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思忖片刻,蘇染好言好語地問:“原來是清顏啊……不過你剛才說清顏最近在忙,那她試戲了嗎?”


    “這個……我也不清楚……”


    蘇染心裏穩了一半,“這樣吧,麻煩你把導演或者製片人的電話給我,我去跟他們談,可以嗎?”


    “這個……”


    這種態度,多半就是想推辭了。


    蘇染也不著急,淡淡地笑了笑,“沒關係,如果你不給的話,我也有別的渠道,不給你添麻煩了。”


    她掛斷了電話,嘴角立刻往下壓。


    雖然剛才蘇染沒有開擴音,但是僅憑著她說的那些話一聯係,林書瑤也猜到是發生了什麽事。


    拳頭在被子上砸了一下,林書瑤罵道:“這個蘇清顏,還要不要臉?”


    蘇染一掀眼皮,“你第一天認識她嗎?她要什麽臉?”


    被蘇染這麽一說,林書瑤也發現自己以前對蘇清顏似乎是高看了一眼,便點了點頭,又問:“那接下來呢?我們怎麽辦?難道要眼睜睜的看著這個角色被蘇清顏搶走?”


    不等蘇染答話,她已經開始拿手機了,“不行,我問問我舅舅,看看能不能拿到那個導演的電話。”


    “不用了。”蘇染攔住了林書瑤。


    以為蘇染這是要認輸,林書瑤頓時間就火了,“什麽不用了?剛剛不是你說的要試戲嗎?怎麽……”


    她的話音還沒落,門口就傳來了男人的聲音:“試什麽戲?”


    林書瑤這才發現,從蘇染攔住她的時候,嘴角就染上了一抹不明所以的笑意,再迴頭一看,原來陸之言已經端著托盤站在了那裏,不知道站了多久。


    蘇染對陸之言說:“有個諜戰劇《23號密令》,本來是找我演女二號的,可是那個角色被蘇清顏拿走了。”


    她癟著小嘴,有點兒可憐巴巴的樣子。


    陸之言端著托盤過來,裏麵是一人份的飯菜,顏色很清淡,但是搭配很營養。


    把托盤放到床頭櫃上,陸之言旁若無人的捏了捏蘇染鼓起來的臉頰,柔聲道:“沒關係,我給你拿迴來。”


    林書瑤:“……”


    所以她是趕著過來吃狗糧的嗎?


    正當她想一腳踢開狗碗的時候,蘇染搖了搖頭。


    “不用,你把導演或者製片人的電話給我就行,我要憑自己的能力,把屬於我的角色搶迴來。”


    上次蘇清顏就是利用冉君辭拿到了白溪的角色,如果自己也讓陸之言幫忙的話,那跟蘇清顏又有什麽區別?


    她是屠龍戰士,才不要成為惡龍。


    陸之言很縱容的幫她理了理頭發,“好。”


    林書瑤:“……”


    這兩個人真是夠了!


    “喂!”她忍無可忍,“還有一個大活人在這兒呢,你們能不能不要這麽旁若無人的眉來眼去?”


    蘇染低著眉笑,但眼角卻分明都是甜蜜。


    陸之言站直了身,“麻煩林小姐幫我照顧小染吃飯,我去打個電話。”


    他說完就出去了。


    林書瑤後知後覺的端起碗,“他為什麽叫你小染?愛稱?”


    其實蘇染能夠自己吃飯,是陸之言非要小題大做的喂她。


    把碗筷從林書瑤的手裏拿了過來,蘇染說著半真半假的話:“是我給自己另外取的名字。”


    頓了頓,她又補充了一句:“我不是蘇清虞。”


    林書瑤沒有多想,隻以為蘇染是因為前幾年被欺負得太狠了,現在終於想通了,因此不願意再用蘇清虞這個名字,便沒有多問,反而道:“那我也要叫你小染!”


    “不行!”蘇染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林書瑤還來不及高興,臉上的笑容就消失了,“為什麽?為什麽陸之言可以,我就不可以?”


    裝模作樣的在蘇染的胳膊上蹭了一下,林書瑤就跟個吃醋的女朋友似的,“蘇清虞,你個小沒良心的,見色忘義。”


