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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見姝影漸漸蘇醒過來,傷口也慢慢閉合。


    仿佛身上三百六十個毛孔全舒展了開來,溫溫涼涼地說不出的舒服愜意。仿佛這世間美好的感受都在這一刻襲來,隻有昆山玉碎、香蘭泣露才勉強可以比擬。


    姝影隻是微笑著,傻傻的微笑著。旁邊一位仙娥正色說道:“方才太子殿下用自己一百年的修為才換了你的命,太子殿下的救命之恩,你一生一世也報答不完。”


    姝影聽這位仙娥如此鄭重的說,立刻又從剛剛美好的感受裏醒來,變成了一股強烈的羞恥與愧疚。


    她羞恥於自己怎麽能夠消耗玉瓚對綠珠姐姐的愛呢,她深深覺得自己對不起綠珠姐姐,更對不起玉瓚。


    一眼往玉瓚那裏看過去——


    玉瓚分明看到她的眼神裏滿是愛意!就如同看到了當年的綠珠。恍惚之間竟不知自己究竟是愛姝影還是愛綠珠。


    姝影依舊不說話,眼淚一滴一滴的滑落下來,無聲的蜿蜒在麵頰上,片刻起身行跪拜之禮,玉瓚忙走過去將她扶起——


    一雙秋水盈盈的眸子裏流露出混合著不安、羞急與嬌怯的光芒。那種嬌羞之色,委實令他動心。


    她的眉眼精致,如墨青絲上珠玉閃爍,掩唇一笑間幽妍清倩,不免感歎起死迴生後的她更加的嬌羞動人,惹人戀愛。


    此時的情形,夙心恨不能代替姝影受那一刀,若此時太子殿下扶著的人是自己那該有多好啊!


    夙心見自己不僅沒能將冰毒草用到姝影的身上,反而激發了太子殿下為她損耗自己一百年的修為。頓感覺天塌地陷,心中大有不忿之意。


    一旁的鴻蒙大仙不禁感歎這世間竟有這樣好的愛情,黃鶯般嬌脆、流水般柔美、絲緞般光滑、鴿子般溫柔,叫人消魂蝕骨,隻願溺在其中。


    而姝影卻想,雖說不知道太子殿下昨日為何要殺了自己,但看他是那樣的懊悔,並且還損了他一百年的修為救自己的性命。此時不僅不會怪他,反而要被他的這種迴心轉意的誠意所打動了。


    從玉瓚的眼睛裏,姝影分明看到了來自他心靈世界的熙熙攘攘,人神共處的清虛極樂以及羽化登仙的自由狀態:


    揎衫整羽揩金鏃,圓月開弓射白鷗。


    雲與山連恆為白,春生夏長莫知秋。


    三天得路迷仙府,百辟盈衢從冕旒。


    務本含靈皆自化,和平盛世縱遨遊。


    姝影已淚流滿麵。


    玉瓚說:“你不要哭,一切危險都過去了!”


    說著又一把將姝影摟入懷中,她分明能夠聽到玉瓚噗通噗通的心跳聲。


    隻聽見他的聲音通過身體傳到姝影的耳朵裏,他接著說道:“你一定要好好的活著,這麽多年你一直在我的雲端之上,我曾放下過天地,卻從未放下過你。世間事除了生死哪一件事不是閑事?”


    他的聲音有沉沉的愁緒和堅定。


    姝影被玉瓚的這番話深深打動,此刻她也開始傾慕眼前的這個原本屬於綠珠姐姐的男人。將垂下的手臂慢慢抬起緊緊抱住玉瓚,此刻,他們心有靈犀。


    也許她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處於真與假,愛與不愛的哪一處,她想著:“假如真有來世,我願生而為玉瓚的人,哪怕一生貧困清苦,浪跡天涯,隻要能愛恨歌哭,隻要能心遂所願。”


    姝影的眼淚已打濕了玉瓚的衣衫,此時在彼此的心中,都是對方的天地萬物。


    不知過了多久,姝影的眼淚仿佛已經停止了。


    心底裏不知不覺已漸漸變得歡愉起來,仿佛心花靜靜的開了一朵。


    此時的姝影,破靨盈盈巧笑,舉杯灩灩迎逢,慧心端有謝娘風。


    燭花香霧,嬌困麵微紅。


    窈窕兮神女,溯流尋兮北渚搖蘭棹兮清波,采惠蘭兮容與。尋兮終不見,緲緲兮薄霧。


    燭明香暗畫樓深,滿鬢清霜殘雪思難任。


    靈丹擲湖水,湖水清如酤。


    江妃惜不得,貯在明月壺。


    鮫人夜飲明月腴,夜光化作眼中珠。


    手擎蓮葉盤一株,盤中走珠汞不如。


    苑外江頭坐不歸,水精宮殿轉霏微。


    桃花細逐楊花落,黃鳥時兼白鳥飛。


    姝影看到窗外,晨光熹微,似有鳧雁滿迴塘,便知道已經到淩晨了。


    四下看看,隻剩下了她和玉瓚二人,其他人大概早就支撐不住睡去了吧,此時姝影並無困意,心底裏隱隱的覺得有一絲殘存的快慰。


    她抬起手指了指窗外,愉悅的微笑著,看著玉瓚說道:“你看窗外那一對鳧雁,仿佛就像神仙眷侶一般。”剛說到“神仙眷侶”四個字姝影立刻羞紅了臉,便用手捂住了嘴巴。


    玉瓚眼中含有驚訝:“原來你會說話,我以為你上次一病之後便壞了嗓子,不會再說話了。”


    “是啊,我原本打算這一生也不再說話了。好叫他們害我的人都放心,誰知我一再忍讓命運終究也不會放過我的。說著,疏影的眼中含有一絲堅定。


    “你別怕,有我在,都過去了。”


    “此時這裏隻有你我二人,我隻願意與你講話,從這兒出去了,以後在這天宮裏,我便還是啞巴。”說著姝影淡淡地笑了笑。


    二人趁著曦光,一同乘著著雲彩,越過天空,或是說著話,或是沉默,安靜的享受這日出之前的平靜天空。


    玉瓚的手心緊緊貼在姝影的手背上,她感受到了玉瓚的手是常年征戰的手,有明顯的掌紋觸覺,他掌紋的長線是溫暖而曲折的。


    雲中仰望著玉瓚,又看到了他那紅潤如玉的雙唇說道:“我總是相信心有靈犀的,我會等你,等你心裏麵的那片雲彩飄向我。隻要你願意,我總是在你身後,隻要你找我,就能看見我。我知道你的心裏可能還留存著一個人。你和我一樣,我願意等你,你呢,你願意等我嗎?”


    “我願意等你。若有來生。”


    玉瓚欣慰的笑著:“從前的幾百年,我以為這一生能留住的,隻有那些迴憶了,沒想到你變成了綠珠的樣子出現在了我的麵前。你知道嗎?不管你是不是她,你的再一次出現的那一刻,就是我的整個天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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