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春天的觸角已經迫不及待在燕趙大地上探索著,它想找一條北去的道路。春風溫柔得像紹興的女兒紅,綿柔而醉人。它悄悄地來了,毫無聲息,幾乎毫不察覺,隻有多愁善感的仕女在樹頭,草叢尋覓到它造訪的蹤跡。雨是它帶來的禮物,像它一樣溫柔纏綿,淅淅瀝瀝,一落就是十幾天。


    雨過天晴,人們驚奇地發現,大地變了模樣,披上了綠裝,枝頭上綴滿了花朵。春風習習,溫柔得像戀人的絮語,人都醉了。


    西山的春天來得慢,山下桃紅柳綠的時候,山上還春寒料峭,桃花還蜷縮成一團,在寒風裏瑟瑟發抖。


    耶律隆運住進了西山別墅,他在來遠城與皇上告了別,直接到南京來了。耶律隆緒因為要拜祭乾陵和顯陵,說不能陪他一起去南京。


    耶律隆運說:“臣本來要陪皇上一起去拜祭先帝的,可是臣近來精神倦怠,身體禁不住寒冷,想去南方休養一段時間。”


    耶律隆緒說:“尚父早該去休養了,祭拜皇陵有朕和眾臣。”


    耶律隆運來到南京,耶律隆慶接到府中,住了兩天。耶律隆運便說要去留守府居住。


    耶律隆慶說:“留守府就一個衙門,不方不便的,哪裏是大丞相居住的地方?”


    耶律隆運說:“梁王不知,我年輕的時候就住在留守府,習慣了。”


    耶律隆慶說:“是嗎?聽說外祖父當南京留守時,也住在留守府內。”


    耶律隆運眼睛一亮,說:“是的,當時南京哪有這麽繁華,你外祖父一家人都住在留守府內,衙門和家在一起。”


    耶律隆慶說:“皇太後也住在那裏?”


    耶律隆運笑道:“當然住在那裏。”


    耶律隆慶說:“那大丞相不是天天可以看到皇太後?”


    耶律隆運的眼睛更加明亮了,閃著動人的光輝,說:“當然,當時皇太後還很小,就這麽高,三四歲,說話很好聽,甜甜的,很漂亮,能幹得很。”


    耶律隆慶看著耶律隆運,他一邊說一邊比劃,仿佛醉了,臉上紅彤彤的。


    耶律隆慶知道耶律隆運與自己母親的關係,他同情他們,並不因為他們不規矩而責怪,討厭他們。


    耶律隆運說著說著,忽然醒悟過來,愣愣地看著耶律隆慶,好久,才說:“我們在那裏很快樂。”


    耶律隆慶說:“看得出,不過,大丞相,快樂的東西同時藏著痛苦。”


    耶律隆運已經開始痛苦了,或許是剛才的迴憶觸動了他痛苦的神經,他像吃了一把糖精,甜過之後是更多苦澀。


    但是,耶律隆運還是堅持去了留守府。


    留守府已經經過了幾次修繕,現在已經完全不一樣了,後院拆除了,做了幾個大倉庫,他醉酒後嘔吐得一片狼藉的屋子也不存在了,池塘還在,但是也變了模樣,假山平了,改成一個亭子,那一帶曲折蜿蜒的流水也沒有了,興建了臨街的房屋和街道,南牆下麵的那幾棵杏樹也不知哪裏去了。


    耶律隆運幾乎看不出原來留守府的樣子,住了兩天就搬出來了,住進了西山別墅。


    他沒有迴自己的大丞相府,似乎忘了還有這麽一個地方,心中隻記得西山別墅和留守府,留守府讓他失望,西山別墅呢?


