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桉用胳膊肘搗了搗身旁的易輕朝道:“你怎麽不打那王秀兩下?”


    她剛剛可是看的真切,易輕朝的拳頭都在袖子裏捏緊了,隻是不知道因為什麽遲遲沒有出手。


    難道這就是道門子弟的修養?


    “我是道門中人,怎麽能隨意攻擊凡人。”易輕朝表情驕矜地迴了話,隨後看了一眼林晚林,“再說了,有林晚林在,他肯定是按不住手的。”


    有道理。


    傅桉了然地隨意點了頭,林晚林聽到動靜也就近坐下道:“她這樣的長舌婦就該用武力治一治,俗世間女子本就處境艱難又看重名聲,她這樣顛倒黑白,張柳他娘哪怕不是被她氣死的,也和她脫不了幹係。”


    易輕朝聞言沉默了片刻後,淡淡道:“世人的唾沫,有時千斤重。”


    壓垮張琦的,究竟是張宿的死,還是王秀的話,又或是村裏人的指指點點呢。


    林晚林繼續道:“要我說,這許翠和張柳之間有著生死之仇,如何能做到相愛?”如果有人傷害了自己的爹娘,哪怕是易輕朝,自己興許不會取了他的性命,但也絕對不會再有任何來往。


    “世間情愛能蒙蔽人的心智。”這次是傅桉應了聲。


    “你說這樣的話,難道你活著的時候也有有情人?”


    這話說得著實冒犯,易輕朝掀起眼皮看了一眼林晚林,見他沒有挨打又垂下了眼皮。


    傅桉一眼就看出了林晚林的打算,挑起左側眉頭道:“想知道我的事情?”


    “等你們再成熟些吧。”


    林晚林略感無趣的向下撇了嘴角,太陽就在幾人的閑言中一點點落下,除了許甜甜午膳時迴家,發現家中無人,來給三人送了些糖餅之外,三人始終都坐在王秀家的院子裏。


    隨著夜幕漸沉,院裏起了涼風,吹起易輕朝的衣袖,也吹起林晚林鬢邊的長發。


    “來了。”易輕朝放在桌上的手驀然握成拳頭。


    林晚林未與許翠和張柳二人見過麵,所以不知兩人的深淺,當下也集中精神抬眼看向院門處。


    “你們三個……”隨著這道鬼氣森森的女聲,許翠的身影緩緩穿過院門,“讓你們走,你們不走,反倒來我家裏做什麽?總不能是想找些什麽東西勸我放下執念早日投胎吧?”


    許翠看了眼癱軟在地上的王秀,臉上掛著濃濃的嘲諷:“我還以為你們這麽愛管閑事的人不會欺負我們窮苦村裏人呢,原來也會對我娘下手啊。隻可惜,這個家裏不管是她,還是我爹,就算是二狗,對我都不會有任何影響,你們打錯算盤了。”


    許翠的爹?


    的確,三人一清早就來了,從未見過許翠他爹,就連許二狗也不見了蹤影。


    “別找了,我爹去上了賭桌,不輸光錢兩是不會迴來的,至於二狗…”許翠眯起眼睛看了一眼屋門,“應該是肚子餓跑出去了,這會早就不知道睡在哪個角落裏當狗呢。”


    林晚林隱晦地上下打量了一下許翠後,一手放在桌上支起下巴,“張柳呢?他不進來坐坐嗎,怎麽說也是他老丈人的家裏。”


    “你閉嘴!”


    聽到老丈人幾個字,許翠激動到幾乎穩不住人臉,清秀的原貌與黑洞洞的白骨臉交替出現,“我也好,張郎也好,都和這個家毫無關係!


    “好好好沒關係,你別激動,進來坐著聊聊?”


    “誰要和你們聊!我說了,今晚不走就殺了你們!!”說完,許翠轉頭看向一直沒有開口的傅桉道:“我以為這個穿藍衣服的是你的情郎,原來是這個蔥綠色的。”


    林晚林聞言瞪大了眼,有些不滿的看向許翠,什麽叫蔥綠色?自己今天的外衫可是官綠色的!


