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個月你去了哪裏?難道不知道北羌入侵我晉國的事嗎?”


    “我確實知道北羌入侵我晉國並節節勝利的事,但是,這與晉平出嫁有什麽關係?她已經是我的妻子,就算是去和親,也輪不到她。”心裏存有幾分奢望的他看著眼前的楚嬤嬤,楚嬤嬤不無哀傷的搖了搖頭,再次用帕子擦拭了下眼睛的她不無苦澀的道:“這大概就是所謂的‘蘿卜青菜各有所愛’,北羌的太子入朝接受我晉國封地的時候一眼相中了公主,他表示,若公主可以嫁給他做太子妃,北羌的軍馬就會立刻撤離陳境並永生不再踏入陳境。而陳國割給北羌的土地他們也不要了,他隻要公主。”


    “靠,這麽荒唐的人,北羌的皇帝不管嗎?”


    “北羌皇帝一向疼愛這個太子,北羌這次入侵陳國就是因為陳邊境的守軍有眼無珠欺負了太子的女人。”


    荒唐人做荒唐事,北羌是個荒唐的民族,晉國的規矩少,北羌的規矩更少。由此可見,晉平和親這事竟然很有可能是真的。


    “晉平在哪兒?”他終於急了。


    “落淵閣。”


    問陰晉平去處的他從身上掏出一大琔銀子丟給旁邊的小黃門,“帶我去!”


    在小黃門的帶領下,他很輕鬆的找到了立在落淵閣裏不知想些什麽的她。


    她纖細的身影背對著她,陰陰那麽瘦弱,卻總要做出一副支撐天地的樣子。看著她的背影,他的唿吸有些急促,迴首往事,他實在沒有她會原諒自己的信心。


    然而,他最終邁出了走向她的那一步。


    在他走上第五個石階的時候,她發現了他的存在,沒想到消失幾個月的他竟然會突然出現在這裏,她有些驚訝,然而更多的,是心灰意冷。已經迴不去了,對於某些感情來說,錯過一時就意味著要錯過一世,於是她在他即將爬完石階的他道:“迴去吧!”


    “什麽?”


    他愣了下,連帶著,腳步也停了下來。


    “你是來尋釁滋事也好,是挽迴舊情也罷,我們再也迴不到過去了。”她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冷靜的話語壓在他的心頭,“張文修,自打那日我離開駙馬府,我就沒想再和你多做糾纏,所以,迴去吧,別鬧得自己沒麵子。”


    “我不要麵子,我隻要你……”


    “你還是給你自己留點麵子吧,我從來沒見過像你這樣沒節操的人,”似乎是怕他說出那句令她糾結的話,她急急的打斷他,不無刻薄的道:“張文修,做人不能這麽賤,我要你的時候你不要我,現在我不要你了,你應該高興,而不是眼巴巴的往我身邊蹭。”


    “盡管罵我吧,橫豎過去我做的事很過分。”他很無所謂的靠住旁邊的白玉欄杆,斜著眼露出痞相道:“不過你的事兒我管定了,我並沒有給你寫休書,那就是說,你還是我張文修的女人的,我的女人絕對不能成為和親的工具,所以,不管你願不願意,我都必須把你留在我身邊。”


    “如果是我不願意留在你身邊呢?”


    “這你說了不算。”


    “我是公主,史上有公主休夫的故事,張文修,別拿著雞毛當令箭,告訴你,我現在迫不及待的想做別人的太子妃,你算什麽東西?”


    在她刻薄的話語中,他眯眼看向她,良久,很納悶兒的抓抓腦袋道:“你這是在報複我嗎?報複我害你不開心,報複我害你失去你的孩子……那確實是我不對,如果我知道自己有一天會如此在乎你的話,我絕對不會那麽對你,所以晉平,不要去和親了,繼續跟我過日子吧。”


    最後一個字落地時,她抬腳從另一邊離開。


    她沒有再和她說一句話。


    有些悻悻然的他在那裏立了好一會兒,最終決定去找晉平帝。


    晉平帝老了很多,比他們大婚的時候還要老,他的頭發幾個月內全白了,臉上的皺紋也比以前深,說話的時候,皮肉鬆弛的要命。


    他的身體很不好。


    看到張文修後,他不無疲憊的示意他免禮,然後很和善的勸道:“我知道孩子沒了你們傷心,但你實在不該離開京城。你大概也聽說那件事了吧,唉,說來真是可笑,我一直以為我可以為她們母女放棄整個天下,卻沒想到,現實結結實實的賞了我一個巴掌。”


    歉意和挫敗感使他無法心安理得的用早就用慣了的‘朕’字,他和張文修說話的時候,語氣神態更像一個經曆了大半世滄桑的民間老人。


    “陛下,真的無法改變嗎?”


    “朝野都逼著我們父女生離死別,若能改變的話,早就改變了。”晉平帝歎了口氣,很無奈的苦笑道:“晉平之前總說你很好,她很珍惜你們之間的感情。可是現在,朕真希望你們之間沒有感情,因為隻有這樣,這次的事才不會對你們造成太大的傷害。”


    晉平帝的頹廢使他焦心,他對著晉平帝大聲道::“陛下,世界上永遠不會有無解的死局,隻要活著,總會有辦法的。眼下就有一個辦法,晉平可以裝死啊,我就不信北羌太子連死了的晉平也要……”


    “‘公主若死,北羌和晉的戰爭就會繼續,不勝不休!’”晉平帝不無悲哀的看著神色激動的他,“這是晉國的那個太子說的,他隻要晉平,活著的也行,死了的也罷,有心沒心都不重要,他隻要她。我從來沒見過執念如此深重的人,說起來,真是冤孽啊!”


    說完,見張文修皺眉不知又在想著什麽主意,知道他心裏不好受的晉平帝歎了口氣道:“還有十三天,這十三天裏,你可以自由在宮中行走。最後的日子,你們好好過……她這一去,隻怕再也迴不來了。另外,你告訴她,朕對不住她,更對不住她母妃。”


    “你為什麽自己不對她說呢?”他直視著晉平帝的眼睛,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氣勢很是咄咄逼人。


    旁邊的大太監見狀當即要嗬斥他,卻被晉平帝揮手製止了,那個老人被他質問的老人竟然流下淚來,他對咄咄逼人的他道:“我沒臉見她,我注定是要犧牲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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