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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多時,我們一行便來到了江南三大名湖之一的玄武湖跟前,昨夜隻顧著趕路追那女鬼,現在大白天再看,卻又是一番景色宜人之貌,碧波蕩漾,水質清澈,岸邊蘆葦叢生,而且走得近些,還能看見水中的魚兒正在其間歡快的遊動,看到這裏,陶上謙先生微笑著說道:“這玄武湖方圓共分為五洲,分別為環洲、櫻洲、菱洲、梁州、翠洲,可謂是洲洲堤橋相通,遠山近水相得益彰,渾然一體,宋人歐陽修曾寫道‘金陵莫美於後湖,錢塘莫美於西湖’,其中所說的後湖,就是指這玄武湖,而其中的金陵,就是指那座金陵山,也就是現在人所稱的紫金山,嗬嗬!”


    師父點了點頭,並接著說道:“這紫金山的別稱甚多,古稱金陵山,出自戰國時楚國在此建造金陵邑,有此而得名金陵山。不過到了漢代被稱之為鍾山,此山外形如盤曲巨龍,後有‘中阜龍盤’之說。漢末後有秣陵尉蔣子文逐盜,死於此,後來孫權感念而將此山命名為蔣山,三國時,諸葛亮來到江東準備與東吳孫權結盟共同抵抗曹操80萬大軍。路經林陵時,所謂林陵就是現如今的南京,見北依長江天險,山巒巍峨,似蛟龍盤曲,石頭山地勢險固,如虎踞江邊,不勝感歎而言道:‘鍾山龍蟠,石頭虎踞,真乃帝土之宅也。’並力勸孫權在此建都。赤壁大戰以後,孫權遷都南京,改林陵為建業。從此以後,南京相繼為東晉、南朝宋、齊、梁、陳各朝的都城,‘六朝古都’的說法便由此而來。”


    陶上謙先生微笑著點頭,並接著師父的話往下說道:“正是因為這玄武湖位於那六朝都城之北,所以玄武湖也稱之為北湖,至於後湖之說,乃是因為此湖也正好位於金陵山之陰。”


    師父再次讚同一番,隨即說:“玄武湖的玄武二字,乃是指北方之神,四象之一,玄武本身為龜蛇複合之體,而玄武與青龍、朱雀、白虎共同守護東西南北四個方位,說起來,這也是六朝時期,那些帝王的遊樂之地,出於‘四象布局’的需要,又傳宋元嘉年間湖中出現過兩次黑龍,便是被改成了玄武湖。”


    隻聽到師父和陶上謙先生一唱一和,不一會兒便把玄武湖與那金陵山的老底兒都給掀了出來。


    不過聽他們所說的話語,讓我不禁有身臨這玄武湖曆史變遷的種種情境之中,但這也說明了一個問題,天地萬物並不單單屬於某一個人,或者某一個朝代,無論風雲變幻,無論是滄海桑田,天地萬物始終都沒有任何改變,唯一改變的,隻是遊曆在此湖四周的匆匆過客罷了。


    不知為什麽,師父一旦和這位陶上謙先生聊起來,便是甚為投機,而且像是相識了多年的知己老友,默契十足。甚至將師父先前臉上的那一點波瀾,也頃刻掃了去。


    但我覺得師父越是把陶上謙先生當成知己好友,等到日後陶上謙先生的真實麵目展露出來,又完全不是師父心目中的印象,反而是大相徑庭,到那時候,師父不知道該會多麽傷心啊……


    世人皆說,知己難得。而我跟隨師父這麽長時間,也並未見過師父對哪一個人有如此好感的。大多都是來來往往,從無掛礙,而這陶上謙先生的見識和誌趣,似乎與師父有很多相似之處,故而才讓師父如此心悅吧。


    我們一路欣賞著美景,而師父和陶上謙先生則依舊是你一言我一句的在談論玄武湖的種種曆史趣聞,但無論怎麽聊,都像是聊不盡,說不完似的。


    可我知道,世上無論什麽事情,隻要有開始,就一定會有結束的那一刻。看到前麵不遠處的青石碑,上書“陶瓷鎮”時,師父的話音戛然而止,並向陶上謙先生抱拳笑道:“陶先生,我們師徒還要去金陵山一遊,就不到貴府叨擾了,改日必當登門拜訪!”


