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荏苒,花開花謝,雪飛雪融。


    上京城外,白雪消融後,很快披上了一片新綠。潢河岸邊,桃花,梨花次第開放,霞光爍爍,彩雲藹藹。


    蟄居了一個冬天的人們都瘋了似的跑出來,在原野上撒歡,盡情的奔跑,叫喊,發泄幾十天積壓於心中的煩悶。


    蕭綽已經大半年沒有走出皇宮了,上次出來,還是去年秋天,陪著耶律汀去了一趟木葉山,祭拜了一下祖陵。然後來到潢河與土河交匯處,設下營帳,在這裏設宴野炊。


    那次,來了很多人,潢川上擺滿了營帳,像一夜之間,原野上長出了許多野蘑菇似的。


    那天,蕭綽的精神非常好,神采奕奕的,與耶律汀有說有笑的。胃口也非常好,吃的喝的,甜的辣的,肥的瘦的都不忌口。惹得耶律隆運好一陣擔心,可是這些都沒事,事後連蕭綽自己也很吃驚,與耶律隆運談起來還當成了一項吹噓的資本。


    可是自那次祭拜木葉山之後,到次年四月,蕭綽就沒有再次走出皇宮了。


    這天,耶律隆運陪著她走出宮門,坐在屋簷下,和暖的風吹拂著。遠處的一棵大槐樹掛著一串串瑩白的花,清香撲鼻而來。


    “什麽時候了?”蕭綽問。


    耶律隆運看了看天空,說:“快到中午了。”


    蕭綽也望了望天空,說:“朕不是說這個。”


    耶律隆運說:“哦,都到四月了。”


    蕭綽皺了一下眉頭,說:“哦,到四月了,潢川變得好看了。”


    耶律隆運說:“是啊,據說潢川天天人流如織,比城內還熱鬧。”


    “是嗎?”蕭綽露出神往的神情。


    耶律隆運說:“你也想去?”


    蕭綽沒說什麽,微微歎息了一聲,一股悲涼的神情停留在她的臉上。


    半年多來,蕭綽的病痛加劇了,咳嗽得很厲害,常常令她整夜整夜地睡不了覺,隻好白天再補上,折磨的她精神恍惚,晨昏顛倒,再也看不了奏折,上不了朝堂了。


    她很痛苦,權力的欲望依然在她心裏燃燒。皇帝近來也少來看望她了,他去冬捺缽了,一走就是幾個月。這幾個月裏,隻有耶律隆運陪伴著她,而耶律隆運還有很多公務要處理,直到天晚才能迴來,向她講述國家大事,聽取她的意見,在這時候,她聽到很認真,也很少咳嗽。然後,說出自己的想法。可是,等耶律隆運走後,她又叨嘮道:“你就是裝裝樣子聽朕的罷了,都變了,都不理朕了。”


    這段時候,蕭綽像鄰人疑斧一樣,看著誰都起疑心,覺得誰都拋棄了她,皇上,耶律隆運,耶律隆慶,隆佑,菩薩哥,蕭耨斤,孫女們,文武大臣,乃至宮中的奴婢,都不理睬她了,都拋棄她了。


    她總覺得宮裏冷冷清清的,可是,一有人來,她又煩躁不安,抱怨人們不讓她好好休息。


    為了讓她好好休息,耶律隆運便不再讓人到宮裏來看她。隻是怕她寂寞,每天挑選一個能說會道的人來陪她說說話。講笑話逗她開心。


    不過,這些收效甚微,耶律隆運知道梗結在哪裏,但是她的健康不容許她再看奏折,處理軍國大事了。


    看到蕭綽痛苦的樣子,耶律隆運有時不禁歎息:她這一輩子也是一個奴才呀,為了權力,都把自己折磨成這樣了,還放不下,難道非要讓那權欲燒成灰燼不可嗎?


    “唉——”蕭綽又歎息了一聲。


    耶律隆運問:“你今天怎麽了?怎麽總是歎氣?”


    蕭綽說:“朕聞到槐花的香味了。”


    耶律隆運看了一眼,遠處的那棵槐樹,說:“你想要那些槐花嗎?”


