


    這處的集裝箱靠海而停,一麵是視野開闊的岸邊大陸,一麵之下就是蔚藍的大海。


    本來是為了停船時容易裝卸,現在卻成了有力的地形,他們站在上麵,三麵內陸,身後是大海,完全不需要考慮從海邊被人襲擊。


    天邊已經隱約亮了起來,從海平麵上扯出一條魚肚白和淺藍的漸變線,海麵上也熱鬧起來。


    警戒線從港口的一頭一直拉到另一頭,身著防彈警服的警察迅速穿梭在滿是巨大集裝箱的港口,布置好現場不準任何人靠近。


    警犬朝著高空嘶吼,無數槍口對準高處的兩個人。


    丁陡手腕不再流血了,一碰就疼到心口,高處的風吹著他的身體,空氣中帶著微微的潮濕和海腥味兒,他感到又冷又熱,頭腦昏沉。


    半空中直升機緩緩落在空地上,紹耀焦急大步跑下來,就看到這讓他撕心裂肺的一幕。


    丁陡被人挾持用槍口抵著腦袋,紹老爺子被趕來的警察救下,披著毯子坐在不遠處的救護車上。


    “放下槍,放開人質,我們會寬大處理。”警察拿著喇叭朝高處喊道。


    李正檢大笑,“都是騙子,你們是騙子,錢呢,我的錢呢!我要錢!要不然我現在就殺了他!”


    “二叔!放開他,你要多少我都給你!”紹耀死死的看著清瘦慘白的人,無法抑製的憤怒湧上心頭伴隨著劇烈疼痛的心髒。


    早上四點三十分。


    距兩個人被綁架挾持已經過去了十八個小時。


    連一天都不到的時間,卻仿佛經曆了十八年那麽痛苦難熬。


    紹耀看著他在五米多高的集裝箱上瑟瑟發抖,清楚的看到垂落的手腕上鮮血漬滿了手背。


    “二叔,放開他,你要多少錢我都給你!我現在就給你!你可以挾持我,放開他……”


    從聽到紹耀的聲音那一刻,丁陡忽然平靜了,連身上的傷口都好像不再痛了,才多久沒見,卻這般想著他,念著他,就隻有聲音,都能安撫他抽疼的心髒。


    丁陡茫然的眨著眼睛,低聲喃喃。


    紹耀……你在這裏對吧……我不怕的……


    “我求你,放開他”,紹耀痛苦的低吼,眼底染上火燒雲的瑰麗色彩,身體忍不住的顫栗,看著那槍口抵在丁陡的身上,就好像用刀子在剜他的心。


    紹梓和瞿蔚跟隨著下來,遠距離的狙擊手已經準備完畢,高空目標開闊,可李正檢拉著丁陡興奮的走動,況且身後是大海,四周是水泥地麵,倘若狙掉他,李正檢帶著丁陡摔下去,那人質定然會受傷的。


    瞿蔚微微一愣,嗯?上麵的是紹梓的嫂子嗎,不是個男孩嗎。不過她沒有再多的考慮時間,迅速投入這場對峙之中。


    遠處響起幾聲尖銳的槍聲。


    是趙老板那夥人與軍方警方在抓捕中發生了槍擊,被當場擊斃。


    李正檢放肆的大笑,“這群廢物,哈哈哈,最後贏的人還是我,隻有我!紹耀,我要的錢在哪裏?!”


    紹耀轉身,身後一排當兵的有十幾個那麽多,動作整齊的提起箱子打開,裏麵整整齊齊的擺著一摞一摞美鈔。


    “這些錢換成人民幣有一千多萬,你放開他,其他的我會立刻轉到你的賬戶,放開他!”


    “哈哈哈,這些都是我的,你們也要求著我!”李正檢雙目淩亂血紅,想起那一日他向紹耀哀求借給他三百萬時的場景,恨意充斥胸膛,明明有錢卻不肯給他,現在卻為了自己的情人當場就拿出上千萬,虧得他叫自己一聲二叔,根本就是看不起他,他們都看不起他!


    紹梓站在紹耀的側麵和他眼神微微一動。


    紹耀看他一眼,默不作聲的將集裝箱側麵動作收入眼底,揪緊心髒。


    李正檢張牙舞爪的瘋狂揮動手|槍,他用一根麻繩勒住丁陡的脖子,隻要有一絲的動靜就收緊繩口,大笑著看著腳下的人。


    丁陡被他勒的幾乎窒息,悶聲咳嗽起來,李正檢踉蹌一步,剛好看見隱藏在集裝箱側麵的官兵,頓時大怒,“你們不準上來!退後,全部退後!再有人,我就勒死他,哈哈哈,我不打死他也要當著你的麵勒死他!”


