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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藍色的袍子,白色的頭發,莫不就是自己那天在天界的祺光殿見到的那位命師嗎?


    “那位仙人的可是遮著麵的?藍色的眼睛,藍色的絲帶束發的?”


    “是遮麵的,也是藍色的眼睛,但是天太黑了,是不是藍色的絲帶我沒看清……”


    “在哪裏見到的?”


    少年有些猶豫,看了一眼南清,尋思著說出來會不會合適:“在……雍州……星雲港……”


    南清聽完,心中一驚,激動振奮,立即調轉了劍的方向,向著雍州的方向飛去,但是走出了一段路程,他又忽然停了下來——命師每隔一段時間就要下凡看一看那些從天界被貶到凡間,從仙人淪落為凡人的嬰孩,看看祺光殿裏為他們寫好的命運在凡間運轉的時候是不是會出什麽差錯,之前在季北還未遇到墨意和墨麓父子倆人的時候,南清也在季北遇到過那位藍衣白發的命師,但是也一樣沒有找到凡間的林延,墨麓在雍州見過命師,或許也是和自己一樣的情況,隻是簡單的來雍州巡視,並非真的是,命師去了哪裏,林延就投胎到了哪裏。若是自己真的帶著這樣的焦急渴盼的心思去了,沒有尋到,又是給自己討一個傷心,他明明知道九州之大,尋人不易,前路漫漫,幾多坎坷,幾多挫敗,可是自己就是簡單地想再見一見那個牽掛了一生的少年罷了。


    “南清仙人怎麽了?”少年和父親從身後急匆匆的趕了過來。


    “沒事……去徐州吧……”南清的眼睛垂下裏,臉上仍然是那副對一切不理不睬,漠不關心的樣子。


    徐州是風月仙門的駐紮的地方,風月仙門作為九大仙門世家之一,向來是以占卜出名的。風月仙門,聽這個名字吧,就知道是是個浪漫多情的仙門世家,風月仙門的仙府名作闌珊處,這名字起的果然也是不加一點隱晦,但是也常常會因為仙門和仙府的名字被別人誤會,誤會成是個風騷多情的鄙俗之地,就像是以皮肉生意出名的季北,未曾去過闌珊處的世人,以為那裏肯定是妓院之類的生意場遍地開花,但是真正去看一看,才發現風月仙門的“風月”,不過就隻是指當地的民俗風氣罷了,風月仙門的傳統就是不愛江山愛美人,什麽東西呢也比不上愛情重要,但是與這個民風格格不入的一點就是當地的百姓極其專一,認定一人便就是一生一世,在徐州,皮肉生意是被明令禁止的,私自開設暗娼館是要誅九族的大罪。


    闌珊處的名字起的和當地的景色風景也是極其貼切,徐州的風景,最是以夜景出名,晚間來到闌珊處的某條小溪旁隨意走走,見見城中的燈光風景,看看河中祈願的少女放的那些各式各樣的河燈,瞧一瞧街邊的小販賣的那些自己不曾見過的小玩意兒,徐州的生活節奏很慢,城中也很安靜空曠,明明人來來往往,但是沒有人大聲講話,也沒有小販吆喝叫賣,人人挽著自己的愛人,耳邊輕聲細語,溫軟呢喃,闌珊處是一座有溫度的城市,也是一座有自己的想法的城市。


    南清和墨意墨麓父子倆人第一次見到風月仙門仙主的情形很是詭異,他們連闌珊處的城門都還沒進,就被把手的士兵給攔下了,然後就被不清不楚的帶走了,在凡間仙人是不能隨隨便便使用仙術的,會對自己仙術有損,也違背了為仙的道德準則,且這畢竟是在凡間,自己的名聲又是已經臭了,即使是被別人冒犯,也不能理直氣壯的反抗些什麽。


    “眾位仙人,得罪了,我家仙主有請。”架著自己那名小兵在自己耳邊輕聲說了一句。


    南清被帶走的瞬間,忽然感覺出自己的身後出現了一個奇怪但是自己極為熟悉的氣場,他匆匆忙忙地迴過頭去看的時候,沒有在原處看到任何異常。心中納悶,但是那些無名的小兵禦劍極快,隻是瞬間,自己已經離出去很久了,再迴頭去看的時候,地上的東西自己已經看不清楚了。


    三人被那些小兵帶進一座宮殿,然後小兵退出去,從大殿的裏側,又走出來一個看上去地位稍微高一些的侍衛,對著三人作揖行禮,然後彎腰側身,示意他們裏麵請。各仙門世家在天界有自己的仙府,在凡間的駐紮地也會有自己的宮殿,那些宮殿一般都是民間的各個州的王住的地方,有的時候,天界仙主或事一些地位比較高的仙人下凡巡視,也可以住在凡間的宮殿。