    蕭綽隻靜靜地看著那棵槐樹。


    耶律隆運說:“槐花做的餅,很好吃,要不要摘一些下來做餅吃?”


    蕭綽輕輕地搖搖頭。


    耶律隆運說:“那你想幹什麽?”


    蕭綽沒有迴答,依舊看著槐樹,忽然,說:“康延欣在幹什麽?”


    耶律隆運愣了一下,說:“她現在是個大忙人。”


    蕭綽迴頭看了耶律隆運一眼,說:“大忙人?她升官了?”


    耶律隆運說:“不,她沒有當官。”


    蕭綽說:“那她為什麽那麽忙?”


    耶律隆運說:“她現在正忙著做生意,到處跑。”


    “做生意?”蕭綽眼睛一亮,說,“她在做生意?真的在做生意?”


    耶律隆運點頭道:“是的,康延欣很會做生意的,生意做得很大,宋國,西夏,迴鶻,高麗,女真她都有往來,手下給她辦事的就有上千人,地地道道的大財主。”


    蕭綽說:“哦,難怪不來看朕了。”


    耶律隆運說:“你想她了?”


    蕭綽說:“去年她從西夏迴來,朕見過一次,就一直沒見到她了,她是不是故意躲著朕?”


    耶律隆運說:“不是,人家生意忙。”


    蕭綽有些惱怒道:“生意忙,有那麽忙嗎?分明是不想見朕,記恨朕。”


    耶律隆運說:“她記恨你什麽?”


    蕭綽說:“記恨朕讓她去賜死胡輦。”


    耶律隆運搖頭道:“不會的,康延欣不是小心眼的人。”


    蕭綽說:“那朕就是小心眼了?”


    耶律隆運忙說:“不,不,太後想見她還不容易,我一會兒就派人去叫她進宮。”


    蕭綽說:“不必了。”


    耶律隆運已經知道蕭綽近來的脾氣,對她的出爾反爾不足為怪。


    隻聽到蕭綽說:“朕隻是想起前年她跟朕說想去看婉容,不知她去看過沒有?”


    耶律隆運終於明白了她的意思,說:“太後也想去看婉容嗎?”


    蕭綽歎息了一聲,說:“所有人都不理睬朕了,這麽久了婉容就沒來看朕,朕到底哪裏得罪她了?”


    耶律隆運說:“二嫂可能怕打擾你。”


    蕭綽說:“不,她不是怕打擾朕,她是恨朕。”


    耶律隆運心裏被什麽刺了一下,連忙按住心口,說:“好了,不要想那麽多了,如果你真想見什麽人,就對我說一聲,我去把他叫來。”


    蕭綽說:“不必了,還是朕去見她吧。”


    耶律隆運看著蕭綽,眼睛在問:“你能去嗎?”


    蕭綽說:“放心吧,朕也想出去走走。”


    耶律隆運說:“好吧,我去安排。”


    耶律隆運挑選了一個風和日麗的日子,出發了。他們沿著潢河而行,到了土河,又沿著土河逆流而行。


    耶律隆運故意安排了這樣的行走路線,為的是想讓蕭綽飽覽一下潢川的風光。蕭綽並不反對這樣的路線,雖然她對這裏的風景了然於胸,但每次她都有新的發現,一朵野花,一簇灌木都讓她欣喜。她熱愛這裏,每一寸土地都讓她留戀。


    今天,草原上似乎格外美麗,草綠得亮眼,黃色的,紅色的,白色的,紫色的野花點綴在綠草從中,探著頭,眨著眼睛,羞怯中又帶著熱烈。空氣裏混合著花草的香味,清新而濕潤。


    走在這樣的路上,蕭綽隻覺得自己身上每個部位都在複活,清新的空氣在她軀體裏滌蕩著,像一股清澈的溪流流過。


    走了一陣子,蕭綽走下馬車。


    耶律隆運詫異,道:“你怎麽下來了?”


