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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延眼中的那個少年,站在將離台的邊上,周圍圍著穿著各家仙門修仙服的子弟。按照九州天界的規矩,在將離台處死仙人是隻有在五百年一次的誅仙別的時候才可以的,但是看著將離台上的布置,並不是在舉行誅仙別的樣子,按照時間計算,也並不是舉行誅仙別的時候。可能隻是抓到了這個少年,然後急急忙忙的想要處死他而已。


    那少年的眼神裏沒有絕望,轉身迴顧四周,看了一眼人群,跳下去的時候,嘴角微微上揚,如釋負重的樣子。


    夢境戛然而止,林延大口地喘著粗氣,額上滲出汗珠,他猛地張開眼睛,再看那個棺槨中躺著的人的時候,那個英俊的男子已經把眼睛閉上了,安詳自然的模樣,就像是林延剛剛見他時那般。亡者讓林延看到了自己的命運,夢境中的那個可憐的少年郎就是他自己,可是林延不知道為什麽,棺槨中躺著的男人,他的眉間沒有五芒玄星的胎記,但他明明就是和夢境中那個跳下將離台的少年有著一模一樣的容顏。


    林延關閉法術,慢慢落地,站在棺槨的旁邊,還是仍然在不服輸地思索著五芒玄星胎記的問題,可是他心裏總也覺得不對勁,好像有什麽東西遮擋住了他最該驚訝和考慮的問題。冥王當年在九州境內大肆捕殺藍血族人,稱他們為“血奴”,因為傳說藍血族人的血液有神奇的藥性,可以治人傷疾,若是藍血足夠尊貴純正,甚至可以有使人起死迴生的作用,冥王將藍血族滅族,以借他們的血來複活自己的摯友。原本他需要這麽多藍血的理由也不為人知,但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他便坦坦蕩蕩地肯說出真相了。看著這大殿的布局,看這大殿裏的裝飾和布陣,這是一個屬性極陰,極兇惡的複活方法,冥王想要複活棺槨中的人。


    所以冥王的摯友,就是藍血族的災星嗎?所以他們同為藍血族的人,一個藍血族人,為了另一個藍血族人,殺了藍血族全族,所以兜兜轉轉,滅族的人竟然就是自己的族人,所以對自己一路追殺,一路栽贓嫁禍的人就是自己的同族,所以讓自己為了藍血的身份躲躲藏藏,畏畏縮縮一生的人,也是一個藍血族人,所以自己此前的十七年林延一直過的不明不白,被追殺的不明不白,被栽贓嫁禍的不明不白,被厭棄,被唾罵,被放棄,被侮辱得都是那麽不明不白。


    就如五雷轟頂,林延一隻手扶著棺槨的邊沿,然後怒火攻心,一口血吐了出來。


    大殿裏的一切都會對林延的藍血產生反應,藍色的血噴到地上,然後高台一下子開始燃起藍色的火,那具青玉棺槨就被圍在火焰之中,大殿的四周傳來“滴滴”的聲響,像是傳來的警報,林延看著那具棺槨,心想著自己肯定要完了,這本就是對亡人的大不敬,而且這少年生前在天界九州吃了這樣多的苦,死後好不容易這樣解脫,還被自己擾了清淨,林延對著火焰施了個法術,然後火慢慢地停了下來,幸好青玉堅固無比,不懼火淬,即使是這樣被藍色的火灼燒,棺槨的表麵也沒有絲毫的痕跡,隻是高台的材質就是普通的青木,經過火這麽一燒,大半都已經被燒焦了。


    林延豎起兩指,對著那個青木的高台一指,本想用仙術把高台修複,隻可惜,仙術對它好像並不起什麽作用。忽然,高台上傳來一陣爆裂的聲響,青木製的高台已經慢慢塌陷下去了,中間的青玉棺槨也在一點一點往下沉,林延心想,這下自己肯定要完蛋了。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大殿之外傳來了聲音,林延本以為冥王會派千軍萬馬來捉拿自己,可是聽這個聲音,好像就是隻有一個人。林延看向殿門,等著那個人跑進來。大殿的大門被“吱呀”一聲推開,直到那個人跑進來,大殿四周的長明燈照向他的臉,林延才算是完完整整的看清了他,跑過來的,隻有冥王一個人。他的劍已經拔了出來,在長明燈的照耀下閃著金光,冥王像是瘋了一樣的朝著自己跑過來,林延已經做好了準備,拔出了目沙,張開了結界,等著和冥王來一場真真正正的廝殺,可是直到冥王來到自己麵前,林延才發現,他是衝著棺槨跑過來的,冥王在邁上高台的之前那一刻瞬間放慢了速度,腳步也變得無比輕柔溫和,他幾乎是施了仙術,半飛著上去的,冥王在棺槨旁俯下身,有些害怕的看了一眼棺槨之內,然後如釋負重的鬆了一口氣,又把目光再次聚焦起來,仔仔細細地看遍了棺槨內的每一處細節,,當看到那男子眉間藍色的血跡的時候,他忽然怔住,然後迴過頭來,看著那個又愧疚,又害怕,又兇狠的林延,出乎意料的是,冥王沒有馬上做出反應,反而對著林延,雙眉緊皺,表情痛苦,甚至看上去,像是要哭出來。


