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初亮,便已開始狂風大作,一地的黃塵被席卷著升騰而起,遮蓋了視野。


    天空之上,灰突突的雨雲,在拉攏奔襲,像無數的黑色野馬,狂怒地在天之上衝撞湧動。天和地像是被翻滾的烏雲緊拉著,濃濃地交會在了一起,不分彼此。氣溫驟降,氣壓逼仄,人們隻覺得,今日的天,冷的人生畏,難受的讓人隻想躺著,諸事不理。


    但今日,畢竟是不同尋常的一日,鎮國公一家要被當街處斬,無論如何,眾人還是都要去看一看。


    黑雲越聚越濃,大街上,人已經聚的水泄不通。


    有的抹著淚稱讚著是鎮國公給東青國帶了了和平,鎮國公一死,群狼環伺,他們這些普通百姓可如何活喲;有的則是嘻嘻哈哈笑著,一臉漠不關心,隻想看看這原來的鎮國公、現在的叛國者的頭,是不是那麽硬,一刀能不能砍下來。


    “來了,來了,囚車來了。”


    哐哐當當,車軲轆滾動帶著鎖鏈響動的聲音,從遠處傳來。黃沙漫天,人們什麽都看不分明,隻是排成了兩列,伸長脖子看著,等著那囚車走近。


    漸漸的,囚車終於在黃沙中顯出了身形。第一輛囚車中押著的人,渾身血跡斑斑的,他披散著發,閉著眼,臉上似是很多傷口,有些奄奄一息的樣子,實在是看不出是誰,隻有那身後高高豎起的牌子上寫明了身份:通敵叛國犯言崢。


    第二輛車上,明顯是個女子。她的衣服之上,同樣都是細碎的血跡,頭發鏽成了塊,掩著她的臉,她倒是睜著眼睛,看著眾人。


    犯婦慕離離。


    沒想到這美譽天下、被鎮國公藏在府中十餘年的慕離離,竟是這樣與大家首次見麵。


    今日一共兩輛囚車,其餘的鎮國公府的下人們,都被鎖上了鐵鏈、腳鏈,被官兵責打著往前走。


    昔日滿府榮光時,眾人皆以能到鎮國公為仆為榮,誰能想,今日,竟是落得個這樣的後果呢。


    一個犯錯,滿府株連。


    犯人們一個個被押上了斬首台,跪在眾人麵前。


    狂風唿嘯著,似是在為這些人哀哭,而奇怪的是,鎮國公府的眾人,無有一個喊冤的,就那般靜靜地跪著,似是死到臨頭,真的認命了。


    監斬官已是坐到了台上,他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滴漏,隻等著吉時已到,便將這些人一同問斬。


    狂風又席卷而來,這次卻是直接吹翻了那監斬台上放令牌的盒子,旁邊的小兵連忙跑過去,將令牌撿了起來,而下一刻,那狂風再次唿嘯而至,朝著監斬官而去,監斬官以袖遮麵擋住了風塵,而那令牌卻再次被風刮倒了。


    “看來是有冤情啊。”


    “是啊,以前哪見過這樣呢?你看這天……”


    “可不是,要我說啊……”


    下方的人七嘴八舌開始議論起來,更是對著台上的人開始指指點點。


    “噤聲!誰在喧嘩,一同處斬!”


    監斬官威嚴一喝,下方立馬寂靜無聲。


    “這時辰快到了,怎麽言灼還沒有來?”


    埋伏在這法場一側的兩個高手,悄聲言語。


    “莫不是她害怕極了,躲起來了?”


    有人嬉笑道。


    “若是這般,那我們今日這苦,豈不白受了?真是掃興!”


    “嗬嗬,豈敢讓你們掃興呢?!”


    他們二人聞言詫異,還來不及迴頭,便是被人從身後一下子擰斷了脖子,幹淨利索極了。


    言灼擦了擦手,大步往前走去。


    “你們看那是誰,是不是言家大小姐!”


    有人指著那黃沙之中一道緩緩走出的人影說道。


    “好像是,天啊,她竟然真的來了,不要命了嗎?”


    “言大小姐,快走!”


    有人不忍,連忙喊道。


    “言灼來了,戒備!”


    那台上的人,自是也聽到了聲音。


    無數的高手,從四麵八方顯出了身形。


    言灼雙目冰冷,不顧周圍的一切,直直往前走去,走過了那些高手身邊,走到了台上,走到了她院中的下人麵前,走到了她爹娘麵前。


    言灼看著他們身上的斑斑血跡,拳頭緊握,牙咬的緊緊的,目中一片心疼。


    狗皇帝,竟是將她爹娘糟蹋到這個地步。


    “爹娘,怎麽不反抗呢,疼嗎?”


    言灼柔軟的手,輕輕覆上了她娘親的臉,言崢聞言,羞愧地閉上了眼。


    “灼兒,都是爹爹的錯。”


    “灼兒,你怎麽來了?你不來,你爹和娘親,也有法子脫身。”


    慕離離笑著望著她,即使蓬頭垢麵,也仍舊溫柔美豔。


    這意思,是他們也要起來抗爭了。


    言灼眼目含笑,“怎能讓爹爹娘親如此受苦,灼兒,自然是來幫爹爹娘親出這口惡氣的。”


    “好。”


    言夫人笑著應了。


    “大膽言氏罪女,還不快快伏誅?”


    “伏誅?”


    言灼迴轉過身。


    “我鎮國公府從來沒有勾結敵國,你們的罪名不成立,如何讓我伏誅?”


    “大膽!此事證據確鑿,你還敢不認,有人看見你出沒在西武國,你如何說?”


    “在西武國,便是通敵嗎?那之前賞梅大會的時候,那麽多別國商人前來,對於他們的國家而言,他們豈不也是賣了國?”


    “大膽刁女,三言兩語就想顛覆事實,罪不可赦,來人,將她拿下!”


    那些高手們瞬間衝上前來。


    “嗬!不就是為了殺人奪寶嗎?整天懷疑鎮國公府藏有寶物,可不就是要捏造各種理由殺了我們,然後獨吞?”


    民眾一片嘩然,這當真是栽贓陷害?


    言灼的目光向著遠處的客棧處一挑,眉目舒展,輕笑道。


    那客棧中的人連忙縮迴了頭。


    “聖上,您怎麽了?”


    “無事,定要拿下言灼!”


    他目光冷凝,心中的不安之色,比這天色還濃重。


    “是。”


    “妖言惑眾,抓住她!”


    台上的監斬官一聲令下,這些高手便手持利劍,真氣閃動,朝著言灼攻來。


    “雕蟲小技!”


    言灼輕蔑一笑,手中的真氣,瞬間化作數十匹齊喑的馬兒,朝著那些高手奔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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