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五年,季籍寫完了《大契丹蕭太後》上部,心中甚是忐忑,他那支拙筆似乎永遠也無法繪聲繪色地寫出靈動的文章來。雖然,他竭盡所能,也隻能勾勒出一個故事的梗概。他對人物細致入微的刻畫以及引人入勝的情節描寫,也盡了力所能及的嚐試,用功頗深,但是並不理想。他收集了大量的資料,做了很多筆記,耗費了幾年的光陰。他一邊寫,一邊受著煎熬,不僅僅因為寫作上遇到種種困難,不能淋漓盡致地展示故事中的人物形象,更是因為他一直被感動著,他被故事中的人感動,雖然,他呈現在人們眼中的人物形象不夠鮮明,但在他自己心中他們都是一個個活生生的人,他跟著他們一起嬉笑怒罵,流淚,失眠,弄得自己像一個瘋子。但是,他沒有能力把這些呈現給讀者,在他看來他的筆下人物甚至有損於原型——這實在是對原來人物大不敬。


    於是,寫完上部之後,他就不想再動筆了。他十分清楚自己的能力——不可能像大文豪一樣輕輕鬆鬆地寫出精彩紛呈的作品來。


    有那麽一個月,他天天呆在電視機前,一天到晚都盯著電視。他打開電視,既不調台也不調音量,不管電視上放什麽,他都看得津津有味,連廣告也不放過。


    日子就這麽無聊地過著,似乎對什麽都沒有興趣,又似乎對什麽都懷著濃厚的興趣。看過的東西,轉眼就忘了,像一陣風吹過去一樣。


    一天,一則新聞深深地吸引了他,他調高了音量。新聞上說:遼寧考古隊在北鎮市醫巫閭山發現了大型遼代墓葬群。據考古隊專家推測,這裏極可能是遼顯陵和乾陵的所在地。如此說來,這裏埋葬著遼世宗耶律阮,遼景宗耶律賢,大契丹承天皇太後蕭綽,那麽大契丹大丞相耶律隆運(韓德讓)也在這裏了。


    季籍大為驚喜,滿懷期待,比考古人員還要興奮,一直追蹤陵墓的發掘進展。


    據說考古工作人員一直在努力地尋找遼代陵墓,無奈時代久遠,契丹人又似乎集體消失,文獻十分匱乏,因此,尋找工作十分艱難,數十年沒有找到半點蛛絲馬跡。


    此次能找到陵墓,純屬意外。


    坊間傳說,早在二零一四年冬,一天夜裏,北鎮市富屯洪家街的村民,剛剛入睡,突然,一聲巨響,把他們驚醒了。據他們所說,這聲巨響震得地動山搖,房屋更是搖晃得厲害,窗戶吱吱作響。


    地震了!村民們都驚慌失措地跑出來,屋外風清月明,街上聚滿了瑟瑟發抖驚魂失魄的人,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講述各自驚魂經曆,猜測著地震等級,以及是否還有大地震?但是過了好久,大地很平靜,沒有餘震發生,剛才的巨響根本不像地震的跡象。村民們迴去了,睡了,可是不久,又傳來一聲巨響。人們又匆忙地從家中跑出來,驚慌地問響聲從哪裏傳來的?聽得真切的人說響聲是從望海山那邊傳來的。


    人們向望海山望去,但見山上有紅光隱耀,明滅可見。左盤右旋,宛如遊龍,看得人驚駭不已。


    突然,又一聲巨雷響起,山上騰起一陣紫紅的煙霧,衝天而去。所有人都驚得目瞪口呆,戰戰兢兢,跌跌撞撞跑迴家裏去了。


    次日,有幾個膽大的相約去了望海山,不久,洪家街傳開了:望海山上有一座大墓,昨天夜裏,盜墓賊炸開了墳墓,盜取了裏麵所有東西。


    這是哪裏的盜墓賊,忒猖狂了,竟然用炸藥炸開陵墓,難道就不怕驚動了別人?


