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走之前,阿婆交給張麟軒一枚戒指,並未多言,隻說此物亦是具有納須彌於芥子之神通,裏麵東西雖然不多,但若是行走荒原,估計他會用得上。張麟軒本想推脫,然而阿婆卻沒給他這個機會。


    緊接著老人家又從懷中掏出一塊玉牌,上麵寫著“浩然正氣”四個字,而此物自然是為李子所準備的。阿婆揉了揉小姑娘的腦袋,眼神寵溺道:“身負氣運,腳踩大道,如此得天獨厚,難免惹人嫉妒。若是將來遇到難處,它或可助你一臂之力。”


    李子拱手作揖,起身後,笑容燦爛道:“謝謝阿婆。”


    阿婆笑著點了點頭,然後彎下腰,一把掐住腳邊白貓脖頸上的肥肉,將它給拎了起來,就這麽用手提著送到了求凰麵前,輕聲問道:“丫頭,怎麽樣,你喜歡嗎?”


    求凰微微一笑,坦誠道:“還好。”


    言語坦誠,觀感一般,談不上討厭,也稱不得喜歡,但若能養一隻胖乎乎的小家夥,倒也不失為一件趣事。


    阿婆繼續說道:“既然不反感,那便收下吧,日後打磨一番,未必不能看家護院。天地誕生之初,世間有靈者大致分為八種,此白貓介乎於六七之間,應財運而生,大成之時可修得禦風神通。奈何這家夥傷了根基,大道無望,但好在生來便身係財運,日後持家,生財有道。”


    諸多前言似乎無關緊要,反倒是最後一句話不禁使得求凰的腮邊浮現出一抹緋紅,隨即求凰便有些羞嗔地瞪了張麟軒一眼。


    麵對突如其來的這一幕,張麟軒眼神困惑,根本不清楚發生了什麽,剛想著解釋兩句,便見那妮子輕哼一聲,然後把頭扭到了另外一邊。


    此刻的張麟軒宛若堂下受審之人一般,麵對著府衙內兩側神情肅穆的諸多捕快,以及一絲不苟的縣官老爺,雖說無罪,卻也不知該如何辯解,唯一能做的就是扯開嗓子,從而喊上一句,“大人,小的冤枉啊!”


    對於這小兩口旁若無人的打情罵俏,阿婆不由得會心一笑,然後向前挪了一步,湊到求凰耳畔,打趣道:“聽說鎮北王妃出門時,有懷中抱貓的習慣。”


    求凰的臉頰似乎有些滾燙,隻見她貝齒輕咬紅唇,半晌後才說道:“阿婆,您又拿我尋開心。”


    “好了好了,就不逗你這丫頭了。”阿婆將白貓放在求凰懷中,臉上笑意不斷,道,“你那未來婆婆雖好,卻也不必處處學她,做人還是應該做自己。老話說得好,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日後持家不易,斷不可缺了銀子。”


    與張麟軒再簡單言語一番後,阿婆便站在籬笆門外,目送馬車遠去,直到它完全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阿婆剛轉過身來想走迴院子,結果身後卻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來者是一名中年男人,個子不高,兩鬢微霜,腰間懸著一長一短,兩柄無鞘之刃,以至於那粗布衣衫之上不禁留下諸多刀口,但好在從未真正傷及過自身。


    此人姓許,單名一個羨字,出身渝州許家,與那位深居京都府邸之內,鮮少出門的算絕許諾實為同一輩人,而後者年長幾歲,故而算是許羨的兄長。不過二人來往的次數局指可數,且心性一物也是大相徑庭,雖不至於相看兩厭,但絕無把酒言歡的可能。


    阿婆背對著男人,不見神色,隻聽她沉聲道:“既然當年選擇了袖手旁觀,以至於她事後落下病根,如今已是強弩之末,藥石難醫,你此時又怎敢來這朔方城,死之一字,當真不知該如何寫?!”


    許羨沉默片刻,然後開口道:“就當是贖罪吧。”


    阿婆冷笑一聲,抬起頭,滿眼鄙夷之色,“我不管你是真心贖罪,亦或是貓哭耗子假慈悲,總而言之,朔方城並不歡迎你,若要硬闖,我不介意先廢了你。”


    許羨神色平靜道:“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好個一心求死,真當我不會殺你?!”


    此刻的阿婆怒不可遏,猛然轉過身來,隨即身形一閃而逝,當她再度出現時,已然來到了許羨身前,抬起右手,狠狠地掐住後者的脖子,五指凹陷,竟是滲出了血跡。


    “不怕死,我就成全你。”


    一柄袖珍飛劍襲來,打斷了阿婆的殺意,然後一隻手於虛空中出現,扯著許羨衣領,一並向後掠去,待拉開一段距離之後,駕馭飛劍之人這才顯露出真身。


    “歸根結底,雙方都是一家人,何至於如此,動輒打生打死,豈不傷了和氣。聖人有雲,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即便許羨有錯在先,你又怎可得理不饒人。”


    一襲錦袍,遍布金色紋路,一名身材修長的俊美公子手持一柄龍骨折扇,據說此物乃是由真龍骨骼所打造,其扇麵之上,一側繪有畫聖真跡,一側寫有書聖親筆。除了價值連城以外,更是世間少有的仙品至寶,位居古今十二神物之九位,功伐之力更是可近前五。


    “在下瀾州錢家錢益,老夫願幫二位做個和事佬,從此便了去恩怨,共謀大業。”


    阿婆微微皺眉,仔細地打量了一眼那柄龍骨折扇,不由得撲哧一聲,隨即露出不屑之色,道:“我當時誰呢,原來是錢家的老不死來了,如今瞧著愈發年輕,但不知是當真修成了道門返璞歸真的境界,還是習得了某種陰損手段,從而做起了奪人軀殼的勾當?”