    “吉衝,難道你還是覺得我做錯了嗎?”冥王癱倒在地,一隻手搭在棺槨的邊沿,然後把自己的頭埋進臂彎裏,身體一抽一抽,抖動了許久。


    林延隻能站在邊上,這樣的冥王,不隻是他,九州之人,從來沒有人見過。


    “你到底是想讓這個小孩知道些什麽呢?”冥王又在對著那個死人,問著沒有迴答的問題。


    “你知道嗎?吉衝喜歡安靜呢,所以我不能讓任何東西打擾到他,你知道外麵那個結界注入了我多少年的靈力嗎?你知道因為這個結界,我殺死了多少仙人嗎?不過,至少效果不錯,沒人進得來,沒有聲音進得來,結界之內,永遠都會是吉衝最喜歡的安靜呢……吉衝說啊,他特別喜歡子虛樓閣,特別喜歡藍血族,他喜歡那些村民,喜歡子虛樓閣的一草一木,喜歡小動物,喜歡小孩子,我真是搞不懂誒……明明那裏保存了他此生最恐怖的噩夢,明明那些村民是他喪命的推動者,他怎麽還會喜歡啊……所以我就把結界之內的場景布置成了子虛樓閣的樣子,小橋流水,花鳥樹木,一樣一樣,我全部都是從那裏複製來的……隻要他開心就好啦……可是啊,我就是討厭那個藍血族,我就是恨那些村民,我沒有用他們的血煉製仙丹哦……什麽藥性啊,都是我自己編的屁話,林延,你剛剛進大殿的時候,看見它的青木材料了嗎?你知道為什麽會閃著藍色的光嗎?因為我啊,把藍血族人的血拿來做青木的染料了……”冥王慢慢站起來,對著天空一陣陰森可怖的笑聲。


    “所以你把藍血族滅族,隻是因為你的摯友受盡他們的欺淩嗎?”


    “啊……可以這樣想吧,但是吉衝一直不喜歡這樣,他生前的時候一直阻止我,可是我不願意啊……我就是要讓整個藍血族的人來為他陪葬……你知道那道結界有多堅固嗎?你知道我在結界之內布下了多少機關嗎?你知道這具棺槨的頂蓋我施了多少仙術嗎?你知道為什麽你從進入這個結界開始一切都那麽簡單容易嗎?因為我的吉衝,知道你是藍血族的最後一個幸存者,所以他用他殘存魂魄的最後一點靈力,引導著你,幫助著你來到了這裏,想讓你知道真相,想讓你阻止我再犯下錯。”


    目沙居然定在了手裏,此時此刻,本是林延對著冥王下手的最好的時機,也是林延逃生唯一的機會,但是看著冥王的那個樣子,看著他狠狠的抓住棺槨邊緣的手流出的藍色的鮮血,林延忽然就什麽也做不了。


    “吉衝小的時候啊,每次走到街上,總是會有一群人把他圍在中間然後對著他拳打腳踢,對著他指指點點,對著他破口大罵,那些吵鬧的聲音從四麵八方湧過來的時候,他就好害怕,所以吉衝喜歡安靜,即使是大殿被人入侵了,也隻有我一個人跑進來,因為我害怕太多人進來,會吵到吉衝,可是為什麽……為什麽你偏偏要過來擾他的清淨?”


    冥王那雙悲傷的眸子,在話音落下的那刻忽然狠辣起來,閃著金色光的劍一下子便衝了過來,林延與他過招了幾下,知道自己就算是此時此刻成魔也無濟於事,就像是看到師父受傷,自己處於想要保護他的心急而成魔便能無人可擋一樣,冥王看到自己的摯友的屍骨差點被人燒成灰燼,他心中的怒火和悲痛讓此刻的他,就像是成魔時的林延,就算是做個瘋子,也要拚盡全力,誓死守護他的摯友。


    若有一天心中有了牽掛,為了護他,劍便會變得無比狠辣。


    最後,林延和南清三人,一個被冥王生擒,一撥被新一輪的成千上萬的軍隊子弟抓獲。眾人將他們一齊押解著去往牢房,途中經過將離台,林延的心髒,有些異樣地跳動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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