    來這裏頭幾天,天氣晴好,耶律隆運便登上山頂,常常在山頂一坐就是一整天,倦了就和衣躺下,睡上一覺。


    侍衛們不敢驚動他,遠遠地站著,心裏很著急,有時來勸他迴去,卻引來他一頓斥責和埋怨,隻好悻悻退到一邊。


    他確實是老了,病了,像一匹老馬,不想動了,但是站在山頂,他的心裏,眼裏都露出向往的情緒。


    他們在迴憶,美好的經曆如夕陽一樣在他們心裏,眼裏閃耀。同時,他們又是那麽的無奈,像夕陽一樣,承受重力的壓迫。


    他在與天地對話,西山別墅,我該不該住進來?他到這裏來幹什麽?這裏是她彌留的地方,流連的地方,她為什麽喜歡西山?天地沒有迴答他,他望著蒼穹和群山原野,自己迴答了自己:因為這裏承載著他們的愛情,在這裏他們一起登山,放牧,賽馬,唱歌,跳舞,喝酒,一起笑一起哭,甚至一起準備一起殉情。


    西山別墅或許是她享受愛情的地方,可是離此不遠的龍泉寺,或許成了她拷問靈魂的地方。


    在這裏,她經受了怎樣的痛苦呀?但她為什麽還是住在這裏?不願意離開?這說明她經受住了靈魂的拷問,愛情戰勝了世俗。


    耶律隆運記得耶律隆緒就在龍泉寺誕生的,誕生的那天。他緊張又喜悅,徘徊在產房的後院裏,把院子裏的一片雪地都踩平了。蕭綽的每一聲痛苦的叫喊都讓他撕心裂肺的痛苦,他的指甲摳進產房的牆壁,恨不得將牆壁摳出一個大窟窿,進入產房看她一眼,安慰她幾句。


    他的指甲斷了,手指頭血淋淋的,但是,他沒有覺得疼痛,隻有心疼痛不已。


    那時候,他的靈魂也受到了嚴厲的拷問,她是不是因為他才受到這麽大的痛苦?如果是這樣,為什麽受痛苦的不是他?


    在此以後相當長的時間裏,耶律隆運一直受到這樣的拷問,讓他不敢看蕭綽,也不敢看耶律賢,他刻意地躲著他們,不能再給她添加痛苦了。


    “你為什麽要躲著朕?”有一天,蕭綽問他。


    耶律隆運低著頭,不敢看她,臉上的肌肉抽搐著。


    “你怎麽了?怎麽不說話?”


    “我——臣——”耶律隆運抬頭看著蕭綽。


    蕭綽說:“是不是覺得對不起他?”


    耶律隆運痛苦地說:“我覺得自己像在犯罪。”


    蕭綽說:“犯罪?你覺得像犯罪?”


    耶律隆運不做聲,蕭綽在屋裏疾步地走來走去,忽然,停下來說:“對,我們就是犯罪,可是我們為什麽要犯罪?我們是在要迴我們自己的東西,如果你覺得這是犯罪,那麽,這個世界還有什麽可留戀的,不如到另一個世界裏去。”


    耶律隆運沒想到蕭綽竟說出這樣的話,他吃驚地地看著她,他覺得她這是讓他離開她,離開這個世界,於是,賭氣地說:“好,你要我去另外一個世界,我就去另外一個世界,我不連累你。”


    蕭綽忽然哭起來,說:“誰讓你去另外一個世界,要去我們一起去?”


    耶律隆運驚異地看著蕭綽,說:“不要這麽說,是我的不對。”


    蕭綽說:“我們沒有什麽不對,我們本來就是一對戀人,熱愛對方,有什麽不對?愛本來是我們擁有的,就在這裏,在我們手裏,為什麽要去另外一個世界尋找?”


    耶律隆運在西山別墅裏感受著蕭綽彌留時光,在幾年前的那段時光裏,她呆在西山別墅裏(耶律隆運覺得她離開了西山,生命似乎已經結束了),究竟想了一些什麽?她在懺悔嗎?當她在龍泉寺麵對菩薩,念誦經文時,真的四大皆空,什麽也不想嗎?


    上山的這幾日,他也跟著龍泉寺的和尚誦經,打坐。他嘴裏念著:“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


    但是,他的心潮依舊平靜不了,也“空”不了。


    他問了方丈,方丈笑道:“大丞相可能理解錯了,‘空’不是什麽都沒有,它是一種自在,大丞相有放不下的東西,自然自在不了。”


