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飯,林湘南照例進屋做衣服。


    她把編竹簍、竹籃的工作交給了賀家兄弟,重來一次,她已經不會再大包大攬了,隻要是大家都要用的東西,那就大家一起做吧。


    剛把布鋪好,賀文山就跟著進來了。


    “你不養魚了?”他問。


    “養。”


    賀文山等著林湘南繼續說下去,但等了半天也沒等到林湘南的下文。


    他隻好又問:“怎麽不讓老二給你挑水?”


    “有別的安排。”


    “……那你說出來讓老二給你幫忙啊。”


    林湘南抬起頭來,四目相對,林湘南說:“你當著我的光了。”


    賀文山:“……”


    他無奈地讓開光線,在床邊坐下,“你說啊。”


    林湘南手腳麻利,動作嫻熟,這短短一會兒的工夫,襯衫已經剪出來了。


    她拿起陣線湊到煤油燈前穿針引線,在賀文山催促的目光裏終於再次開口,“幫忙不幫忙的無所謂,隻要別在背後使壞就行了。”


    “你這話也太難聽了,什麽叫使壞啊?”


    賀文山不愛聽。


    林湘南再一次淡淡地抬起眼眸,平靜而淡漠地說:“連我的命都能算計,我的名聲也可以豁出去,你認為像這樣的人會有底線嗎?”


    賀文山頓時啞口無言,可是,作為一脈相承的兄弟,他始終不願意相信賀澤宇和賀琪琪是心狠手辣的劊子手。


    沉默了片刻,賀文山還是忍不住說:“有我在,他們以後不會再那樣了,我會說他們的。”


    “如果我是你,就不會這麽想。”林湘南說。


    她神色依舊平靜,平靜得好像看著一個陌生人,可以給予對方無盡的包容和諒解。


    “你知道他們想過什麽日子嗎?有錢、有權,可以不用努力,天上就能夠掉餡餅的好日子,這裏有什麽呢?一望無垠的大山?日複一日枯燥地工作?這裏和湘河鎮有什麽區別?”


    她看著賀文山皺起了眉頭,她接著說:“還是有區別的,這裏有美麗妖冶的罌粟花,有一點點便可以讓人為之瘋狂的毒品,賀文山,你弟弟連人命都可以去害,你認為,他會不會成為那些想方設法深藏毒品穿越國境的人中的一員?又或者,把這個家屬院作為他藏毒的窩點?”


    “你別胡說!他不是那樣的人!”賀文山完全沉下了臉,不高興極了。


    但剛把話說完腦袋就被拍了一下,塵塵拿著大蒲扇,打在了他的頭頂。


    “你走開!”塵塵說!


    林湘南把塵塵拉到一邊,似乎一點兒也不為賀文山的惱怒而意外,她甚至還笑了一下,“說起來,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沒有問過你,賀文山,你摸著自己的良心說,在你今年迴家之前,在你聽到鄉親們說起之前,你知道你有個兒子嗎?”


    賀文山的表情頓時凝固在了臉上。


    他久久地說不出話。


    他不知道。


    他也曾在信中問起林湘南,但賀澤宇和賀琪琪給他的迴信中,經常隻有一句,“大嫂很好,一再讓我們轉告你,不要太牽掛家裏”。


    這是幾年來,他唯一能從信中知道的林湘南的情況。


    他也曾懷疑林湘南對他心有不滿,但幾年來,他們厲兵秣馬,日複一日地堅守,不敢懈怠,再加上他總是想著,如果林湘南真的有事,肯定會自己寫信過來。


    所以他從來不曾想過,這五年來,林湘南給他生了個兒子,又獨自帶大了。


    “如果我是你,就不會打這樣的包票。我會做最壞的打算,計劃好一切會發生的可能,在事情發生的那一刻,及時應對。”林湘南又說。


    “……”


    “哦對了,今天我和孫家的老太太吵了一架,希望不會影響你。”


    “為什麽吵架?”


    “她說我不賢惠,你們家娶了我這樣的是倒了大黴,罵我不會過日子,是我爹娘教的不好,責怪我不給你弟弟妹妹說媳婦找對象,我不知道你知道不知道,但我要跟你說清楚的,這五年裏,我給你弟弟相看過許多姑娘,都被他拒絕了。”


    “嗯,軍區是講求團結的地方,家屬院裏最好也能團結一心,但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受了委屈你不要忍著,無緣無故的,誰都沒有資格罵你。”賀文山說。


    林湘南自然明白這個道理,但她想說的是,“我們剛來這裏幾天?我與她也沒接觸過,你說,那孫家的老太太,是怎麽知道這些情況的?”


    屋子裏驟然陷入沉默,賀文山滿目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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