    錢益麵色一沉,不悅道:“老夫念你是晚輩,故而不與你計較,若是接下來再敢胡言亂語,可休怪老夫不講任何情麵。一旦逼老夫出手將你鎮壓,屆時悔之晚矣。”


    言語間的威脅最是無力,打架之前放狠話,那是小孩子們才做的事情。大家都是黃土埋半截子的人了,索性接下來就痛快些。想做和事佬?當然沒問題,就看你有沒有這個實力了。


    阿婆將拐杖立在一旁,然後抬手撩起滿頭華發,頓時空中劃過一道道銀色的弧線。銀弧還未曾終止,發端便已然出現異樣,無數金色顆粒相繼浮現,漸漸地衍化成一片金色雲海,從而將整個人都籠罩其中。


    隨後隻聽砰的一聲,雲海瞬間炸裂,緊接著一名婀娜女子緩緩張開雙臂,伸了個懶腰,好似剛剛睡醒一般。散著一頭烏黑長發垂落及腰,一雙美腿,溫潤白皙,修長俏麗,玉臂纖細,環繞著一縷若有若無的青光。


    未曾瞧見她的真正容顏,錢益便早已為之驚歎,眼前那一縷流光直奔自己而來,他不禁邪魅一笑,道:“還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這般意外之喜,老夫就且先收下了,待日後將其煉作爐鼎,今日之功,首當記你許羨一筆。”


    許羨置若罔聞,神色如常地瞧著前方,似乎並不在意當前所發生的一切。至於他與這位“錢益”的關係,可謂是十分微妙,雖說表麵上瞧著波瀾不驚,但實則內心之中卻在期許著某事。


    希望這一次,他許羨沒有找錯人,否則一旦出現任何意外,如今坐鎮城頭的那位肯定不會放過自己。依著他以往的性子,他不會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麽,故而開門放行,也許就是一種認可。


    一柄飛劍長略而至,來到錢益手中,掐指念咒,此物瞬間增大數十倍,宛若一塊盾牌般擋在身前,將驟然出手,力撞此處的“阿婆”給彈了開來。


    在化解對方攻勢後,錢益得意一笑,輕聲道:“身為女子,相較於爽朗大方,老夫更喜歡溫婉可人,所以你這般暴力可不好。接下來瞧好了,老夫傳你些溫和的手段。”


    飛劍化作金絲,金絲一分為二,二分為四,直至衍化千餘條。錢益以雙手駕馭金線,後者如水中遊魚一般,環繞在女子周圍,逐漸形成牢籠,將她困在其中。


    “劍氣無形,附著於金線之上,一旦觸及發作,不弱於雷池之威。”錢益笑容玩味地說道,“如此爐鼎,實乃上佳之作,切莫衝動,以致招來損傷。若是這樣的話,你便不得不做出些額外的補償給我。”


    瞧著女子宛若天仙般的容顏,以及那婀娜身姿,錢益便愈發難以壓製那股將其煉作爐鼎的邪火。


    錢益緩緩向前走去,似笑非笑道:“打也打了,鬧也鬧了,接下來也時候該辦點正事了。”


    “阿婆”瞥了一眼置身事外的許羨,扯了扯嘴角,眼神愈發不屑,而在此期間,她根本就不搭理錢益。


    “要是差不多了的話,我接下來可就要動手了。”


    許羨點點頭,神色如常道:“請便。”


    話音剛落,便響起一陣巨大的轟鳴聲,什麽劍氣囚籠,威力不弱於雷池,真本事沒瞧出來,牛皮倒是吹得震天響,似乎都快趕上這爆炸聲了。


    “阿婆”沒有借助任何兵刃,也沒有施展任何神通,就隻是張開左手,還了錢益一個幹脆利落的巴掌,而這一巴掌便直接將其掀翻在地,人事不省。


    “著實聒噪。”


    歸城馬車,依舊是張麟軒在駕車,相較於來時,唯一的差別就是如今旁邊多了個瀟然,而他則是在第二聲爆炸結束之後,才來到了張麟軒身邊,然後便熟練地接過韁繩,如南下之時一樣,做起了馬夫。


    張麟軒靠在身後的車門上,閉目養神,輕聲問道:“都看清楚了?”


    瀟然點點頭,輕聲道:“離得不遠,故而眼中所見還算真切。”


    張麟軒又問道:“所以阿婆出身哪門哪派?”


    “無門無派。”


    張麟軒神色如常,唿吸平穩,既然無門無派,那就是世家大族了,“不知是哪一家?”


    “張家。”


    聞言後,張麟軒驟然睜開雙眸,神色嚴肅地問道:“你認真的?”


    “絕無虛言。而且……某種意義上來說,她其實算是公子的姑姑。”


    張麟軒再度緩緩合上眼眸,嘴角揚起一絲弧度,喃喃自語道:“難怪啊……”


    :。:


    頂點地址:


    移動端:感謝您的收藏!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桃李春風皆是笑話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少年筆下的年少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少年筆下的年少並收藏桃李春風皆是笑話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