    陶上謙似乎也有些意猶未盡,聞言,頓時歎了一聲,說道:“沒想到這麽快就要和楊先生分別,時間過得真快啊!我陶某難遇知己,心中已然把楊先生當成知己好友,若是遊過金陵山,還望楊先生務必到寒舍小住幾日,我們再暢談天地大道,在那小酒館中我們各自對了幾句詩,仍然讓陶某意猶未盡,希望我們還有對詩的機會!”


    師父笑了笑,再次抱拳一禮,然後我們便和陶上謙各自向著不同的方向而去。


    說起來,這陶瓷鎮的規模也是不小,前後沿山都是鎮上的住家,陶上謙的住宅似乎在最深處,而我和師父則向金陵山直奔而去。直到再也看不到陶上謙的身影,師父突然冷靜下來,說道:“陶七兩的宅院在何處?快帶為師去!”


    “呃……”我怔了怔,連忙問道:“師父,我們不是要去金陵山嗎?”


    師父皺了皺眉頭,說道:“去什麽金陵山?!這是敷衍陶先生的話,若是真跟著陶先生去了他的家中,不小住數日怎能有空出來?到那時陶七兩家不知道會變成什麽樣呢,你以為陶先生算不出那那隻鬼的來曆嗎?他前番憑空而斷隻是糊弄於你,九指神算不是那麽簡單的,一旦他迴到家中,必然能夠起卦算出偷盜他錢財的是誰,而先前陶先生言辭之中似乎對那陶七兩很是不善,若是他有心報複,那女鬼定無活路!”


    我張了張嘴,呆呆地看著師父,沒想到師父把一切都看得這麽透徹了。我還以為他一直癡迷把陶上謙當成知己了呢,如此說來,我們必須馬上趕到陶七兩家。


    重重點頭應承一聲,我即刻帶著師父到了金陵山的山腳下,此地在陶瓷鎮的最北邊,附近有幾家廢棄的大宅子,似乎都早已搬離出去,聚集在了前街熱鬧繁華之地。而陶府門前似乎也曾熱鬧過,輝煌過,但現在卻已經是變得冷冷清清,早已不是當年的光景。


    隻是不知道那些陶瓷鎮的百姓,還記不記得曾經以陶七兩父親開創的輝煌曆史而改名的陶瓷鎮,其中的深遠來曆?所謂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陶家現如今一片凋零衰敗之相,早已不是那個陶瓷鎮的首富之家。


    當我帶著師父來到陶七兩家的大門口時,師父怔了怔,看著這殘破的大門,院中的狼藉之貌,以及那雕梁畫棟的屋宅不斷透著的腐朽之氣,一時感慨道:“唉,雖然老話說富不過三代,但到了陶七兩這裏,僅僅第二代都沒過去,難道是這陶家的風水出了什麽問題?還是陶七兩命格有問題?”


    緩步走進這個大院子,師父低頭看了一眼地麵,隨即說道:“旺宅土質肥沃,而這地麵也是一片貧瘠之相,幹澀生硬,似乎少了一抹地氣,你看那枯樹荒草,瘦弱矮小,而且宅院空曠,人口凋零,沒有半點生氣的跡象,人氣、生氣、地氣皆無,就是想不窮也難了。但陶上謙身為玄門大家,當年就沒有幫他兄長陶文義看過這所宅院的風水嗎?”


    我想了想,不耐地說道:“師父,別怪我多嘴,我總感覺那陶上謙先生巴不得陶七兩一家子絕門絕戶呢。”


    “不得胡說!”師父皺了皺眉頭,繼而說道:“陶先生雖然性格剛硬,但也不能說明他就是個不善之人,正所謂人不可貌相,你怎能僅憑感覺而斷定那陶先生就一定不想讓陶七兩一家好過呢?或許是陶七兩欺騙了你也未可知,對了,陶七兩……七兩……怎麽會有人起這麽輕賤的名字,貧宅配賤名,這分明就是一敗到底之象啊!”


    我點了點頭,說道:“七兩還不到一斤,這名字的確起的太輕了,上不能壓得住福宅,下不能抑製窮相。陶七兩的父親也太傻了,居然會取這種名字,師父你看著原本應該是多麽輝煌富庶的家宅,現如今竟然變得如此慘敗,實在是讓人唏噓不已。”


    師父扭頭看了一眼那永遠關不上的廳堂正門,因為其中一塊門板被陶七兩當成床鋪擺放在廳堂的地麵上,昨晚我來到這裏,就是看到他躺在那塊門板上麵睡覺來著。師父詫異地掃了一眼空蕩蕩的幾間大屋,不禁問道:“陶七兩現在何處?好像他不在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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