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星垂。


    徐則輝磨磨蹭蹭揉著腰,將文件放在辦公桌上,然後像隻金甲蟲一樣,兩隻手扒住桌子趴在上麵。


    紹耀迅速的將電腦向後挪了一點。


    徐則輝,“……”


    “老、紹總,晚上十點了啊,還要加班嗎。”


    紹耀慢悠悠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看都沒看他,“沒讓你加班。”


    徐則輝,“......”


    怒。


    他們住在一起,好不好。


    他們是一家人好不好。


    他們要同甘共苦好不好。


    ......


    好吧,他腰疼,不能開車。


    紹耀道,“四月份鬱金香花卉展的具體商戶參與人數還沒有交上來,你要是累的話,可以先休息一下。”


    徐則輝伸手。


    紹耀皺眉。


    “紹總,讓我打打你手機上的遊戲吧,你都多久沒更新名次了,站在第一名的位置上沒人超越很寂寞的。”


    徐則輝接住紹耀的手機,扶著腰迅速趴到辦公室一邊的沙發上。


    打開遊戲,然後建立包間,拉人進來。


    一個包間三個人。


    鬥地主剛剛好。


    頭像上一隻小勺子的發過來一句消息,【哥,你竟然上線了!】


    徐則輝麵前攤著兩個手機,壞笑,拿著紹耀的手機發信息。


    【嗯。】


    小灰灰:【\(^o^)/快點開始吧,等會兒老大又忙了。】


    小勺子:【輝子,幹掉我哥 ̄へ ̄】


    第一盤。


    【炸彈,贏了。】,小灰灰頭像灑花瓣。


    大花:【嗯】


    小勺子:【=_=我的金豆!哥,輝子是地主!】


    大花:【嗯】


    小勺子:【那你還不打他!<( ̄v ̄)/】


    大花:【不想】


    ......


    小勺子:【我哥不會玩,讓我當地主!】


    第n盤。


    【啊!我是單張,哥,你出單,放我走吧,求你了。】


    大花:【嗯。三張帶一,順子】


    小勺子:......


    小灰灰,大花頭像灑花瓣。


    噢耶,又贏了。


    噗,兩個人看牌鬥一個,玩不死小勺子的。


    徐則輝看著自己的金豆豆多了好多好多,笑的腰都不疼了。


    小勺子:【-_-|||哥,你4不4傻。】


    大花:【嗯】


    ......


    紹梓的金豆成倍往下掉,徐則輝抱著兩個手機偷樂。


    瞥一眼,咦,有人打電話了。


    “老大,豆丁電話,豆丁是誰啊。”徐則輝舉著手機吆喝。


    紹耀迅速走了過來,接住電話,走到另個屋子去了。


    徐則輝瞪大眼睛,艾瑪,豆丁?這是昵稱吧。


    啊!他好像知道了什麽不得了的。


    電話的那頭很吵,亂七八糟的聲音,什麽也聽不清楚。


    紹耀聽了一會兒就沉著臉掛了。


    什麽電話,明明是不小心按錯了。


    徐則輝還沒挪到地方偷聽,就見紹耀沉著臉出來了。


    他沒看口,紹耀一個眼刀,他乖乖在嘴巴上拉上拉鏈。


    大笑著從酒吧走出來,外麵涼風吹在臉上十分清爽。


    章諮嶽外套搭在肩膀上,扭頭看臉上潮紅還沒落的年輕人,那雙看不見的眼睛都染上一層興奮的薄霧。


    淩晨兩點,路上看不見一個人。


    路燈熏黃色,灑了一地。


    “玩的太嗨了,小丁,沒想到你的判斷力這麽厲害,摸一下手就能猜出來是男是女,海峰一晚上輸了多少次。”


    丁陡握著導盲仗,感受涼風吹在臉上,紅暈遲遲不落,“不一樣的。”


    章諮嶽突然抓住丁陡的手,閉上眼睛,摸著他的手,腳下蹣跚,笑著說,“讓我猜猜你是誰。”


    “你是小丁!”


    丁陡微微一笑,扶著踉蹌的人,“嗯,你喝醉了。”


    章諮嶽站直,眯起眼睛,笑著說,“我沒醉,我都還記得你,我一直都沒忘了,從小到大。”


    他笑累了,就帶著丁陡在路邊坐下來,靠在台階上,仰頭看滿天繁星,喃喃,“我好久都沒這麽高興了。”


    “諮嶽,很晚了,你別開車了。”


    章諮嶽摸出手機,閉著眼睛,靠在丁陡身上,不知道給誰打了個電話,“來接我。”


    漫天星辰,一路淺黃色光暈。


    章諮嶽醉眼朦朧,扭頭看著丁陡,突然伸手摸了摸他的眼睛,輕聲說,“你要是能看見就好了。”


