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臭蟲的喋喋不休以及狂妄自大,著實令張麟誠有些不悅,於是他隻好走到張麟軒身邊,無奈地打斷小兩口的卿卿我我,然後輕聲說道:“哥有些事情要處理,你與求凰先迴屋裏去,一盞茶的功夫我大概就迴來了。”


    聞聲隻覺得熟悉和親切,一見真容則難掩驚愕,略顯的手足無措的求凰急忙與張麟誠見禮,言語恭敬地喚了一聲大公子。


    張麟誠微微一笑,打趣道:“你這妮子也算是我看著長大的,如今怎麽與我這般生疏?身為堂堂鎮北王世子妃,不該隨著丈夫喚我一聲兄長?”


    求凰低著頭,臉頰羞紅。


    聞言後,張麟軒誇張地點了點頭,一本正經道:“依照祖宗禮法,確實應該如此。”


    兄弟二人相視一眼,不禁會心一笑。


    求凰推脫不得,隻好再次欠身行禮,依著兩人所言喚了一聲兄長,然後起身時有些羞嗔地瞪了張麟軒一眼,目光中頗有幾分殺意。


    原本還有些得意的少年頓時失了底氣,隻得以求助地目光看向自家兄長,但後者卻故意視而不見,任由小夫妻自己打鬧去。


    “你們暫且先迴屋裏,我去去就迴。”


    張麟誠抬起手,故意將自家弟弟的頭發揉亂,然後滿意地笑了笑。對於少年的欲言又止,他當然心知肚明,但仍舊未曾解釋離開的原因,隻是神色溫和地問道:“莫非如今連哥也信不過了?”


    張麟軒急忙搖頭,擠出一個笑臉道:“當然信。”


    “既然如此,那便迴屋裏等著去。今夜瞧你似乎不大容易安枕,那稍後便陪為兄喝一杯吧。”張麟誠輕聲道。


    張麟軒咧嘴笑道:“好。”


    身著錦袍的大公子一步跨出,瞬間消失在院落中,再度出現之時,已然置身於燈火通明之殿,歌舞溫柔之鄉。此地曾被一位書院君子讚譽為“風花雪月人間第一處”,但如今再見,張麟誠卻有些不以為然,甚至是嗤之以鼻。


    以神通遮掩真正容貌的張麟誠在樓內緩緩踱步,負手而行,眼中滿是失望之色。止步於樓梯,猶豫片刻,還是選擇登樓。站在二樓的圍欄處,便可盡覽樓下之風光,觥籌交錯伴隨著嬌柔之聲,衣裙舞動之下,好似白玉般的肌膚依稀可見,瞧著那些女子眉宇間諂媚神色,唯有四字作答,痛心疾首。


    剛剛才結束歡愉不久的女子名為歆梓,偶然間發現圍欄處站著一位俊俏公子,麵容溫和,還帶著幾分書卷氣,於是便來了興致,扭動纖細腰肢,緩緩向著他走來。瞧著這位俊俏公子麵帶微笑地看著自己,女子不禁心頭一喜,想著今晚又該有銀子落袋了。


    未等那女子開口,張麟誠便率先問道:“不知姑娘可有興致與在下同飲一杯?”


    不知是何緣故,原本還心生歡喜的女子此刻卻又無比厭惡眼前之人,但即便如此,她依舊眉眼含笑,嬌媚道:“公子這邊請。”


    張麟誠一抬手,示意女子帶路。


    一座芳香雅閣,本為女子之閨房,但隱約間卻藏著許多別樣的味道。張麟誠無奈地搖了搖頭,滿懷愧疚地低聲呢喃道:“對不起。”


    女子此刻剛好走到床榻邊,聽見身後有動靜,便扭頭問道:“公子說什麽?”


    張麟誠在桌旁坐下,搖搖頭,輕聲道:“沒什麽。”


    瞧著此人如此“懂事”的樣子,女子便也懶得再多說什麽。所謂的共飲酒一杯,不過就是雙方做買賣之前的客套說法罷了,一旦邁過門檻,繼續演戲的不在少數,但也不乏直奔床榻的客人。女子輕解羅裳,露出雪白香肩,幫著倒了杯酒後,便脫下鞋襪,姿勢嫵媚地坐在床榻上,然後直截了當地說道:“五十兩銀子。”


    張麟誠笑了笑,然後端起酒杯,輕抿了一口,由衷讚歎道:“桂花酒的滋味確實堪稱驚鴻一絕。”


    指尖輕輕地劃過如羊脂玉般的肌膚,留下一道醒目的淺紅色劃痕,最終止於峰巒之上,一起一伏間,不由得恍惚惹人醉,然後隻聽女子嬌柔道:“釀酒之人的滋味更佳,還望公子品鑒一二。”


    張麟誠搖了搖頭,不急不緩道:“你我今日隻說酒,不說那釀酒之人。”


    女子不著痕跡地蹙了蹙眉,對身前男子的言行感到十分困惑,不清楚他究竟要做些什麽,難不成是在別處學來的門道?


    張麟誠打量著杯中酒水,忽然問道:“如此美酒,何故獻於庸人?”


