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荒上空,天穹灰暗,雷雲翻湧,頃刻間,數道雷霆如巨蟒一般猛然砸向大地,其威勢之浩大,令人膽戰心驚。更有鬼魅肆意瘋魔,群妖狂笑不止,隨手喚來陰煞寒風,化作淩厲刀刃,向前割裂而行,瞬息而至千裏之外,其間斬去無數生機。


    出趟遠門,難得沒有騎牛的小道童向前跨出一步,微微一笑,然後抬起下巴,僅是瞧了一眼此般異象,原本的聲勢浩大便蕩然無存。天穹之上,好似神罰一般存在的雷霆也隨之煙消雲散,還了一方晴空萬裏。


    道祖朗聲笑問道:“貧道欲行北荒,試問諸位攔否?”


    一尊頂天立地的法相驀然出現在前方,龍首人身,手持長槍,腰懸三尺劍,雙臂環有火蛟,足踏一隻巨鼇,其身側還有四件異寶,各主一方,結成護身之陣。


    法相之主名曰赤陽,據說他擁有一半的神靈血脈,雖非妖族始祖,但地位之尊崇卻不弱分毫。地界內亂,人妖兩族分道揚鑣之際,他曾一度兩不相幫,潛心閉關以求大道。後來戰事愈演愈烈,雙方僵持不下,為求破局之法,炎暉殿主無奈之下隻得禦天下火,使之盡歸十方,最終成功在東南一線擊潰妖族大軍,但此舉無形間壞了赤陽大道,於是後者便加入妖族一方,置身已然潰敗的東南一線,以火神之道,虐殺數萬人族。非但生時肆意奪人性命,且死後更是連魂魄也不放過,無一例外,魂魄焚而消散,就此斷了來生。赤陽之雙手,可謂滿是罪孽。


    “堂堂一教祖師,於人間無視大道規矩,十方閣竟然坐視不管,莫非是死了不成?!”


    道祖輕笑道:“打架就打架,哪來的那麽多話。”


    道祖抬起手,一指點出,隻見一道氤氳紫氣化作一柄袖珍飛劍,激射而出,徑直奔向龍首人身者。


    老夫子忍不住笑問道:“飛劍殺人之術,莫非是大師兄早年所贈?”


    道祖搖搖頭,淡然一笑,道:“千餘年前,偶然見門下弟子施展過此術,由於未曾留心,故而貧道隻是大致記住了模樣,隨手而為,且先看看威力如何吧。”


    老夫子溫言笑道:“不愧是道祖。”


    道祖笑了笑,說道:“若論劍術,吾等三人之中,當屬夫子第一。”


    老夫子欣然受之,無他,實話而已,隻可惜佩劍於早年間便已折斷,想來日後也沒什麽機會揮劍了。


    不同於兩人的談笑風生,赤陽可謂如臨大敵,駕馭身側異寶,鞏固陣勢,以求攔下飛劍軌跡。


    四件異寶,堪稱人間上品,乃是不可多得功伐重寶,然而即便其傾盡全力,亦是沒能將那隨手一劍攔下,反而還就此丟了“性命”,如瓷器墜地,砰然碎裂,再見時,已然成了無用之物。


    一劍之威,不減分毫,以迅雷之速,直奔法相眉心。


    赤陽心中驚駭不已,連忙駕馭腰間長劍抵禦,並暗中施展火神之道,這才堪堪攔下飛劍腳步。


    一教祖師之實力,妖族自然不敢輕視,其內部也早有定論,三人之中,公認道祖第一,但他們也僅是認為這位老道士比第三始祖強上一線而已,遠不如應龍,白澤之流。即便赤陽不敵,但也不該如此狼狽,隨手一劍,竟連破四寶,在此之間,他們絕對不敢相信。


    方才這一幕,無形之間已然壓下了許多聲音,欲攔路者可少三成。


    至於餘下的兩位,雖未出手,但躲於暗處的妖族已然開始重新打量兩人。


    老夫子佩劍已斷,殺力至少減去一成,但其以文章功德立世,身負極大氣運,與麒麟一族更是淵源頗深,讀書人做得驚世文章,但動起手來一樣也不含糊,數千年來,可謂是深有體會,前有陳堯,再有老夫子,後有儒家一脈門生,一旦耍起手段,恍若神明一般,故而絕對不敢輕視。不過較之於出手的這位,想來應要弱上一線。天外局勢兇險,理當由強者坐鎮,若是老夫子更強,儒家文廟與道門白玉京豈不是要易地而處?


    再觀那位老和尚,慈眉善目,一來便超度亡魂,倒不愧慈悲之名。佛門有菩薩低眉一說,亦有金剛怒目之語,降妖伏魔的手段自是不缺,但久居西方佛國,想來早已失了爭鬥之心,哪怕他實力強大,若不出手,威脅幾乎為零。於佛門眼中,眾生平等,前世修善因,來生皆善果,所以他自是不會枉造殺孽。念及於此,一眾妖族不得鬆了口氣。


    老夫子會心一笑,身形一閃而逝,來到西北方一處山巒高聳之處,站在一位羊角大妖身後,笑問道:“你說儒家那位與道家這位,孰強孰弱?”


