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正迴到家中,用了大約兩個小時的時間整理衣物,雖然大多數衣服都在研究所裏但還有剩下的一下衣物的一些常用物品被擺放在家中。


    收拾完這些已經下午一點了,他是晚上七點的火車,剩下的時間剛好夠他到達火車站,贏正簡單的吃了點東西便提著大包小包上路了。


    到達火車站後已經六點,夕陽的餘輝灑在擁擠的火車站前廣場上,反射出金光。贏正看了看表,加上取票排隊剛剛好卡點進車。


    在一陣忙碌後,他終於如願以償的坐在了綠皮火車的卡座上,這是一個單人座,旁邊是他的床,臥鋪。


    此時的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濃重的黑暈染了天空,看不到一點星星。火車上充斥著康師傅泡麵味和不可名狀的氣味,盡管科技已經如此發達但是和十年前一點也沒變。


    不過還是有些改變的,那浩瀚如海的星空不見了。


    記得在他小的時候,農村的星空真的浩如煙海,像一顆顆鑽石綴在漆黑的夜空。就算在城市,大城市,也有那麽幾顆燦星掛在夜空,與寂寞的月亮作陪。


    但,不知道什麽時候起,他就再也未看見璀璨的星空了,就算在鄉下,也一樣。


    他知道,這是科技迅速發展的必然結果。工業的濃煙遮住了那本該明亮的夜空,若康德在世,大概會覺得很遺憾吧。


    贏正把雙手伏在桌上,側頭躺下,臉朝窗外。


    小時候,父親工作繁忙,沒多少時間陪自己。於是,父親總說:每當他想自己時,便抬頭,父親會化作天上的星星看著自己,這樣你就不會絕對孤單了。


    這真是老套的騙局呢,贏正想著。


    但現在,他再也看不見星星了。贏家的詛咒,贏正想著。他緩緩握緊了拳頭,他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破解這個詛咒,破解這個‘疾病’。慶幸的是,他在這方麵的天賦不算差。


    贏正看了看時間,已經晚上九點了,在火車上睡一夜就能到達老家,大概早上七點左右,然後在坐一個小時車,到達贏村。


    他想了想,自己大概兩年沒迴過老家了,一直在城裏搞科研,家裏的祖屋都由他的一個發小管理和打掃,是一個小胖子。想到這,他的嘴角勾勒出了笑意。


    贏正經過簡單的洗漱後便上床睡覺了,時間是晚上十點。


    早晨六半點,清冷的陽光把他叫醒。贏正抹了把臉,感謝生物鍾,他想著,再晚點起床就下不了車了。


    贏正飛快的把東西收拾好,確認沒有遺漏,洗漱完後便坐在卡座上發呆。此時的窗外下起了蒙蒙小雨,霧氣縈繞,綠意藏在分不清是霧氣還是工業的煙氣中,隨著火車的咣當前進,一點點的露出。


    不久後,一個悅耳的鈴聲響起,這提醒他,要下車了。在乘務員情切的問候下,贏正時隔兩年,再一次踏入了故土。


    清晨的小雨打濕了他的肩旁,贏正緊了緊手中的黑色手提包,向出口方向走去,他餓了。吃完早餐後,贏正便在堵在火車站門口的黑車司機情切問候下揚長而去,他要打的。


    坐上的士,他才發現,自己的家鄉真的改變了好多。隨著工業化進程的不斷加快,原本在城市的重工業逐漸轉移到郊區,乃至鄉村,這當然也帶動了鄉村的經濟發展,從這一棟棟拔地而起的高樓便可看出。


    他和司機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司機是劉村的人,就在贏村的隔壁。得知他是贏村人後便對贏正更加的熱情。


    不僅向他介紹家鄉這兩年的變化,一個個如數家珍,還主動透露出家庭情況,表示生活也越來越好了。但當他說到這時,眉頭緊皺,似乎有什麽難言之隱。


    贏正沒多想,便問他怎麽了?


    司機便說,我有一個八十歲的老母,本來身體硬朗著,但隨著重工業入村,空氣質量變得越來越差,老人家的身體本就脆弱,這幾年便染上了肺病,這種情況好多村都有,於是人們便去抗議,想要阻止那些資本家們把重工業建在鄉村,更有甚者想拆毀很多重工業工廠。


    這本來是好事,但關鍵是,他們這一家都是依托那些重工業才讓生活變得跟好,他靠著接送那些工人,或者企業家們可賺了不少錢呢,要是工廠沒了,他還怎麽賺錢呢,他老婆還在工廠工作呢。


    說到這,司機打開了話匣子。


    “你說這奇不奇怪?”