    “你知道什麽?所謂富貴險中求,那陵墓結實,不用炸藥能撬開嗎?”


    不過這個說法很快被聞訊而來的考古人員推翻了,響聲是墓穴自爆引起的。


    這幾聲爆炸,給考古界帶來了莫大的驚喜,大大小小的車開到洪家街,考古人員封鎖了陵墓發掘現場,發掘工作緊張而有序地進行著。


    季籍一直關注著陵墓的發掘進展,當他看到墓誌銘上鐫刻著“文忠”兩字時,他激動的心情絲毫不亞於現場的考古專家。他淚流滿麵,腦子裏一遍又一遍地閃現著“文忠”兩字。那個帶著曆史塵埃的人向他走來,韓德讓再一次如此清晰地站在他的麵前。


    如果說他寫《大契丹蕭太後》是興之所至,那麽,他接著再寫就是出於一份責任。


    我們對曆史人物往往有根深蒂固的看法,形成這種看法的因素很多,諸如書籍,老師,友人等等,因為我們無法直接接觸那些曆史人物,隻能做間接的了解,拾人牙慧,人雲亦雲。我們從陳腐的書籍裏獲得別人的認知,從別人的思想裏繼承了他們的觀點,以至於影響了自己的判斷。


    我們對大契丹皇太後蕭綽的判斷,一向就是:她是一個壞人,一個徹頭徹尾的心如蛇蠍的壞女人。


    影響我們判斷最深的就是評書《楊家將》,這個契丹女人是害死楊家將的罪魁禍首,沒有理由不受到我們的唾罵和憎恨。


    拋開《楊家將》不說,還有一個問題更強烈地影響著我們的判斷,那就是民族情結,所謂“人之親愛者而辟焉”,我們沒有理由不同情楊家將,沒有理由不憎恨異族女子蕭綽。


    然而,這對這個消失的民族——契丹族是不公平的。這個民族已經消失了,他們去了哪裏?季籍看了有關尋找契丹的書籍和影視,編者花了很大的力氣得出似是而非的結論說出契丹人在哪裏,哪裏人是他們的後裔。其實這個問題很簡單,大家也都明白,他們去不了別處(除了一小部分去了西亞),他們就在我們身邊,說不定你我身上還流淌著契丹人的血液,就如流入大海裏的河水,變鹹了,找不著了。這麽說來,又帶有民族情結了。


    季籍在讀《宋史》和《遼史》的時候,對這個帶著契丹達到鼎盛的女人滿懷敬佩之情。他十分同情她的遭遇——丈夫早逝,幼兒弱女,豪族雄強,虎狼環伺,險象環生,稍有差池,就會巢傾卵覆,不可收拾。但是她憑借著自己的智慧和勇氣,打敗了一個又一個的敵人,唯一有一個敵人,她沒有辦法打敗,那就是大宋王朝,不解決這個敵人,大契丹始終處於危險之中。蕭綽再一次顯示出自己非凡的智慧和勇氣,她十分清楚,以契丹的實力是消滅不了宋國的,為了給契丹尋得一份安全,唯一的辦法就是與宋國簽定和約,要想讓宋國簽定和約,就要以打促和。於是,她出兵了,冒著巨大的危險,孤軍深入,置之死地。她成功了,給契丹帶來了百餘年的和平。


    關於這個和約,爭議頗多。有讚成的,也有反對的。靖康之後,幾乎一邊倒的指責這是一張誤國的和約。這裏有清代袁枚的一首詩,或許能代表這些人的心聲:


    路出澶淵水最清,當年照影見親征。


    滿堂白麵三遷議,一角黃旗萬歲聲。


    金幣無多民已困,燕雲不取禍終生。


    行人立馬秋風裏,懊惱孱王早罷兵。


    很明顯,袁枚是不讚成和約的,在他心中導致宋國兵弱民困的原因是“歲幣”,這可能是這位大學者沒有經過調查,想當然所致。前麵已經說過,和約簽定以後,宋國的收入比原來有大幅提升,賦稅,田地,人丁都增長迅速,豈是幾十萬歲幣所能困的?