    蕭綽說:“朕想騎馬。”


    “騎馬?”耶律隆運睜大眼睛看著蕭綽。


    蕭綽點了點頭。


    耶律隆運看了蕭綽好一會兒,便讓侍衛牽馬過來。耶律隆運扶著蕭綽上了馬,蕭綽抓著了韁繩,輕輕抖動了一下,馬兒便邁動輕快的腳步,小跑起來。


    耶律隆運追了上去,挨著蕭綽走著。


    遠遠地一道山崗,如一道淡墨畫在天際,輕靈得如一條飄帶,仿佛雨後籠罩著的一縷青煙。


    耶律隆運指著遠山,興奮地說:“太後,看,那座山下就是他們的房舍。”


    蕭綽望了一眼前麵的山崗,仿佛在天際一樣,而腳下,是一塊一望無際的原野,一直延伸到山崗的腳下,宛如是山崗拖曳的裙裾。


    蕭綽佇立了一會兒,說:“朕知道,好像又多了幾間房舍。”


    耶律隆運說:“不錯,多了好幾間呢。”


    蕭綽說:“看來婉容也發達了。”


    耶律隆運說:“這兩年,很多人都發達了。”


    蕭綽說:“是嗎?走去看看。”


    蕭綽說罷,朝馬背上打了一鞭子,馬兒快跑起來。耶律隆運驚唿一聲,也連忙追過了。


    很遠就傳來犬吠的聲音,侍衛走上前去,驅趕那些狂叫的狗,沒想到引來一陣更加激烈的反擊,隔著籬笆幾隻惡犬交替上前怒吼,氣勢洶洶,似乎一定要禦敵於國門之外。


    這時,從屋內走出一個婦人,盯著來到門口的一群人,一邊怒斥狂叫的狗,好不容易才將幾條狗鎮住,然後,看著眼前的人,連忙打開柵欄,在蕭綽麵前跪下來,說:“草民不知皇太後駕到,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蕭綽拉起婦人,端詳良久,說:“怎麽也瘦了?”


    婦人也緊盯著蕭綽看,眼淚撲簌簌地落下來,想說些什麽,嘴動了動,卻怎麽也說不出來,嗚咽起來。


    蕭綽拉著婦人的手說:“怎麽了?婉容,見了朕怎麽還哭上了呢?”


    蕭婉容握著蕭綽的手說:“草民見到皇太後,高興——”


    蕭綽說:“好了,別哭了,走到你屋裏去。”


    蕭婉容立即在前麵帶路,把蕭綽,耶律隆運迎進屋內,搬來座椅讓他們坐下。


    屋子裏依然收拾得一塵不染,雖然隻是一間草屋,卻窗明幾淨,屋裏亮堂堂的,房門是新的,家具也是新的。


    蕭綽看了甚是驚訝,這房屋就像新蓋的一樣,更令她驚訝的是房屋中間放著一張搖籃。


    蕭婉容朕忙著沏茶,誰知沒有開水,遂連忙燒水,手忙腳亂地,歉然地對蕭綽說:“皇太後稍等片刻,水很快就要燒好了。”


    蕭綽說:“婉容,別忙,過來陪朕說說話。”


    蕭婉容便挨著蕭綽坐下來,說:“真是沒想到太後會到這裏來,看看,水都沒燒。”


    蕭綽說:“你不去看朕,朕隻好來看你了。”


    蕭婉容說:“草民該死,本來是要去進見皇太後的,可是家裏雜事太多,沒能進見太後。”


    蕭綽看了蕭婉容一眼,說:“這就是理由嗎?”


    蕭婉容不做聲了,聽見水響,便起身說:“水開了,我去倒茶。”


    茶端來了,放在蕭綽和耶律隆運麵前,蕭婉容依舊在蕭綽身邊坐下來。


    耶律隆運說:“二嫂,現在都忙些什麽?”


    蕭婉容說:“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究竟忙了些什麽,隻覺得從來沒有閑過。”


    耶律隆運說:“我看見你家又新蓋了好幾間房屋,你蓋那麽多房屋幹什麽?”


    蕭婉容說:“當然是住了,難道是蓋著玩的?”


    耶律隆運說:“家裏就是你和狗兒,怎麽要那麽多房子住?”


    蕭婉容笑道:“三弟不知道,我家現在六口人了,將來還要添好多人,不蓋幾間房屋怎麽住。?”


    耶律隆運看著蕭婉容一臉幸福的樣子,說:“你家有六口人了?怎麽有這麽多人?”