    傅桉是麵上倒是有些真心實意的疑惑,她也沒有和林晚林故作親近,也不知是什麽讓許翠有了這樣的念頭。


    “你娘給你燒紙錢,你卻現身嚇唬她。”


    “燒紙錢?她分明是想燒了張郎!”說到這,許翠又惡狠狠的看向易輕朝,“要不是你害張郎反噬受傷,我娘的蠟燭根本就碰不到張郎!”


    原來昨夜,王秀從夢中驚醒後,總覺得夢中哭喊著和自己求救的女子像極了自己的女兒許翠,即使她在夢中看不清那女子的臉,可王秀越想越覺得像許翠,她思來想去,應該是紙錢燒得太少了,才讓女兒在地下受苦。


    當年許翠殉情而亡給王秀氣的不輕,她本就對張柳此人尤為不滿,可女兒偏偏跟下了降頭一樣就喜歡上這個臭小子。


    私奔、殉情…這兩個詞在偏遠的村莊就是不合禮數的具象化,村裏人的指指點點更是讓怒氣蒙蔽了王秀的雙眼,所以停靈七日,她未給許翠燒過一張紙錢。


    興許就是在地下沒錢打點才吃著苦頭,不然自己那個要強的女兒怎麽會來托夢呢?


    王秀縱使對許翠當年殉情之事再不滿,可事情已經發生,許翠也死了一年多了,自己再多的怨氣與不滿都隨著時光一點點散去。


    更何況,不知是不是王秀的錯覺,自從許翠死後,她總覺得一到晚上,家裏就有許翠的身影,有時候是在院子裏擇菜,有時候是在井口旁洗衣裳,若真是因為沒有紙錢才留在家裏現身,那不如趁著今夜多燒點紙錢把許翠給送走。


    想到這裏,王秀小心地繞過熟睡打鼾的許甘,從櫃子地掏出一遝原計劃元節燒的紙錢,又摸出兩個沒有燒過的白燭,這才披了件外衫輕手輕腳的走了出去。


    “人死如燈滅,早點投胎去吧,別在家裏繞了。”


    可王秀自己也沒想到,自己的女兒竟然死了之後還和張柳那個男人在一起,氣的她不管不顧的將燃燒的白燭丟了過去。


    好巧不巧,張柳因易輕朝破棺傷了元氣,導致那白燭穿過了張柳的身軀,卻落在地上點燃了他的衣袍,嚇得許翠連忙撲上去滅了火,確認張柳無礙後又拾起白燭放在王秀的籃子裏。


    王秀雖膽大,可畢竟隻是個普通的凡人。


    化身成鬼的女兒突然靠近,讓王秀腦中的弦猛地一下就繃緊,又隨著許翠的一聲“娘“斷了個幹淨。


    這才出現了三人昨夜見著的那一幕。


    “凡人撞鬼易丟魂魄。”林晚林看著許翠淡淡道。


    說實話,林晚林有些想不明白許翠的念頭,她娘害了張琦,可她卻為了張柳頻頻傷害王秀,這便是所謂的俗世間的愛意?


    秉著不明白的事情就要立刻搞清楚,林晚林看著許翠再次開口道:“所以你為了張柳,現身嚇唬你的親娘。”


    “她是我的親娘,當年就不該對張姨做出那樣的事情,不然怎麽會全村的人都不同意我和張郎在一起!”


    張柳不知何時走進了院子裏,此時正站在許翠的身側,左手虛虛地摟在許翠的肩頭,似是在安撫她的情緒。


    得到張柳的安撫後,許翠身上暴漲的黑霧緩緩散去,那張麵容也終於定在清秀的女子樣貌上。


    “這村子裏應該沒幾個人願意聽你們的事情,但我們感興趣,不如和我們說說吧。”傅桉這話雖然是對許翠和張柳說的,可話中的意思卻直直點向了張柳。


    畢竟許翠能說的,似乎也已經說得差不多了。


    張柳明顯知曉傅桉的意思,一直沒什麽神情的眼眸動了動,又拍了幾下許翠的肩頭後收迴了胳膊,隨即直直地走向柴房抽出幾根木柴後丟在了昏睡的王秀身上。


    “你說得對,她畢竟是翠兒的母親,是我的長輩。”張柳扯了扯嘴角,扯出一個難看的笑。


    “怎麽能讓長輩在院子裏吹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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