    或許親曆者最有發言權,簽定和約之後,雙方都沒有撕毀和約——撕毀和約是常有的事——這說明雙方都喜歡,能接受這個和約,兩國和平一直持續了一百多年。這麽多年,沒有人破壞它,若不是受了金國的蒙蔽,和平還會持續。這足以說明和約是正確的,和平是受歡迎的。


    從統治者雙方的態度也可以看出,和約都他們的重要性。和約簽定之後,統治者雙方都非常重視,非常珍視這個來之不易的成果,遼宋雙方互派使者達三百八十多次,而且派出的使者,都是名士重臣。單單從宋國派出的使者來看,幾乎每個人都是風雲人物。比如人稱包青天的包拯,文壇領袖歐陽修,改革家王安石,文學家三蘇之一蘇轍,發明家沈括------個個都大名鼎鼎,如雷貫耳,可以說宋國把自己的精英都派去了。可見宋國對和約的重視。


    我們可以從這些出使遼國的人的眼裏看出他們對和約抱有的態度。


    王安石是一個眼光獨到的政治家,或許最能代表出使者的聲音,他在《澶州詩》裏這樣寫道:


    去都二百四十裏,河流中間兩城峙。


    南城草木不受兵,北城樓櫓如邊城。


    城中老人為予語,契丹此地經抄擄。


    黃屋親乘矢石間。胡馬欲踏河冰渡。


    天發一矢胡無酋,河冰亦破沙水流。


    歡盟從此至今日,丞相萊公功第一。


    詩中寫得明白,對和約十分肯定,老百姓非常喜歡和擁護,百餘年來,老百姓安享太平,安居樂業。


    王安石自然看得明白,兩國和平利國利民。對歡盟至今感到高興,


    歐陽修有一首詩也寫出了他對和約的肯定,錄如下:


    家世為也邊戶,年年常備胡。


    兒童習鞍馬,婦女能挽弧。


    胡塵朝夕起,虎騎蔑如無。


    邂逅輒相射,殺傷兩常俱。


    自從澶州盟,南北結歡娛。


    雖雲免戰鬥,兩地供賦租。


    將吏戒生事,廟堂為遠圖。


    身居界河上,不敢界河漁。


    為什麽不敢在界河裏捕魚?這說明官府和百姓對和平的重視,寧可自己苦一點,也要讓南北兩地的人民安居樂業,不引起誤會,不結仇怨,共結“歡娛”。


    蘇轍本對契丹沒有什麽好感,但是到了契丹之後,態度發生了變化。“胡人送客不忍去,久安和好依中原。年年相送桑亁上,欲話白溝一惆悵。”久安和好又豈止中原?和平的願望不僅僅隻有契丹人,它是天下人的願望。


    李綱一向被認為是抗金的堅決的主戰派,那麽,這個主戰派是怎樣看待澶州會盟的?他寫了一首《喜遷鶯·真宗幸澶州》。這首詞寫於金兵南下之時,是宋國慘遭蹂躪之際,社稷有倒懸之急,百姓流離失所,家破人亡。出門無所見,白骨蔽平原。我們來看看他在詞中寫了一些什麽?