    耶律隆運若有所悟,但是還是每天都來打坐,誦經。他打坐,誦經沒有什麽目的,也不懺悔。


    一開始,他看到菩薩的塑像時,他覺得震撼,懾服於他的威嚴之下。但不久,他看到菩薩時,隻覺得一股慈愛流淌入他的心中。


    耶律隆運不知道這是為什麽,仿佛自己尋找很久,走了很遠的路,才來到這裏,就像迴到家一樣。


    在西山別墅,耶律隆運也是一樣,當初,他是為蕭綽而修建的別墅,這時候,他住進來了,就像是為自己修建的。


    在這裏,他的心情是平靜的,比在龍泉寺還平靜。南京城內的大丞相府,梁王府,留守府,他都待過,但是,心卻在漂泊,像急急忙忙尋找歸宿一般,直到這裏才踏實。


    這次一同來南京的還有王繼忠,宋國聽說契丹兵敗,派出使者前來,表麵上是來祝賀中和節,實則來窺探形勢。而且,宋國又大集民夫修葺邊防城池。耶律隆緒接到情報時,非常惱怒,但是,討伐高麗失利,損失了大量精銳,若果宋國此時前來侵犯,勢必難敵,耶律隆緒心焦萬分。


    王繼忠說:“皇上,臣願去南京,解決此事。”


    耶律隆緒喜道:“楚王,這事全靠你了,宋國不能沒有誠信,不能乘人之危呀。”


    王繼忠說:“皇上放心,臣以為宋國沒有下定決心攻打我們,臣去南京會見使者,一定不能讓好不容易得來的和約毀於一旦。”


    耶律隆緒說:“朕相信你。”


    王繼忠和耶律隆運一起來到南京,宋國的使者在驛館等著,見了王繼忠,便問:“王大人,聽說契丹此番出兵失利,是真的嗎?”


    王繼忠看了使者一眼,說:“使者是來賀節的還是來打探情報的?”


    使者一愣,訕笑道:“自然是賀節的,不過是好奇罷了。”


    王繼忠說:“若是好奇,就另當別論,若是心懷鬼胎,破壞和平,那就罪大了。”


    使者說:“當然不會破壞和平,誓書都放在大內,誓言在耳,怎可毀約。”


    王繼忠說:“既然誓言在耳,為什麽又大集民夫修築城池?”


    使者說:“楚王聽誰說宋國在修築城池?沒有的事?”


    王繼忠說:“真的沒有?”


    使者說:“真的沒有,隻是對舊城修繕,誓書之內沒有不準修葺舊城。”


    王繼忠說:“這倒也是,希望友邦遵守誓言,不要弄得兩國交惡,為一點私欲,失信於天下。”


    使者說:“當然不會。”


    王繼忠說:‘這幾年,遼宋兩國相安無事,百姓安居樂業,商貿頻繁,兩國受益頗多,百姓也得到很多好處,和平是天下所望,這一點不僅契丹皇帝看得清楚,宋國皇帝看得清楚,就是平民百姓也看得清楚。沒有人希望戰爭。’


    使者連忙說:“對對對,楚王說得對,沒有人喜歡打仗。”


    王繼忠說:“宋國是我的故國,我希望那裏沒有戰爭,希望那裏的百姓平安幸福,契丹與宋國實力相當,不會因為一時失利就動搖根基,若果想因此落井下石,可能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使者聽了,半天不能說話,最後說:“實話對王大人說罷,是契丹首先做出不地道的事,我們才有所反應的。”


    王繼忠說:“契丹做了什麽不地道的事?”


    使者說:“契丹攻打高麗時,強迫高麗與我斷絕關係,這難道不是不地道嗎?”


    王繼忠說:“這件事,我正要問你,宋國為什麽要與高麗結盟?”


    使者愣了,不能說話。


    送走了使者,王繼忠來到西山別墅,耶律隆運卻在龍泉寺裏打坐,王繼忠陪著他一起坐了一個時辰。出了龍泉寺,王繼忠將會見宋國使者的事向耶律隆運說了。耶律隆運似乎沒有聽王繼忠說那些話。


    耶律隆運和王繼忠慢慢地往迴走,在一塊光滑的石頭上坐下來,說:“繼忠,你說今後你我誰被罵得多?”


    王繼忠看了看耶律隆運說:“大丞相也顧慮這個?”