    也算是符合風月仙門的風格,宮殿並不華麗,但是整座宮殿因為都是使用暖光,看上去倒也十分溫馨。大殿正前方的王位上坐了一個人。穿著淺藍色的長袍,現在凡間正是冬季裏最冷的時候,宮殿裏雖然燃著熱氣很足的炭火,但是那個人仍然披了兩件袍子,且腿上還蓋著一件羊絨的毯子,等到三人再向前走,又近了一些,才算是把那人的臉真真正正地看清,南清未曾見過,這樣一張蒼白的臉,加上有些發紫色的嘴唇,就好像是死人,但是那位淺藍色衣衫的公子又恰好生得俊俏至極,細眼柳眉,看人的時候,垂下的眼睛,淺藍色的眸子裏散發著那種拒人千裏之外的清冷,與南清的那股冷漠高傲比起來,有過之而無不及,公子的頭發微微的閃著藍色光,好像他天生就是藍色的發絲,上半的頭發用一支銀釵懶散綰起,下半的頭發自然鬆散,整個人裹著毯子縮在王位裏,看上去虛弱無比。


    南清定睛看了一會兒,才發現那位公子正在吃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可憐他身邊一個侍衛隨從都沒有,都不能為他搭一把手。


    蜷縮在王位裏的虛弱少年名叫彥一,是風月仙門的仙主,也是仙界九大仙門世家的仙主裏麵年紀最小的,為什麽他年紀輕輕就可以執掌仙門,為什麽身為一仙門世家的主人卻如此體弱多病。十年前,風月仙門遭到暗殺陷害,被其他仙門世家妒忌,派了幾百名黑衣死侍前去暗殺,即使精通占卜的仙主早就算好今日有劫,也防患於未然,算是做好了自己可以做到的最充足的準備,可是黑衣死侍的殺傷力何等之高,風月仙門也不過就是一個精通占卜的仙門,沒什麽其他的可以防身的仙術,且仙主是個喜歡獨來獨往的人,也不是一個怎麽喜歡與其他的仙門世家打交道處好關係的人,所以即使是知道自己的仙門即將有難,也沒辦法去求助誰,一夜之間,闌珊處被毀,仙主和仙主夫人被殺,連彥一的妹妹也消失沒了蹤影,偌大的仙門,一夜之間成為空殼,隻剩下一個彥一,也在那次的暗殺當中受傷,從此體弱多病,差不多是個廢人了。彥一坐上仙主的位子的時候不過就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少年,他是晃晃悠悠地坐上那個位子的,說服九州和徐州百姓的不是自己超強的占卜能力,而是憑著那個少年統管的智慧,不動聲色,不殺一人,和和氣氣,安安穩穩,那個虛弱的城市就在他的帶領下一點一點慢慢恢複元氣。


    天妒英才的命運即使是神仙也逃不過,他有那樣多的智慧,有那樣強的占卜之術,可惜他可能一生都隻能是那副病怏怏的樣子。


    少年努力了很久,終於站了起來,然後慢慢地,一步一步的向南清走過來,南清在原地靜靜地看著他,不知道那個少年費了這麽多精力把他抓來到底是要做什麽,他想了很多種可能,但是沒有想到,最後那個少年一步一步走到自己麵前竟是為了給自己鞠一個躬,他抬手作揖,十分虔誠,那個彎腰深到差點他就要倒下去。


    “仙主何必?”南清扶了一下。


    “風月仙門彥一見過南清仙人。”那人的聲音裏像是被揉進去了一堆沙子。


    “彥一仙主千辛萬苦把我帶來,隻是為了見我一麵?”


    少年看了南清一眼,然後跪了下來:“彥一知道此刻南清仙人背負著莫須有的罪名,承擔著失去至親的苦痛,但是彥一還是懇求南清仙人,幫我——”少年話還沒說完,就被南清給拉了起來。


    “我不過就是九州的罪人,彥一仙主太抬舉我了。”


    “風月仙門不管是哪位仙主在世執掌,都活得如同透明人一樣孤零零,沒有友邦,沒有交好的仙門世家。我家世世代代精通占卜,可是可供防身護體的靈力卻又沒有,我想在這偌大且兇險的九州尋我妹妹簡直就是笑談……南清仙人不也是我的這般境遇嗎,隻有孤獨的兩個人才有達成交易的可能。仙人正好尋徒弟,若是仙人能幫我尋一尋我妹妹,我也自然可以幫仙人占卜徒弟在何處。”


    南清自然知道,從仙界貶入凡間的人,身世命運是經過了加密,一般人是無法占卜預知那人的命運的,但是若是這九州最好的占卜師,用上畢生修為,說不定可以探得一二:“那仙主為何不自己占卜妹妹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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