    “尋常酒水而已,算不得什麽美酒,況且哪有什麽庸人不庸人一說,隻要有錢,不就都是大爺嗎?舍得花銀子,想讓人怎麽伺候都行。”女子輕笑道。


    “歆梓姑娘,你這般作踐自己,那家夥當真看得見?若當你傷心流涕,滿心失望之際,那家夥正巧在懷抱佳人,飲酒取樂,不知你又會作何感想呢?本是他人之錯,你又何苦用來折磨自己?”張麟誠目光惋惜地看著她。


    女子眉頭微皺,沉聲道:“公子認得我?”


    “昔日時常故意與你賒酒錢的少年是我的弟弟,生前聽他偶爾提起過你,說是個很可愛的姑娘。”


    女子不解道:“公子的弟弟?”


    “鎮北王府七公子,張麟軒。”


    “那公子你是?”


    女子有些憤怒地盯著他,就算要打趣自己,也沒必要開這種玩笑吧。若你弟弟當真是七公子張麟軒,那麽你又該是何人?王府公子,北境人盡皆知,大公子身死荒原,二公子年幼時便不知所蹤,生死未卜,三公子數月前與大旭長公主蕭若君成親,如今早已在海晏城建立府邸,四公子常年處於軍中,五公子蹤跡不定,六公子就任賒月城城主一職,試問此六人如何三更時分出現在這朔方城,而且還剛好置身於驚鴻樓?!


    張麟誠麵帶微笑地問道:“或許最不可能的,剛好就是答案。”


    女子大吃一驚,脫口而出道:“二公子?!”


    張麟誠輕咳幾聲,神色略顯尷尬。


    女子笑了笑,略有幾分嘲弄神色道:“公子,若是您沒有銀子的話,就趁早離開吧,別耽誤小女子做生意。與其在此消遣我,倒不如去外麵騙些銀子再迴來。小女子久居驚鴻樓,放心,肯定不跑,等您何時有了銀子,咱們再來品酒也不遲。”


    聊了許久,女子大致上可以確定一件事,就是此人絕對是個窮書生,沒銀子還要學別人逛青樓。倒也不是嫌棄他什麽,反正誰都一樣,不過一分錢一分貨,若是沒有銀子,自然一切免談。


    當聽到女子心頭無意卻也有意提到的某個詞匯後,張麟誠瞬間麵色一沉,原本的書卷氣再無顯露,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陰鬱之感。那“青樓”二字,著實是在他心頭狠狠地紮了一刀。


    與此同時,一位婦人突然推開房門,麵無表情地與坐在床榻上的女子說道:“先出去吧。”


    名為歆梓的女子雖然有些不明就裏,但既然是徐瑾徐大家親自發話,自己當然要照辦的,於是便抓緊穿好鞋襪,整理好衣物,微微欠身,然後退出門外。


    臨走之前,張麟誠低著頭,沉聲道:“今夜就不要在賣酒了,好好睡一覺,休息休息。”


    歆梓愣了一下,不知所措地看向徐瑾。後者看了一眼耷拉著腦袋的張麟誠,輕歎一聲道:“照辦就是。”


    歆梓嗯了一聲,然後便退下了。


    不過被人占著自己的屋子,她便隻好先去宋珺宓原本的屋子待著,雖然後者已經離開了驚鴻樓,但徐瑾還是幫著留下了,隻是不許任何人踏足,當然這個名為歆梓的姑娘是個例外。


    待女子離開後,隻聽“嘭”的一聲,房門緊緊閉合,然後屋內的張麟誠便眼神冷漠地看著徐瑾,厲聲質問道:“您莫非就是這般打理樓中事務的?”


    徐瑾麵不改色道:“當年陳樓主都沒辦法的事,屬下又能如何?天下諸如青樓之物,本就不該存在,無論是用什麽冠冕堂皇的借口。公子當年的一廂情願,如今也隻不過是個笑話罷了。”


    張麟誠雙眸微閉,喃喃道:“讓他們出來吧。”


    “是。”


    一道煙塵緩緩升起,從中走出三個人來,居中則正是那個直唿老王爺名諱的臃腫男子,名為董渙。左側的是一位老者,出身中州世家,某種意義上算是顧南城的半個長輩,姓顧卻無名,隻因是被逐出家門的悖逆者,所以被奪了族譜上的名字,如今自稱柳南居士。最後一位,是名麵帶薄紗的青衣女子,身負長劍,殺意極重。


    身材臃腫的中年男子上前一步,拱手笑道:“對王爺稱唿不當之處,還望公子您見諒。”


    張麟誠直接甩出一巴掌,將那人狠狠地拍在牆上,沉聲道:“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隨行兩人噤若寒蟬,站在原地紋絲不動。


    董渙跪在地上,嘴角不禁滲出血跡,拱手道:“多謝公子不殺之恩。”


    張麟誠並未理他,而是看向徐瑾,淡淡地說道:“從今日起,驚鴻樓就關了吧。最近要在王府待上一段時間,身邊缺個使喚丫鬟。”


    徐瑾點點頭,猶豫片刻,最終還是忍不住問道:“敢問公子,這可是王府之令?”


    張麟誠將手中的酒杯倒扣在桌上,任由酒水灑落,然後隻聽他麵無表情地說道:“此乃鎮北軍令。”


    :。:


    頂點地址:


    移動端:感謝您的收藏!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桃李春風皆是笑話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少年筆下的年少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少年筆下的年少並收藏桃李春風皆是笑話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