    “自然是道家這位……”羊角大妖麵色慘白,急忙俯身叩拜,“夫子饒命,夫子饒命,小的隻是胡言亂語,您老可千萬在意。”


    雖然貪生怕死,但他卻並不糊塗,一下子便猜到了來者身份,叩拜之餘,還不忘分心朝前看去,並肩三人,此刻果然少了那位身材高大的老夫子。


    老夫子無奈一笑,拎起羊角大妖的衣領,讓他站起來說話,也省得他朝前叩拜個不停。再者,若想真禮敬自己這位儒家祖師爺,好歹也要先弄清楚方向。


    “好歹也是一方大妖,昔日馳騁沙場上的一員驍將,如今怎麽反倒成了這般模樣,若讓後輩兒孫瞧見了,豈不是要背地裏恥笑你,更有甚者,若是當麵戳你脊梁骨,你這把老骨頭遭得住?”老夫子感慨道。


    羊角大妖急忙撕掉臉上麵皮,露出一副詭異相貌,一般猙獰似惡鬼,一般俊俏似少年,他顫顫巍巍地解釋道:“夫子明鑒,小人並非羊魔尊者。”


    老夫子微微皺眉,一臉狐疑道:“半人半妖?不對,你本來應是人族,但為何又成了這般容貌?羊魔尊者?想來應是那老東西自封的,你又是何人,在此作甚?”


    “小人名叫拓跋器,乃是荒原王族的旁支,因王族血脈稀薄,故而與平民無異,之所以成了這副容貌,是因為吃了羊魔尊者賜下的丹藥,故而才生出了這般詭異模樣。來此隻為幫著羊魔尊者一探三位虛實,並無其他惡意,還請夫子莫要殺我。”


    老夫子神情嚴肅地問道:“羊魔何在?”


    拓跋器顫聲道:“巨門一脈,王座之上。”


    老夫子深唿一口氣,然後蹲下身子,一手搭在拓跋器肩膀上,問道:“你可知你如今的處境?若我所料不差,那丹藥乃是由妖血煉製,入腹之後,雖可作內丹之用,但它卻是寄生之物,是需要以宿主之血肉精氣為食的。假以時日,要麽失去自我意識,完全妖化,要麽氣血枯竭而亡,這些你可都知道?”


    拓跋器點點頭,輕嗯了一聲。


    “那你為何還要吞噬此丹?!”


    拓跋器抬起頭,苦笑道:“夫子,您覺得小人有選擇的權力嗎?”


    老夫子愣了一下,然後低下頭,不見神色,隻見他雙拳緊握,唿吸沉重,隨之天地間驀然出現一尊讀書人法相,金身璀璨不輸神靈,甚至猶有過之。


    道祖有些不解,瞥了一眼身旁的老和尚,問道:“他怎麽生這麽大的氣?”


    佛陀抬起頭,一雙眼眸頓時泛起金光,一道“卍”字金印浮現於腳下,頃刻間,綿延數千裏。佛陀麵無表情地問了一句,“武施主,這便是你想要看到的北荒之局?”


    蒼穹之上,數道天雷直落,讀書人怒道:“羊魔,你這畜生,給我滾出來!”


    道祖有些無奈,一時不察,兩位老友竟然都生氣了。道祖一閃而逝,來到赤陽法相身前,輕揚道袍,紫氣所化袖珍飛劍便隨之散去。隻見他緩緩伸出手掌,輕聲道:“看來貧道是沒時間陪你玩了,下次再會。”


    一掌遞出,長槍也好,三尺劍也罷,盡皆碎去,萬丈金身亦是在劫難逃。道祖僅是一掌,便拍出一座深坑,坑中赤陽昏迷不醒,但後者卻並未傷及大道根基,重傷不可免,因其手有血債,不過如今還不是清算的時候。正如道祖方才說說,沒時間陪你玩了,所以煩請諸位讓路,否則後果自負。


    天地之間,一道巨大的陰影浮現於極北之地以南,由荒原某地迅速掠向北荒,於風雪之中顯出本相,譏笑道:“三位如此咄咄逼人,似乎有些不妥,”


    讀書人法相懶得廢話,直接一掌攜九重天雷齊落,徑直拍向羊魔大妖的真身。


    多說無益,動手便是。


    “狂妄!”


    羊魔大喝一聲,無數怨煞之氣由四麵八方湧來,化作一拳,其上暗紅之氣流淌,滿是兇戾。


    拳掌交鋒,天地轟然顫動,爆炸之餘波及萬裏,饒是坐鎮十方閣的陳堯也明顯感覺到了屋舍之搖晃。不過令陳堯感到奇怪的,他並無察覺到“民怨”,也就是說,山下凡夫俗子並沒有被影響。本想一探究竟,卻發現此間生靈皆已消失不見,仿佛有人提早布局,隻為求得一場“空”,從而好讓那三位徹底“放肆”一迴。


    被人登鼻上臉的滋味自然不好受,忍無可忍,便隻好用拳頭來迴敬他。


    荒原某處,蕭君潮側過身,一閃而逝,隻對武三思留下一句話,“麻煩自己處理。”


    頃刻之間,一道“卍”字金印浮現於腳下,一道璀璨金光驟然迸發,直衝雲霄,其磅礴之威勢不弱自天穹而落的雷霆分毫。


    武三思著實被這一擊打了個措手不及,神識受損,軀殼殘破,即便有武道之氣流轉修補,短時間內亦是無法恢複如初。當下可謂狼狽至極的武三思怒極,身形一閃而逝,至身於北荒上空的同時,甚至還不惜搬來了暮雨樓。


    “老和尚,你欺人太甚!”


    佛陀沉聲迴應道:“斷絕禁忌,煉製妖丹,佛門便容施主不得。”


    道祖環顧四周,神色漠然道:“你若再不現身,此地妖族有一個算一個,凡欲南下者,皆殺!”


    :。:


    頂點地址:


    移動端:感謝您的收藏!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桃李春風皆是笑話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少年筆下的年少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少年筆下的年少並收藏桃李春風皆是笑話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