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萱洞,鬢發全白的秦景帝君歪靠在床榻上,和神色淒涼的帝後說著話。


    “是我大意了,沒想到事情已經到這種地步……我還一直以為,咱青丘還處於誰也招惹不起的黃金時代,誰知道,竟然——”


    說到這裏,悲憤不已,停放於身側的雙手握成了拳頭,額頭上青筋鼓的駭人。


    帝後見狀眼圈一紅,邊幫他分開雙拳邊勸道:“你這是何苦呢?萬物興衰有定,與你有何關係?若細究惡果,先帝在時惡果就已經種下了……即使該自責,也是先帝自責,你何苦把所有的過錯朝自己身上攬?”


    “若繼承帝位的不是我,若繼承帝位的是咱青丘的首任族長秦秋子,事情不至於鬧到這種地步……”


    ……


    秦景帝君還是無法釋懷,嘴裏直唿秦秋子是興族之君自己是亡族之君。


    大概真的是太難過了,他越說越激動,最後咳嗽不休。


    秦莣帶著黎宵跌跌撞撞闖入的時候,帝後正流著淚幫秦景帝君撫背順氣,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


    怎麽迴事兒?前幾天還好好的啊!


    她抖著腿走上前,看著咳的撕心裂肺相貌空前蒼老的秦景帝君,眼圈一紅問帝後道:“阿娘,父君這是怎麽了?”


    “別問了……”


    隻說三個字的帝後已泣不成聲。


    秦莣見狀,當即要調動全身修為穿迴到幾天前,卻被黎宵死死按住,“你現在有身孕,不要妄動……”


    “可是……”


    “總能弄清楚的!”


    “怎麽弄清楚?”秦莣很努力的平複心頭的不安,可是,帝後和秦景帝君的悲傷使她根本無法平靜下來。


    “等,”黎宵正色道:“不管發生的是什麽事,可以確定的是那事已經發生了,既然已經發生了,還怕它不能浮出水麵?遲早要浮出水麵的事情,何須你拚上自身和孩子的性命迴到過去探究竟……冷靜一些吧阿莣,待秦景帝君和帝後冷靜一些後,你想知道的,自然會知道。”


    於是他們就在那裏等。


    本來想去找秦溟他們,可秦溟他們此時和秦落在一起,她怕一個不慎昂秦落察覺出異常,遂在這裏等帝後和秦景帝君的坦白。


    而黎宵,則走出屋門守在外麵,杜絕任何生靈接近此地。


    不知過了多久,情緒很不穩定的秦景帝君被帝後勸睡了過去。


    秦景帝君睡下後,帝後揉揉罰腫的眼睛抬頭,看著秦莣道:“阿莣,青丘中高層以上的將臣,有的被魔界收買,有的被神界收買……現在他們表麵上是我青丘的臣子,背地裏,卻做著背主的勾當。”


    “……”


    秦莣愣在那裏,怎麽可能?


    青丘神狐最重義氣,他們怎麽可能會背叛?


    見她目露疑色,帝後苦笑著道:“消息是你夫君東嶽譴你大師兄偷偷捎過來的,起初你父君將信將疑,可是,經過轅訓長老的暗中調查後,發現你夫君所列的叛臣名單是真的——”


    “師父弄來的?”


    秦莣沒想到自己離開青丘這些天會出這許多事,一時間不知道該從那裏問起。


    “不知道他是從哪裏搞的,”帝後走到玉石堆砌的麵盆前洗了把臉,用帕子將麵頰上的水珠擦拭幹後,重新走到榻前坐下,盯著睡夢中秦景帝君那緊鎖的眉頭苦笑著道:“多虧時常守在你父君身邊的是轅訓長老,多虧轅訓長老油鹽不進也不怕把柄被他們抓住,所以他們並沒有等到策反他的契機。否則,神界和魔界不至於走對你二哥下手這種彎路!”


    “……”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太震撼,秦莣一時間很難消化。


    隻是看著帝後抖著嘴唇問道:“名……名單呢?”


    “恐連累東嶽,我們已經把名單燒了,”帝後苦笑著道:“青丘四大長老,除了轅訓長老和離巢長老外,都背叛了你父君——”


    這可真的是動了根本啊!


    秦莣有些不明白事情為什麽會到這一步,所以對此還是不信,“他們為什麽要背叛父君呢?青丘是他們的故土,父君是他們的王。故土養育他們近百萬年,父君也做了他們近百萬年的王……這樣的交情,敵不過圖謀不軌者的長劍和珠寶嗎?”


    “你父君即位前,他們還不是青丘長老的時候,就已經被灌輸為異族賣命的觀念了,”帝後苦笑了下,出聲道:“先帝仁厚神經粗,人家在他眼皮子地下動手腳,他還以為國泰民安百姓安居樂業,所以,背叛的種子在他統治期間埋下。後來雖然你父君繼承了君位,但是,你父君繼承君位的時候,背叛種子已經生根發芽,而你父君也並不怎麽細心,所以,並未發現異常……若非東嶽帝君讓門下弟子緊趕著將此事秘密送於青丘,你父君這會兒早已用了不該用的臣子,早已害死了你二哥!”


    ……


    秦莣看著帝後,她有些懵。


    事情到了這一步後,該怎麽辦?


    而帝後則接著哭訴道:“雖說大錯根源不在你父君身上,但是,他身為現任青丘狐族帝君,族內發生了如此大的變故,一時間心裏沒想開就成了這個樣子……偏偏還得再那個占據你二哥的魔麵前做偽裝——”


    “父君打算怎麽辦?”


    帝後搖頭,“我不知道……你父君也才知道這事沒兩天,知道這消息後,他整個身子和精力都垮了下來——”


    “那您呢?您打算怎麽辦?”


    帝後看了睡容痛苦的秦景帝君一眼,苦歎著道:“還能怎麽辦?他做盛世明君,我陪他做盛世名後,他做亡國之君,我便陪著他做亡國之後……既然已成了夫妻,不管發生怎樣的事,我都會緊隨其後一步不落!”


    秦莣聽得抓狂,“那青丘怎麽辦?我二哥又怎麽辦?”


    “管不了那許多了,大勢已去,掙紮雖然可以延緩死亡,但是,卻也延長痛苦。”


    秦莣:“……”


    她理解帝後的絕望,卻無法接受那絕望。


    身為身手最矯健修為最高明的神狐一族,遇到事情,難道不是使著腦袋拚命扭轉局勢嗎?


    看到一座大於提及數千倍的山壓下來,就準備收功等死了?這哪裏有青丘神狐的做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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