    蕭婉容正欲迴答,蕭綽說:“婉容,你是不是有孫子了?”


    蕭婉容滿臉堆笑地說:“是啊,草民已經有兩個孫子了。”


    耶律隆運驚詫道:“二嫂,狗兒成親了?我怎麽一點兒也不知道?”


    蕭婉容笑著說:“是的,大前年結的婚。”


    蕭綽說:“難怪那兒有一張搖籃呢。”


    蕭婉容笑道:“小的才半歲多,不過,大的已經會跑了,嘴甜的很,這會兒去地裏找他阿爸去了。”


    耶律隆運說:“二嫂,小弟可要說你,狗兒成親這麽大的事,你怎麽不跟我說,是不是怕我拿不出禮錢?”


    蕭婉容說:“不是的三弟,事情突然,來不及對你說,請你原諒,我們對誰都沒有講。”


    耶律隆運說:“怎麽是這樣,怎麽辦得這麽倉促?”


    蕭婉容說:“唉,這不是有句話兩句話說得清的,以後慢慢地跟你說。”


    蕭綽問:“媳婦是哪裏人?”


    蕭婉容說:“大名府的人。”


    “大名府的人?”耶律隆運驚叫起來,說:“還是那個賈曼筠?”


    蕭婉容點了點頭。


    耶律隆運說:“你們不是把她留下來了嗎?怎麽又娶了她?”


    蕭婉容正要迴答,隻見一個身影在屋外一閃,蕭婉容立即站起來,走了出去。抱著一個一兩歲的小孩子走進來。


    耶律隆運睜大眼睛看著蕭婉容懷裏的小孩,站起來,伸出手去,想抱那小孩。小孩愣了愣,滴溜溜地轉了一下眼珠子,向蕭婉容懷裏躲了躲。蕭婉容推了一下那小孩,說:“這是爺爺,讓爺爺抱抱。”


    小孩迴過身,叫了一聲“爺爺”,便張開雙臂,投進耶律隆運的懷裏。


    耶律隆運緊緊摟住,笑著答應,並伸過嘴巴在小孩的臉蛋上親了幾下。


    小孩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躲閃,說:“癢,癢。”


    耶律隆運大笑起來,又去親那小孩,小孩抓住耶律隆運的胡子,笑著推開耶律隆運的臉。


    所有人都大笑起來。


    這時,屋外響起腳步聲,小孩奶聲奶氣地說:“阿爸迴來了。”


    話音剛落,隻見耶律狗兒走了進來,身後跟著一個抱著嬰兒的女子。


    耶律狗兒見了蕭綽和耶律隆運,立即跪下來,說:“草民見過皇太後,見過大丞相。”


    耶律狗兒又連忙迴過頭對婦人說:“曼筠,快來拜見皇太後和大丞相。”


    婦人連忙把嬰兒遞給蕭婉容,自己挨著耶律狗兒跪下。


    蕭綽看著賈曼筠,依稀看出了另一個人來,不禁皺了皺眉頭,讓二人起來。


    蕭婉容便讓二人去收拾食物,燒火做飯。


    蕭綽說:“別忙,朕帶來那麽多人,你的那個小鍋小灶做飯,怎麽夠那麽多人吃?傳朕旨意,就在前麵紮下帳篷,在那裏埋鍋造飯吧。”


    蕭婉容說:“讓軍士們去埋鍋造飯,皇太後就在草民家裏吃一點,雖然沒有山珍海味,飯菜將就還是可以飽腹的。太後,到草民家裏連飯都不吃一口,草民會過意不去的。”


    蕭綽說:“婉容,朕曾經對你說過,不要總是一口一個草民一口一個草民的說,朕聽了很不習慣。”


    蕭婉容說:“好,我就不客氣了,我們拿不出來什麽好東西招待太後,但山肴野蔌還是有的。不嫌棄,就在這裏吃。”


    蕭綽笑道:“好,朕今天就吃你這個大戶了。”


    蕭婉容便笑著讓耶律狗兒和賈曼筠去燒火做飯去了。自己這將手中的小孩兒,放進搖籃裏,將搖籃拖到自己座位旁邊,看著那個揪住耶律隆運胡子,在耶律隆運膝蓋上玩耍的小孩,說:“瑤玉,快放手,揪住爺爺的孩子幹什麽?”


