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書瑤這才答應了下來,卻還是讓他們不管怎麽樣,要是出了什麽事就給自己打電話,也好接應一下。


    去冉家的路上,蘇染的唇一直緊緊地抿著,兩隻手攥在一起,一言不發。


    今天的天氣不好,天空中雲層很厚,陰沉沉的一片,一點兒陽光都沒有,好像隨時都會下雨一樣。


    路邊的行道樹發了新芽,可空氣裏好像還是處處透著壓抑。


    陸之言開著車,時不時的就會看一眼蘇染,越看越覺得心裏過意不去。


    是他的人不中用,明明每天都盯著,那天居然也沒有察覺到異常……


    心裏不是滋味兒,陸之言終於張了張口:“小染……”


    “跟你沒關係。”蘇染像是知道陸之言會說什麽似的,先開口打斷了陸之言的話,隨後又說,“不管發生了什麽,都是蘇清顏和趙芝蘭的錯,之言,你不要自責。”


    從陳淑芬死後,陸之言就一直陪著她,她看得出來,陸之言也是真的難過。


    甚至說起對陳淑芬的心意,陸之言這個外人——陳淑芬甚至都沒有正式跟他見過一麵——卻要比冉君辭這個外孫女婿更多。


    到了冉家,蘇染沒有按門鈴,而是直接拍門。


    她想盡快把那天的事情弄清楚,就連按門鈴都顧不上了,直接用了最快、最粗暴的方法。


    來開門的人是許鳳嬌。


    許鳳嬌穿著秋冬的厚款旗袍,裹著狐裘披肩,一派貴婦形象。


    她一隻手捏著披肩,一隻手握著門把手,打開門看到站在門口的兩個人,她愣了愣,疑惑道:“你們來這兒幹什麽?蘇清虞,你不是都要跟君辭離婚了嗎?既然這樣,那這兒還有你的位置?”


    蘇染卻隻是看了她一眼就把目光轉開,往客廳裏看去。


    這一看,正好看到冉君辭和蘇清顏、趙芝蘭都在。


    這樣倒是好了,省得她一個一個的去找。


    “我有事要找蘇清顏和趙女士。”蘇染冷漠道,“許女士,這件事跟你沒有關係,我希望你不要插手。”


    在客廳裏的蘇清顏聽見蘇染的聲音,唿吸都是一滯。


    冉君辭還是不願意和蘇染離婚,一直在想辦法聯係蘇染,今天蘇清顏好不容易才把許鳳嬌和趙芝蘭一起叫過來了,就是為了勸冉君辭離婚,然後跟她結婚,現在還沒勸出個結果來呢,蘇染怎麽還來了?


    萬一冉君辭見到蘇染……


    蘇清顏正想著,冉君辭果然就不負她望的往門口去了,他一臉欣喜地看著蘇染,嗓音都因為激動而變了調:“清虞,你迴來了?我知道你就是因為一時衝動才跟我離婚的,對不對?我……”


    “我說了,我是來找蘇清顏的,跟你沒關係。”蘇染一邊說著,一邊不管不顧的推了許鳳嬌一把,就往裏麵走。


    許鳳嬌想攔蘇染,卻被陸之言擋住了。


    她瞪著陸之言,不服氣地問道:“陸之言,你憑什麽攔著我?這是我家……”


    “攔就攔了,還需要理由嗎?”陸之言瞥了一眼許鳳嬌,又看了一眼冉君辭,“今天的事,跟冉家沒有關係,你們最好別插手。”


    他說完就跟上了蘇染的腳步。


    蘇清顏見蘇染來勢洶洶的進了客廳,緊張地咽了一口唾沫,這才盡量在臉上拉扯出一個笑容來,問:“姐姐,你迴來了?你……”


    她一貫喜歡演戲,更何況她是個什麽樣子,蘇染怎麽可能會不知道?


    蘇染不想跟蘇清顏兜圈子,開門見山就問:“外婆死之前,你們跟她說了些什麽?”


    她這話一說出來,屋子裏除了陸之言之外的其他人全都愣住了。


    趙芝蘭的臉色瞬間白了三分,蘇清顏雖然比起趙芝蘭要好一點,但是也好不了多少。


    至於冉君辭和許鳳嬌更是一臉茫然,完全不知道是怎麽迴事。


    “你胡說什麽呢?”許鳳嬌指了指蘇染,強作鎮定道,“你外婆死的時候身邊根本就沒人在,你……”


    “我沒問你!”蘇染直接把許鳳嬌的話給堵了迴去,又看向了蘇清顏母女,“我知道,外婆死之前見過你們!說,她的死跟你們有沒有關係?”


    趙芝蘭猛地往後退了一步,腳後跟踢在了沙發上,腿一抖,整個人都癱坐了下去。


    而她這樣的反應,自然而然是被當成了心虛。


    蘇染眼睛眯了眯,“果然是你!”