    “啥?”贏正被他這句無厘頭的話搞懵了。


    “本來我們家老媽挺好的,盡管染上了肺病但她身體硬朗,隻要配合治療就沒啥問題了,但就在這幾天,病情出現了惡化,現在茶不思飯不想的,就想著吃肉,都八十的老人了,吃肉的速度一點也不比我們家樂樂慢,牙口好的不得了。”


    “牙口好是好事啊。”贏正想了想說道。


    “最奇的不是這個,我聽說隔壁牛村的牛老爺子,九十大壽,最近也是這樣,還有李村的李老頭,還有......”


    接著司機說了一大堆老爺子老太太的異常,贏正差點沒睡過去。


    “你說這會不會是中邪了。”司機有些後怕的想到。


    贏正想了想,他不是醫生沒辦法從醫學的角度解釋,但可以從動物學的方向解釋,畢竟人也是由動物進化的嘛。


    動物學上,有些動物會大量儲存能量以備不時之需,或東麵,或逃命,或繁衍後代。但這沒法解釋為什麽那些老人隻是吃肉的速度特別快,而對米飯蔬菜不感興趣,米飯是澱粉製品也可以補充能量。


    贏正最終還是沒有說什麽,把疑問留在心裏。


    隨著司機的七繞八拐,贏正終於看見了贏村,那些老式的建築非常有特點。


    到達贏村後,贏正下了車,和司機告了聲再見便進入贏村。


    贏村麵積不小,各戶人家的房子都是院式結構。因為地方大,自家幾代都住在一起。正堂往往是個會客廳,是一家人接待賓客,或者過節日時的大餐廳。牆上往往掛著紅日初升圖,擺上一個觀世音菩薩以求保佑。偏廳便是自家人住的地方,一般三代同堂。


    贏正到了贏村第一件事不是迴祖屋,而是去拜訪一個朋友,也就是幫他打掃祖屋的發小,陸魯。說來好笑,祖屋的鑰匙隻有一把,便在他的身上。


    陸魯是他的發小,是一個憨憨的胖子,肥宅。


    贏正邊走邊想著和他的點點滴滴。陸魯的父親是一個退伍軍人,退伍迴到家鄉開了一個五金店,也就是贏村。贏村可不光隻有贏家人。


    但陸魯的腦子沒有贏正那麽靈光,高考落榜,隻能在本地找一個活幹,幸好家裏還有幾畝田,不過前幾年國家征收田地,他就隻好在他爸的五金店幹活。雖然高考落榜,但陸魯的動手能力極強,這幾年把五金店搞得風生水起。


    走了十多分鍾的路便到了‘老陸五金店’,橙紅色的招牌掛在那,就怕別人看不到似的。


    還沒看到人,就聽到使用切割機的聲音,火星子呲呲的往外冒。一進去便看到一個兩百斤的大胖子穿著老式的灰色格子衫,戴著護目鏡,手上套著被油汙染成黑色的手套在切割不鏽鋼管。


    直到贏正湊到跟頭,陸魯才發現身邊多了個人。


    陸魯抬頭一看,一臉的吃驚樣。“哥,你迴來啦。”


    說完便把手中的活計一扔,想給贏正一個大大的擁抱。但被贏正不動聲色的躲了過去。陸魯撲空,這才意識到自己還穿著油膩膩的衣服,帶著黝黑的手套。


    陸魯看了贏正一眼,禮貌而又不失尷尬的笑了一下。


    是本人,沒錯了,贏正想著。


    “哥,今年怎麽迴來了,可想死我了。”,陸魯幫贏正搬了張椅子說到。


    “今年迴來看一下祖屋,而且剛好也沒什麽事。”


    說罷,陸魯便到店內翻翻找找,拿來了一個古銅色的鑰匙,這是贏正祖屋的鑰匙。


    贏正收下鑰匙便問:“魯魯,這幾年過的怎麽樣?你爸...他還好麽?”


    陸魯擺了擺手說道:“自從我媽死後,我爸一直悶悶不樂的,有些陰鬱,不過這幾年我接手五金店後好很多了。現在應該在去沙城的路上送貨。”


    “這幾天你都在五金店工作麽?過兩天請你喝酒。”


    “對,但是還有一批貨沒趕完,做完就和哥喝酒去。”陸魯一臉興奮道,他可是兩年沒和自己的發小喝酒了,肚子上的肥肉們似乎也感覺到了主人的開心,也都跟著跳動起來。


    “嗯。”贏正拍了拍魯魯的肩旁,過年來找你喝酒,“我先迴去了。”


    “哥,慢走。”說罷,陸魯便坐下繼續趕工,他要在年前交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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