    耶律隆運看著揪住自己胡子的小孩,說:“瑤玉?你叫瑤玉?”


    蕭婉容笑著說:“是的,他叫耶律瑤玉,這個小的叫耶律瑤玦。”


    蕭綽皺了皺眉頭,說:“這是誰起的名字?像女孩子的名字。”


    蕭婉容說:“他媽媽起的,我也覺得不夠有氣魄,還不如他們爸爸的名字呢。”


    耶律隆運笑了一聲,說:“我知道狗兒的名字是二嫂取的,二哥還跟你爭執了好多迴,但是都沒有爭過你。”


    蕭婉容得意地笑了,說:“我說狗兒好養,不對嗎?看看我們的狗兒,是不是很好養?打仗都傷不了他。”


    耶律隆運說:“確實不錯,狗兒的運氣真不錯,打仗還立了那麽大的功勞呢。”


    蕭綽說:“是啊,婉容,狗兒立了大功,朕要好好地賞賜他,他為什麽不在軍隊裏幹了?”


    蕭婉容吸了一口氣,說:“狗兒不喜歡打仗。”


    蕭綽說:“不喜歡打仗,可以幹別的嘛。”


    蕭婉容說:“這孩子就喜歡種地,還有就是放牧,但是,我覺得他是離不開我,是受我拖累了。”


    蕭綽說:“婉容,不是朕說你,你怎麽一定要在這山腳下待呢,上京的守太保府,比這裏差嗎?”


    蕭婉容看了蕭綽一眼,說:“我的心思你是懂的。”


    蕭綽歎道:“他真的值得你這麽對他嗎?”


    蕭婉容點著頭,眼裏光閃閃的。


    耶律隆運歎道:“我真羨慕二哥呀。”


    蕭綽說:“但是他畢竟已經離開你了,這麽多年了,你還是這麽用心地對他,真的要這樣麽?”


    蕭婉容說:“不,他沒有離開我,從來沒有離開我。”


    蕭綽歎道:“就算這樣,你也要為狗兒考慮呀,他是有前程的。”


    蕭婉容搖頭道:“不,狗兒現在很好,他太善良,太老實,漢寧在時,就不讓他做官,現在很好。”


    蕭綽愣了一下,想起了耶律斜軫,他對做官也不追求,她幾次撤了他的官職,他一點兒怨言沒有,似乎還很開心。他真是一個灑脫的人,把什麽都看得很淡,早看透了官場。


    耶律隆運逗著耶律瑤玉玩,小家夥十分讓人喜愛,一雙小手在耶律隆運臉上摸來摸去,耶律隆運逗他,他笑個不停。


    忽然,耶律隆運說:“二嫂,你說你家現在六口人,我看怎麽隻有五口人?”


    蕭綽說:“是呀,不是五口人嗎?還有人呢?”


    蕭婉容說:“還有一個人出去放牧去了。”


    “放牧去了?誰,誰去放牧了?”耶律隆運奇怪地問。


    蕭婉容說:“燕雲。”


    “燕雲?燕雲是誰?”耶律隆運說。


    蕭婉容說:“一個宋國人。”


    蕭綽說:“宋國人怎麽到你家了?”


    蕭婉容歎道:“他是來找狗兒打架的,結果沒打瀛,就不走了。”


    耶律隆運驚奇,道:“他來找狗兒打架?”


    蕭婉容點頭道:“是的。”


    “沒打瀛,不走了?”耶律隆運睜大眼睛問。


    蕭婉容說:“是的。”


    蕭綽說:“他為什麽找狗兒打架?”


    蕭婉容說:“他說狗兒搶了他的馬。”


    蕭綽記起來了,說:“原來是他。”


    耶律隆運茫然看著蕭綽說:“是誰?”


    蕭綽笑著說:“你記不記得南征時,有一個來給王繼忠送信的宋國人,為一匹小紅馬與狗兒打起來了。”


    耶律隆運恍然大悟,說:“對對對,他就叫燕雲,他怎麽打得過狗兒?我看他是想給你家放牧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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