    邊城寒早,恣驕虜。


    遠牧甘泉豐草。


    鐵馬嘶風,氈裘零雪,坐使一方雲擾。


    廟堂折衝無策,欲幸坤維江表。


    叱群議,賴寇公力挽,親行天討。


    縹緲。


    鑾輅動,霓旌龍旆,遙指澶州道。


    日照金戈,雲隨黃傘,徑渡大河清曉。


    六軍萬姓唿舞,箭發敵酋難保。


    虜情懾,誓書來,從此年年修好。


    可以看出李綱對年年修好是非常渴望的。他雖然力主抗金,但是心中對和平的熱愛,對澶州會盟的肯定,是毋庸置疑的。他也希望像寇準一樣“叱群議”,以戰促和,從此年年修好。


    作為國家統治者,一般都有開疆拓土的雄心壯誌,但是,我們從他們對待和約的態度可以看出,那一紙和約的重要性。


    我們不看別的,當宋真宗晏駕的消息傳到契丹,遼聖宗耶律隆緒十分悲痛,舉國哀悼,這足以說明和約遼聖宗對和約的重視,說明和約給契丹帶來了好處。


    耶律隆緒是一個好戰分子,東征高麗,西討黨項,披堅執銳,身先士卒。但是,自從澶州會盟之後,他再沒有發動侵宋戰爭,並且約束子孫,要遵守和約,不要侵略宋國。遼國直到滅亡都遵守他的遺訓,沒有越過白溝河一步。難道僅僅那點歲幣就能滿足他的貪心?顯然不是,是和平帶來的安寧和發展,讓他看到了好處。所以,當他聽到宋真宗駕崩的消息時,自然對這位親手締結和平的人,感到惋惜和痛心,他心裏或許還在擔心宋真宗的繼任者毀破壞和平,擔心遼宋重新燃起戰火。


    宋真宗的繼任者——宋仁宗是和約最堅決的執行者,在位四十餘年沒有做毀壞和約的事,宋仁宗統治的四十餘年恰恰這是宋國最繁盛的時期,造就這一太平盛世的,就是那張和約,它給帶來的繁榮是無法用金錢衡量的。


    在這一時期,遼國也受益頗多,國家安寧,府庫充盈,百姓安居樂業,終於過上了舒心的日子。所以,當宋仁宗駕崩之時,“燕境之人無遠近皆哭”。哭聲代表著百姓的心聲,那是和平的唿聲和對未來的擔憂。


    戰爭與和平,最關心應該是老百姓,受苦和受惠的最多的也是老百姓,他們最有發言權。可是,這個發言權被剝奪了,交到那些統治者手裏。他說他就代表民意,打仗由他們說了算,和平也由他們說了算。


    可是,統治者(隻要他不是一時頭腦發熱)往往也會在這個重大的事件上反複衡量,斟酌,權衡利弊,才會做出決定。在他做出決定前,也往往不會忽略“民意”——“民意”是他的決定的執行者。所謂“得民心者得天下”,所以無論是遼聖宗,遼興宗,遼道宗以及天祚帝,還有宋真宗,宋仁宗,和以後的英宗,神宗,哲宗,徽宗都不得不考慮這個民意,聽聽他們的唿聲。


    很可惜這個唿聲,那個昏庸的,貪圖小利的宋徽宗沒有聽到,和約被他破壞了,民意也被他丟棄了,所以,當他被圍在汴梁走投無路之時,勤王之兵遲遲不到,民心向背,最終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做了亡國奴,惜哉!


    澶淵之盟最大的詬病,在於武備鬆弛,“戴白之人,不識幹戈”,所以,女真一出,先橫掃契丹,滅了遼國,繼而滅了同盟友好的宋國。強大的力量讓人刮目相看。女真人幾乎一夜之間消滅了當時世界上最強大的兩個國家,它的武力真的如此強大嗎?


    很快有人給出了答案:並不是女真人太強大,是遼宋兩國武力太弱了。而導致武力太弱的原因就是,締結了澶淵之盟。因為國家和平了,國家無戰事,大臣對邊防事務不再關注,以致武備皆廢。


    真是如此嗎?若論武備,女真人生長於苦寒之地,尚處於蒙昧階段,各部族各自為政,一盤散沙,沒有常規部隊,打仗也是各自為陣,毫無組織紀律可言,兵器也十分簡陋,武備根本不能與遼宋同日而語。然而,女真人最終打敗了契丹和宋國,顯然並不是因為武備鬆弛所致。


    《過秦論》有言:鋤耰棘矜,非銛於鉤戟長铩也;謫戍之眾,非抗於九國之師也。這就是一群烏合之眾,毫無戰鬥經驗,但是,能打敗秦國的虎狼之師,難道說也是秦國的武備鬆弛所致嗎?