    耶律隆運抬頭看著遠方,說:“老夫,當然不會顧慮這些,不過是可憐那些人罷了。”


    王繼忠笑道:“是啊,確實夠可憐的,在世人眼裏我們當然是要被罵的,他們煞費苦心地用一把忠孝節義的尺子來衡量我們,說我們沒有這麽做,沒有那麽做,不該這麽做,不該那麽做。因此,是逆臣,是叛賊。”


    耶律隆運哼了一聲,說:“他們隻能用這把尺子測量別人,卻從沒有測量自己。”


    王繼忠說:“既然隻測量別人,那這個尺子就是一把廢尺子,何必在乎?”


    耶律隆運笑著說:“老夫是從不在乎的,我是怕你心裏放不下,我知道你心裏一直放不下南邊那個國家,直到現在你的心還在那裏,對不對?”


    王繼忠說:“大丞相既然都知道,我還有什麽不承認的。宋國,汴京是我夢中的地方,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耶律隆運說:“你還是想迴去?”


    王繼忠搖了搖頭,說:“不了。”


    “哪怕可以迴去?”


    “是的,即使可以迴去,也不迴去了。”


    耶律隆運歎息了一聲,說:“你是怕被罵?”


    王繼忠說:“我隻是怕被兩次罵,皇太後對我恩重如山,我不能再負了她。”


    耶律隆運說:“原來你也怕負了她。”


    王繼忠說:“大丞相來到西山別墅,是不是來尋找皇太後?”


    耶律隆運看了看不遠處的西山別墅,說:“她一直和我在一起,我還用找嗎?”


    耶律隆運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心裏忽然一驚,同時也乍地一亮,難道自己這些時不是在尋尋覓覓嗎?為什麽明知道她一直在自己身邊,還要四處尋找?


    耶律隆運忽然像找到了丟失的東西,不禁大笑起來,而王繼忠也因為甩掉了一個包袱,感到渾身輕鬆,因而也笑了起來。


    當夜下了一場小雨,次日,天一亮,王繼忠走出西山別墅,發現門前的那棵桃樹的花開了,雖然隻是開了一兩朵,但已經將春天照亮了。


    王繼忠心情十分愉快,沒有叫醒耶律隆運,下山去了。走到龍泉寺的時候,寺裏傳來悠揚,清脆的鍾聲。王繼忠站在寺廟門前,心情被那鍾聲帶到很遠。王繼忠念了一句“阿彌陀佛”,走了。


    龍泉寺的鍾聲敲醒了耶律隆運,侍衛進來說:“楚王,怕驚醒了大丞相,自己下山去了。”


    耶律隆運說:“知道了。”匆匆地洗漱畢,來到龍泉寺與僧人們一起上了早課,在寺廟裏,吃了齋飯,也下山去了。


    侍衛問:“大丞相要下山,為什麽不跟楚王一起走?”


    耶律隆運笑著說:“為什麽要一起走?”


    侍衛說:“一起走,熱鬧。”


    耶律隆運說:“群飲固然熱鬧,獨酌更能體味其中的滋味。”


    侍衛看著耶律隆運,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跟著他下山了。走到山腳,迎麵遇到了耶律狗兒。


    耶律狗兒騎著一匹白馬,風鼓起他的披風,像一隻大鳥般地飛過來。見了耶律隆運,一把帶住馬韁繩,翻身跳下,大聲說:“三叔,你去哪裏?”


    耶律隆運見是耶律狗兒,說:“我正要去你那裏,怎麽不相信?”


    耶律狗兒看著耶律隆運,一副不相信的模樣。


    耶律隆運說:“怎麽?不想我去你家裏?”


    耶律狗兒說:“真的去我家裏?”


    耶律隆運笑著說:“看你的樣子是不希望我去你家?”


    耶律狗兒說:“哪兒呢,我這不是來接您嘛。”


    耶律隆運看了耶律狗兒一眼,說:“什麽時候變得油嘴滑舌了?是不是跟那個燕雲學的?”