    要是沒失明,他就不會轉學,也許他和丁陡就能成為朋友。


    和他在一起真的很舒服,這個人曾經那麽優秀,卻將所有的東西收斂在黑暗的雙眸下。


    章諮嶽想著自己身邊的人,心中感慨。


    丁陡猛地一僵,苦笑著扶著他,沒說話。


    二十分鍾左右,有人停在兩個人麵前。


    章諮嶽晃悠著坐上車,朝丁陡猛地揮手,盡管他看不見,“快迴去,我看著你迴去,我就走。”


    三月的季節陽光照著大地,連空氣中都好像帶上了清香,陽光照在身上很是舒服。牆角陽光灑落的地方,黃白相間的貓咪懶洋洋的眯著雙眼。


    丁陡和羅鈺剛走到臨安門的街上,不同於往常的熱鬧,而是帶著一種安靜沉鬱的小聲碎碎念。


    穿過臨安門,越往商業街的後麵走,小聲嘀咕就越來越多。


    “聲音可大了,嚇死人了。”


    “警察來了吧,都要花卉了,現在出了這種事。”


    “人死了沒?”


    “不知道,拉醫院了。”


    “流了好多的血,地上都是,我剛剛過去看見了。”


    丁陡微微皺眉,在靠近街口的時候,人突然多了起來,擠擠攘攘,地上多了些東西,磕磕絆絆,像是石塊兒。


    看熱鬧的人太多了,一圈圍了一圈,將人行道堵的嚴嚴實實。


    街上人擠人都挨著,推來推去,到處都停著車,他們隻好繞道車道上,沒走兩步,羅鈺就被人擠得一個踉蹌差點摔倒,險些被地上的石塊給崴了腳。


    “不知道怎麽了,這麽多人。”


    丁陡扶著她,說,“我記得這是有家新裝修的店。”


    羅鈺小心翼翼用導盲仗碰了碰地上四散的石塊,正準備走。


    被人群包圍的男人突然從人群裏擠了過來,大步跑到丁陡麵前,剛好及時的拉住他倆。


    “別動。”


    周圍看熱鬧的眾人被男人的動作嚇了一跳,見他及時攔住兩個人,而那兩人的麵前正好是昨夜倒塌砸在地上半懸著的路燈燈柱。


    要是再走一步,就要撞上去了。


    上麵鐵片直楞著,鏽跡斑斑。


    一群看熱鬧吵鬧的人沒一個注意到他們是盲人,也沒一個想起來要提醒一下他們這段路不要再走了。


    要不是男人攔的及時,這可都又要傷了兩個人了。


    紹耀將他倆帶到路邊,“路燈倒了,小心點。”


    兩個人差點撞上去。


    那上麵碎玻璃還在燈柱上,通著電,都是危險。


    剛剛,紹耀看見丁陡的時候心瞬間提了上來,顧不上周圍人說些什麽,大步跑過去,幸好及時的拉住了他。


    丁陡微微睜大眼睛,朝向聲音的方向,“紹先生,您怎麽在這裏。”


    紹耀還沒說話,人群裏的哭聲又鬧了起來,他皺皺眉。


    “昨天發生了些事,這段路都是碎石塊,你要小心。我送你先迴店裏吧。”


    紹耀這頭說著話,那頭死傷人的家裏以為他要跑,從地上爬起來踉蹌哭喊著跑過來,一把抓住紹耀的衣服,大聲哭喊。


    “你別想跑,死人了啊,你們就這麽不管了,嗚嗚嗚,我們家就這倆人了,你要是敢跑,我就報警抓你。”


    周邊人立刻議論起來,吵吵鬧鬧讓人頭疼,丁陡碰了一下紹耀抓住他的手,小聲說,“我會小心的,別擔心。”


    紹耀眼底一暖,點點頭,緊皺的眉宇也緩了下來,看著他的眼睛,說,“好,從這裏走,前麵路平。”


    丁陡和羅鈺剛走幾步,後麵的哭鬧聲又響了起來,中間還夾雜著紹耀低沉的說話聲。


    剛進推拿店,丁陡就連忙問站在門口說話的奶茶店老板。


    楊虹楠靠在門口,手裏捧著個水杯,伸長脖子往那邊看了看,歎口氣,“昨天夜裏那動靜可大了。”


    平靜的夜晚突然轟隆一聲炸了起來,店鋪也跟隨著倒塌下來,火光從廢墟上燃燒起來,劈裏啪啦碰上路邊的燈,漏電再加上火災,頓時小型爆炸布滿臨安門街上的幾家店鋪。


    連成片的哭聲,驚叫聲,救護車。


    紹耀淩晨三點接到電話,四點多趕到臨安門,一直到現在晌午了,一口水都沒喝上。


    徐則輝跟著救護車一路將受傷的人送去醫院,臨安門負責人也連夜趕過來,發生爆炸的地方是一戶新裝修的店鋪。


    爆炸引起的著火順著風勢很快波及到了隔壁店鋪和路上。


    石塊砸到路上,渣滓灑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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