    稍懂曆史的人都知道,短命王朝,都出現在戰亂時期,誰能說這些王朝武備鬆弛?窮兵黷武,人心向背,力竭而亡。


    女真人滅亡北宋,擄二帝而還,武力達到了鼎盛,可是當它再次與宋國對陣時,卻發現宋國的軍隊一下子強大了,成了難啃的硬骨頭。這是為什麽?為什麽宋國的軍隊一夜之間脫胎換骨了?難道這不是那支武備鬆弛的部隊?顯然不是,沒有人在那麽短的時間內,武裝,訓練出那麽強大的部隊來。


    讓部隊脫胎換骨的還是民心,宋徽宗雖然一時糊塗,失掉了民心,但是宋國一百多年的和平,給了老百姓的幸福,讓民眾心懷感激。金兵的南下,燒殺搶掠,讓和平世界變成了地獄,民眾幡然醒悟,於是,北方的義軍風起雲湧,南方的宋軍也空前團結,形成了一個啃不動,打不爛的鐵拳。


    若說武備鬆弛是遼宋滅亡的原因之一,那麽人心的聚散才是,國家存亡的根本所在。


    曆史很巧妙,契丹和大宋就像一對孿生的兄弟,為了燕雲十六州大打出手,爭得不可開交,到最後,一紙和約,讓兩國和平相處了一百多年。兩國民眾從此得到了休養生息,中國因此獲得了最寶貴的一百年。


    女真人的鐵蹄一出,兄弟二人同時遭到了亡國的命運,又同時建立了新的國家——西遼和南宋。這難道是巧合嗎?


    我以為他們之所以還能建國,依靠的還是那顆民心,耶律大石逃到可敦城時,人馬不過百餘人,然而,能在短暫的時間內聚集十餘萬之眾,一路向西,這就是人心,而趙構稱帝之後,大批北方起義部隊南下響應,這些人都是那些曾經享受和平的人,都有一顆熱愛和平的心。作為報答也罷,作為渴求也罷,他們心中的和平是偉大的,是不容侵犯的。


    二零一五年深秋的一個清晨,季籍起得很早,出門謀生。他選了一條人煙稀少的偏僻道路行走。


    寒氣很重,嘴裏,鼻子裏唿出一團團白氣。他在一片枯草上麵看見了一層白晃晃,晶瑩瑩的東西。他凝視了好久,終於確定那東西叫“霜”。


    他已經好久沒有見到“霜”了。他變成“城裏人”已經二十多年了,忘記了霜的模樣了。今天忽然看見它,就莫名地興奮起來,像遇到了久違的朋友。


    出於文人的怪癖,,他打算為“霜”寫一篇文章。


    他一邊走一邊構思,清晨的清新空氣,很快讓他心馳神往,精騖八極,心遊萬仞。路上不時有楓葉飄落,如提示語音。他不知道他在暗示什麽。


    他望著那滿樹的楓葉,心裏想著那滿樹的紅霓究竟象征什麽?熱情?收獲?歲月?邂逅?事業?-------


    透過葉罅,他望著一塵不染的藍天,秋高氣爽,天空更高,更闊了。


    陽光更加明媚,像過濾了一般,純淨,晶亮,透徹。它直射而來,照在他的身上,他仿佛覺得自己變成了一個透明人,他可以看到自己的心也是透明的,正在有力地跳動著。幾個月縈繞在心中的苦悶的陰霾,瞬間被驅散了。


    他決定拿起筆,完成《大契丹蕭太後》以下的部分,他迫不及待要與心靈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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