    沒良心又見色忘義的蘇染絲毫不在乎好友對自己的評價,心安理得的吃著心上人為自己做的營養餐。


    蘇染已經把電話打到了導演那裏,而且導演把現在正在熱播的兩部劇相比較,也覺得確實是蘇染要略勝一籌。


    蘇清顏有演技,但是並不高明,而且在娛樂圈的時間長了,難免多了些匠氣,相比之下,剛入行的蘇染反而要顯得有靈氣一些。


    於是,導演同意了試戲,而且為了公平起見,試的是同一場。


    蘇清顏原本以為勝券在握,都準備簽約了,沒想到蘇染這個時候又插了進來,她隻覺得氣惱至極,把手裏的筆都給摔到了地上。


    但是摔了歸摔了,試戲還得去。


    《23號密令》是諜戰劇,女二號齊菲是隱藏在歌廳裏的間諜,從各種上流人士那裏套取消息,再傳迴組織。


    這次試戲,試的是齊菲身份暴露,被抓住嚴刑拷打的一場戲。


    但是這場戲沒有任何人幫著搭,隻能看演員的反應。


    蘇清顏自認為在演技上絕對不會輸給蘇染,信心百倍地說自己先上,蘇染沒有意見。


    她坐到了椅子上,雙手放在椅子扶手上,一雙眼睛睜大,入戲很快,眼睛裏麵都是恐懼和不忿。


    她甚至還給自己加了幾句台詞,每一句都能彰顯革命的決心。


    試戲結束以後,蘇清顏起身,對著前麵的導演等人鞠了個躬,乖巧的到了旁邊,等看向蘇染的時候,她的眼尾已經挑了起來。


    她不信蘇染能夠贏得了她。


    對於蘇清顏的蔑視和挑釁,蘇染看見了隻當做沒看見,她去到椅子上坐下,雙手搭在了椅子扶手上。


    如果要論演戲的經驗,蘇染確實比不上蘇清顏,但是她有別的。


    她前不久受了傷,現在隻是剛結痂,傷口還沒有完全好。


    蘇染往蘇清顏那邊看了一眼,很快迴過頭來,麵對著正對麵的導演,好像導演就是審訊她的人。


    她的眼睛半睜半閉著,雖然沒有化妝,頭發也隻是在坐下之前自己隨意的薅了兩把,但是現在看起來,她整個人都很疲憊。


    而且如果仔細看,還能看到她的唇角在微微顫抖,她好像在忍受著什麽巨大的痛苦,脊梁都彎了。


    她的手用力地抓著扶手,指尖都發了白,卻咬著牙一聲不吭,到後來,她一個低頭,額頭正正栽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等再次抬起頭的時候,她已經滿頭冷汗,卻依舊用疲憊又不屈的雙眼看著導演,咬牙切齒地吐出滿是恨意和鄙夷的兩個字:“漢奸!”


    到這裏,她的試戲就結束了。


    她整理好自己的神態,卻沒有理頭發,隻是站了起來,對評委們鞠了個躬,“我的表演到此結束了,謝謝各位老師。”


    一旁的蘇清顏看呆了。


    蘇染的這場戲雖然隻有兩個字,但是仿佛渾身每個細胞都寫滿了痛苦,但是又有著一種說不出的堅韌。


    怎麽會這樣?蘇染怎麽可能……怎麽可能會有這麽大的爆發力?她演沉軻的時候,明明很多東西都是胡老師現場指導的,怎麽可能……


    “兩位先迴去等消息吧,等結果出來了,我們會聯係你們。”


    導演的聲音把蘇清顏從震驚中喚醒過來,才發現蘇染已經往外走了。


    導演他們還沒有走遠,蘇清顏不敢失態,隻能快步跟上了蘇染,但是卻一言不發。


    等出去了,蘇清顏才敢抓住蘇染的胳膊質問:“你剛剛怎麽迴事?”


    蘇染看著蘇清顏,眼神十分莫名其妙,“能是怎麽迴事?試戲啊。”


    “你……”


    “你幹什麽?”蘇清顏的話都還沒有說完,抓著蘇染的手就被人打開了。


    往旁邊一看,居然是林書瑤。


    眯了眯眼睛,蘇清顏問:“是你幫蘇染拿到的導演的電話號碼?”


    其實林書瑤很想說是陸之言,很想說蘇染現在已經看不上冉君辭那種人渣了,而是找到了一個更好的。


    但是想起蘇染和陸之言的關係現在不宜被別人知道,隻能忍了下來,挺著胸脯道:“是我又怎麽樣?可以啊蘇清顏,我們才多久沒見,你現在都學會趁著清虞受傷趁虛而入了?”


    “她受傷跟我有什麽關係?”蘇清顏臉上十分冷漠,“自己倒黴就自己倒黴,別出了什麽事兒都算在我的頭上。”


    看她這一推二五六的樣子,好像那天在酒吧裏給蘇染下藥的人不是她一樣。


    不過蘇染也不介意,隻是笑了笑,“是,我自己倒黴。但是蘇清顏,我不會再倒黴下一次,這次齊菲的角色,我拿定了!”


    “你憑什麽?”蘇清顏冷笑道,“你也不看看你這個樣子,也配跟我爭?”


    她盡量的蔑視蘇染,可是這種蔑視,卻被蘇染看出了她的心虛。


    一個真正的強者,是不會刻意去彰顯什麽的,更不會追問什麽。


    “如果你覺得我不配,那你剛才那麽氣急敗壞的拉著我幹什麽?”蘇染揮了揮手,“我還得迴去養傷,等導演的電話呢,不跟你說了,拜拜。”


    一轉身,蘇染的臉就白了幾分。


    她試戲的時候那麽一栽,額頭正好栽在了腿上的傷處上,剛剛結痂的傷口現在都還在疼。


    不過她不想被蘇清顏看出來,所以一直忍著。


    等上了車,蘇染的手才輕輕放在自己受傷的位置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看著她這個樣子,林書瑤的眉頭都皺了起來,“清虞,你可得好好的,你這要是出了什麽事,你們家陸之言可不會放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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