    他倏的收緊手腕,丁陡臉色慘白,幾乎無法唿吸,紹耀眼底發紅,“向後退!快向後退!”


    “你到底想要如何!你說啊!你放開他,別傷他!”紹耀啞聲低吼,死死的盯著高處的兩個人,眼底滿是痛楚。


    “你也會求我嗎?!哈哈哈,你這是求人的樣子嗎!跪下,紹耀,我要你跪下!我是你二叔,你說該不該跪我啊,哈哈哈”,李正檢瘋了,他從來都沒有嚐試過這種所有人都在自己腳下,所有人都要求著自己的感覺。


    丁陡喘過氣,艱難的低低喊,“……不準跪”


    “跪下,紹耀!我要看你求我,哈哈,跪下!現在!”李正檢獰笑著,用槍指著丁陡,眼裏滿是興奮。


    “……不準,紹耀”


    封鎖線內沉默壓抑,海平麵上天光大亮,水波粼粼。


    無數雙眼睛都注視著集裝箱處的人,看著紹耀脊背挺直隱隱發抖。


    他閉上眼睛。


    隻要丁陡沒事就好,隻要他沒事。


    李正檢大笑起來,口邊血沫橫飛,猙獰的說,“紹耀,你也有今天,哈哈哈,你也有今天,大哥,你看看你的引以為傲的兒子,今天不照樣是跪在我身前!”


    丁陡猛地瞪大眼睛,悸痛到無法唿吸,他無法想象紹耀為了他在這個人麵前跪下,無法相信。


    他憑什麽跪下,他是他的男人,他不能跪,他不能!!


    腦中轟的一聲,丁陡反複喃喃,在心裏,在耳旁,沒有原因,沒有理由,他不允許任何人折辱紹耀,不允許任何人踐踏他的尊嚴!


    丁陡猛地掙紮起來,用手緊緊扣住脖頸上的麻繩,顫聲嘶喊道,“你起來!你憑什麽跪他!紹耀,你起來,你起來!”


    李正檢正得意的看著紹耀,沒想到丁陡突然發力大力掙紮,他手上的繩索一鬆,丁陡猛地向前踉蹌幾步,艱難的想要跳下集裝箱。


    仿佛所有的事都發生在一瞬間,隻有那一瞬間。


    丁陡掙開繩索,李正檢頓時暴怒,猛地抓過他的胳膊,丁陡因為慣性身體不穩的踉蹌轉身朝李正檢撲去。


    握槍的手被丁陡猛地一撞,手中發出輕微的哢一聲。


    砰——!!!


    啊……


    紹耀瞳孔放大,兩手痙攣,巨大的痛苦衝擊他的身體,在他眼前落下灼熱的光斑,伴隨著那一聲巨大的槍響絕望的嘶啞喊出聲。


    “不!!!!!”


    槍聲在兩人之間響起來,丁陡按住腹部失去力氣,緩緩倒了下去,頃刻之間鮮血湧出濕透衣衫。


    李正檢剛欲開口,透風而來的子彈瞬間沒入腦中,從一側的太陽穴中濺起小小的血花。


    他大睜著眼,仰麵倒下摔入身後的茫茫大海之中。


    無數人衝上高處——


    那一瞬間,仿佛天塌了,萬物寂靜,什麽都聽不到了,塵世喧囂,吵鬧,嘶喊聲,全部都聽不到了。


    紹耀顫著手幾乎不敢抱住滿身是鮮血的人。


    怎麽會……


    他用手緊緊按住不斷湧出的鮮血,絕望大喊。


    不!!!


    救護車!!!


    ……


    海平麵被橘色的驕陽染出粼粼如血的波光,那一刻金光萬丈,仿佛有穿透萬物的灼熱的力量,可卻再也照不亮他的眼睛。


    淩晨五點整,一場跨省綁架案,匪徒共十三人,四人當場擊斃,兩人重傷,解救人質三人,查獲毒品五百克,違禁軍火若幹。


    伴隨著這場綁架案落下帷幕的是鳴響著漸漸消失在陽光中的救護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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