    耶律狗兒說:“不是,侄兒總要長點本事,您不能總讓侄兒受別人欺負吧。”


    耶律隆運說:“好,那就前麵帶路,你搬到南京來,我還沒有去過。”


    耶律狗兒便在前麵帶路,耶律隆運離開了西山,走了好遠。忽然,龍泉寺又撞響了大鍾。耶律隆運迴過頭去,久久凝望著西山。他聽著那悠揚的鍾聲,仿佛看到一片雲霞在頭上飄蕩。


    別了,西山,別了,龍泉寺。


    耶律隆運在心裏默念著,然後一迴頭,說:“走吧。”仿佛做出了一個重大決定,頭也不迴地走了。


    但是那鍾聲還久久在他耳邊迴蕩,直到幾日以後,當他被什麽東西卷起,失去重量的時候,那鍾聲依然在耳畔迴響著。


    “阿媽,我把三叔接來了。”耶律狗兒打開自己院子門時,高興地朝院裏喊道。


    蕭婉容從裏屋走了出來,緊緊地盯著耶律隆運,好半天才說:“三弟,你怎麽——”


    耶律隆運說:“二嫂,不認得我了?”


    蕭婉容說:“認得,怎麽不認得?別說了,進屋坐吧。”


    耶律狗兒將耶律隆運請進屋內,沏了茶,然後,說:“阿媽,你陪三叔坐一會兒,我去叫曼筠迴來做飯。”


    蕭婉容說:“好,去吧。”


    耶律狗兒去了。


    耶律隆運看著耶律狗兒出了院門,迴頭說:“二嫂,你們在南京過得好嗎?”


    蕭婉容說:“還好,就是離開了潢川,有些舍不得。”


    耶律隆運說:“二嫂是舍不得二哥吧?”


    蕭婉容歎息了一聲,說:“我現在已經沒有什麽舍得舍不得的,很快就又要和他在一起了,隻是眼前狗兒離不開我。”


    耶律隆運看著蕭婉容笑了笑,說:“二嫂,怎麽這麽想,二哥看見你過得好,比什麽都高興。”


    蕭婉容說:“是呀。”蕭婉容說罷,神情有些黯然。過了一會兒,說:“不說我,說說你自己。我看你臉色有些不對呀,是不是東征,受傷了,我聽說凍死了好多人。”


    耶律隆運搖了搖頭,說:“是凍死了很多人,但是我沒有受傷。”


    “是不是還在想燕燕?”蕭婉容問。


    耶律隆運淒然一笑,眼睛亮光一閃,卻又很快黯淡了。


    蕭婉容說:“我就知道,燕燕走了,你一定很難受,但是,你要放開點,就就像我——像我一樣。”


    蕭婉容說不下去,要說的話哽在喉嚨裏。淚水在眼中打轉,過了好一會兒,說:“總之不要太想念她了,那樣,隻會糟蹋自己。”


    耶律隆運說:“是啊,二嫂,這幾年都不知你是怎麽過來的。”


    蕭婉容看了看耶律隆運,說:“都過去了,不說了。”


    耶律隆運歎道:“都過去了,啊,都過去了。”


    耶律隆運說罷,輕輕地搖著頭,眼神一步一步地暗了,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塵。蕭婉容見了,十分驚訝,仿佛看見有什麽東西正在消散。


    忽然,耶律隆運奮力睜開眼睛,眼光一亮,如黑夜裏燃放的煙花,瞬間點亮了夜空。然後,十分幼稚的問:“二嫂,你說燕燕是不是還會迴到我的身邊?”


    蕭婉容驚愕地望著耶律隆運,心想:真是想燕燕想瘋了。但她還是說:“三弟,這些時,你不是在找她嗎?”


    耶律隆運驚訝的看著蕭婉容,說:“我在找她?”


    蕭婉容說:“是呀,你來到南京不就是來找她的嗎?你去留守府,去西山,不就是去找她的嗎?”


    耶律隆運聽了,若有所悟地點了點頭,然而,他說:“可是,她在哪兒?你知道她去了什麽地方?”


    蕭婉容甚是驚訝,但她覺得耶律隆運說的不過是一句隱喻,笑道:“她在你的心裏,去了該去的地方。”


    耶律隆運聽了也笑了起來。


    這時,耶律狗兒帶著賈曼筠迴來了,手裏牽著一個三歲的小男孩,賈曼筠懷裏抱著一個一歲左右的孩子,來到耶律隆運的麵前,行了禮,耶律狗兒和賈曼筠就去做飯了。


    耶律隆運伸手將那個小一點的孩子抱起來放在腿上,逗著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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