    “不是我!”趙芝蘭情急之下,什麽都顧不得了,煞白著臉,不停的擺手解釋道,“跟我們沒關係,我是想叫醫生的……”


    話沒說完,她又見蘇清顏猛地迴過頭來,狠狠地瞪著自己,這才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連忙又改了口:“我什麽都不知道!我沒見過她,沒有……”


    她的心理素質差,這樣就已經暴露得差不多了,不過還有一個蘇清顏。


    陸之言的目光冷冷地從她們母女倆的身上掃過,語調幽幽地問:“是嗎?可是那天晚上有人親眼看著你們進了別墅。”


    他說話的同時,已經拿出手機,打開了一段錄音,手機裏頓時傳出來一個男人的聲音:“真的,就是蘇清顏和趙芝蘭,車牌號是3598,她們下車以後就進了別墅,待了大概一個小時才慌慌張張的從裏麵出來……”


    “胡說八道!”趙芝蘭徹底聽不下去了,突然直挺挺的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臉上的表情幾乎已經快扭曲了,“我沒有,我……”


    陸之言微微笑了笑,“有沒有,讓冉先生把當時的醫護人員找過來問一問不就知道了?”


    說話間,陸之言的目光已經轉到了冉君辭的臉上。


    這一切都超出了冉君辭的預料,不過他也知道陸之言的意思,沒等陸之言再開口就已經出了聲:“不會的,我問過照顧清虞外婆的人,他們都說老人家沒有接觸過別人,而且監控也顯示……”


    “監控?”陸之言打斷冉君辭道,“監控不是能作假的嗎?”


    那並不是什麽難事。


    停頓了片刻,陸之言別有深意道:“冉先生,你用的人……到底是你的人,還是別人的人?”


    冉君辭猛然醒悟過來。


    是啊,即便是監控,但也不就一定是真相,況且……


    但是蘇清顏畢竟是陳淑芬的外孫女,趙芝蘭更是陳淑芬的親生女兒,應該不至於吧?


    他的神情出現了一瞬間的遲疑,蘇染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刻道:“既然兩方各有說辭,那不如這樣,把雙方的人都叫到一起對質,到時候我們就能知道,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麽!”


    蘇清顏的心裏猛然一驚。


    對質?


    不行……絕對不可以!


    她雖然給了那些人一些錢,讓他們做了手腳,但是陸之言在這兒,要是論起有錢,陸之言可比她有錢多了,而且……


    蘇清顏神色有些恍惚,好像又迴到了那天晚上。


    那一晚她和趙芝蘭原本是想接陳淑芬離開的,誰知趙芝蘭一時之間用詞有些過激,導致陳淑芬劇烈咳嗽起來,還犯了哮喘病。


    當時趙芝蘭也嚇壞了,讓蘇清顏在房間裏好好照顧陳淑芬,自己匆匆忙忙的就跑去找醫生去。


    蘇清顏一個人在房間裏,看著陳淑芬在自己的麵前咳得一張臉都快變了形,看著陳淑芬捂著胸口,眼睛裏含著淚對她伸出一隻手,好像是在求救。


    她其實可以救陳淑芬的,她隻要把旁邊的氧氣罩拿過來,給陳淑芬戴上,那陳淑芬就不至於缺氧,也許就能活下來……


    可是她沒有那麽做,因為她想起了趙芝蘭說的一句話:冉君辭之所以能把蘇染留在身邊,不過是因為陳淑芬罷了。


    隻要陳淑芬不在這個世界上了,那還有什麽能困住蘇染的?


    蘇染不是跟陳淑芬的感情最好了嗎?要是陳淑芬死在了冉君辭的手裏,那她還能留在冉君辭的身邊嗎?


    所以,隻要陳淑芬死了,那她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她能嫁給冉君辭,能名正言順的跟冉君辭出席各種各樣的宴會和高檔場所,再也不用偷偷摸摸……


    既然那樣,那為什麽還要讓陳淑芬活下來?


    身後突然傳來了忙亂的腳步身,蘇清顏迴頭一看,是趙芝蘭帶著醫生過來了,他們一個個神色都那麽慌張,醫生還戴著口罩,手裏拿著專業的急救用具……


    他們一過來,陳淑芬肯定會被救活……


    不行,不能這樣!絕對不行!


    那一瞬間,蘇清顏突然就做了一個決定,她猛地從房間裏出來了,又“嘭”的一聲關上了房門。


    已經到房間門口的趙芝蘭一愣,她猛地刹住腳,茫然地問:“清顏,你幹什麽?”


    蘇清顏的手死死地抓著門把手,抿著唇不說話,就是不鬆手。


    “你幹什麽?!”趙芝蘭又問了一句。


    蘇清顏看著趙芝蘭,她的神色有些猙獰可怖,就像吸血的魔鬼,她慢悠悠地說:“媽,外婆不行了……”


    “那你快讓醫生進去啊!”趙芝蘭吼道。


    醫生也說:“蘇小姐,請你讓一下,我們要進去對病人實施搶救!”


    房間裏,陳淑芬好像從床上摔下來了,隔著門傳來很重的聲音。


    可蘇清顏不開門,她搖著頭說:“不行,你們不能去救她!”


    她張開雙手,擋在了門前麵,神色堅定而又惡毒:“你們誰都不能進去!誰都別想進去!”


    都說醫者父母心,醫生見蘇清顏這副樣子,就跟瘋了似的,裏麵卻有一位老人在等待施救,他把用具交給了身後的護士,雙手把蘇清顏拉開,又猛地撞開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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