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剛蒙蒙亮,墨康城裏就已經熱鬧起來。


    寬廣街道上人滿為患,買賣吆喝的聲音不絕於耳,路旁還蹲著幾個大嬸,正跟人介紹著自己親手挖來的苦菜。


    許默和月月在人群中穿梭。


    昨晚,他們從客棧老板那裏打聽到消息,墨家就在長街末端。


    兩人一路尋來,街道很寬卻並不算長,感覺還沒走一半就到頭了,被兩扇門阻攔。


    匾額上“墨家”二字赫然醒目。


    墨家府邸起碼占了墨康城一半地方,但許默又覺得哪裏不對。


    迴頭觀望,發現每家商鋪前都飄著一隻白棋,上麵寫著大大的“墨”字。


    他算是明白“墨康城就是墨家”這句話的含義了。


    敲門半晌沒見反應,又過了一會方才打開道門縫,傳出不耐煩的聲音:“誰呀?”


    “東臨許默,找三當家。”


    許默察覺到那人的厭倦,隨即將一錠銀子卡進去,盡管心疼,可這畢竟是正事,不舍也得舍。


    墨家弟子本想直接關門,見到白花花的銀子又改變了主意,伸出長滿膿瘡的黑手,一把掏走銀錠,同時道:


    “許公子稍等片刻,我這就去找三當家。”


    許默和月月對視一眼,無奈翻了翻白眼。


    人言有錢能使鬼推磨,十兩銀子的效率著實高,真就片刻功夫,墨靖雁就已經出來,將兩人帶入墨家。


    東拐西拐走了半天沒到地方,兩人自覺都有些頭暈,不得不承認墨家是真的大。


    墨靖雁看著兩個娃娃古怪的表情,不禁顰笑道:


    “前麵就是大堂了,你們進去等一會,我去找父親。”


    “麻煩三當家了。”許默道謝。


    他並沒有走進大堂,而是領著月月在院子裏轉悠起來,看看這名門世家的豪宅,到底與自己那個窩相差幾何。


    盡管深知根本沒有可比性,但他依舊這樣做了。


    一走一過,許默腳步突然放緩。


    不遠處假山旁,有位黒衫少女依靠在哪裏,似在看天,看山,看水,總之望的出神。


    許默打量著,盡管少女沒有此前在包子鋪見到的那個身材好,也不像月月般清甜。


    但她不顰不笑靠在哪裏,即使出神,眼中依然透露著冰寒,給人種冷豔感。


    許默被深深吸引住。


    月月跟著望過去,眼中同樣出現一股寒意,然而此寒非彼寒。


    “你們怎麽跑這兒來了?”


    一語長空,如雞鳴破曉,墨靖雁望了眼假山沒再說話。


    許默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接著便走向大堂。


    少女名為墨芸,是大當家墨靖山的女兒,沉默寡言的性子與外表高度貼合,她是墨家唯一後人,所有人的心頭肉。


    最後那句話,是墨靖雁的個人想法,她始終把墨芸當成親女兒來對待。


    大堂裏頭坐著個男人,雖然兩鬢稍白,但看上去並不算老。


    經三當家介紹後,才知道這人就是墨家主,墨源老前輩。


    很難想象,一個已經一百多歲的老人,竟會擁有如此年輕的相貌,由此看來,高深的修為確實可以延年益壽。


    許默深信不疑。


    墨靖雁本想繼續介紹,卻被墨源打斷:“海城主的信我看過了。”


    話音剛落,墨源眸光一亮,此刻許默在他眼中通體都變得透明起來,骨頭和血脈清晰可見,尤其是胸口那一朵白蓮,緩緩旋轉,靈氣縹緲。


    許默的靈芯完好無損,靈氣匯聚也都正常,就是存留不下靈氣。


    墨源收迴目光的同時長歎口氣,這種情況聞所未聞,他給不出一個合理的解釋,隻能確定靈氣是被吸走了,於是問道:


    “你最近有沒有遇到境界高深的修行者?”


    他之所以這樣問,是因為像納靈,煉靈這種能夠吸收靈氣的功法,普通人根本不會,也就隻有一些大家,才會閑著沒事練這些雜七雜八的玩兒意。


    “沒有”許默迴答幹淨利落,也是實話。


    可他不明白墨源口中“最近”兩字從何而來,自己的情況已經有近十年了,他沒吱聲,等待著後續。


    墨源是個實事求是的人,不會因為自己的身份刻意去編造些什麽,他覺得那樣隻會更丟人。


    “算了,我看不出來,你還是去學院找我師兄吧!”


    許默皺眉,墨前輩的師兄在學院,他可沒聽說過這兩家子有什麽聯係,心中充滿疑惑。


    墨靖雁是個聰明人,一眼便知,解釋說:“學院院長知秋,正是家父的師兄,也是我師父。”


    許默頭皮發麻,這關係實在有夠亂的了,不過倒也不難縷清。


    就是怎麽也想不到,墨家與學院竟然同根同源,當然這是從某種特殊角度來看待的。


    世人皆知墨家擅長界術,以界問道,而學院則是在符術上尤為突出,以符製道。


    兩家觀念完全不同,卻同出一處,這確實讓人很難接受與理解。


    許默讀書少,自然更加理解不上去,他喜歡把複雜的問題簡單化。


    這兩家有親戚,最終他得出這麽個結論。


    既然墨家看不好自己的毛病,許默就隻能前往學院,連連道謝後,正準備離開。


    突然跑過來個少年,油光畫麵的,還穿著一身墨家特製的白色弟子服。


    這人是個冒失鬼,跑起來都不帶看路的,把月月直接撞翻在地,正趕上她這幾天肚子痛,堆坐在地上齜牙咧嘴。


    許默迴手攥住少年衣襟,冷聲道:“你是不是瞎?”


    “你在說人話嗎?”


    少年針鋒相對,原本隻要句道歉的話就可以化解一切,但他依然不願說出口,盡管知道是自己有錯在先。


    “墨家弟子都感覺都是極好,本以為墨家弟子應該也是差不到哪去,可先前那個開門的和現在這個少年,又這麽不講道理嗎?”許默冷潮。


    墨靖雁和墨源給他的都給他種別樣的感覺。


    打開許默的手,少年淡漠道:“對於你這種人,沒什麽道理可講。”


    許默沒再說話,一聲不響拔出長劍,長這麽大還沒受過這種氣,胸口有團怒火,不泄不快。


    少年眼見形勢不對,一步撤出去老遠,手掌結印,空中出現一道金色結界,如同金色玉盤,飄然落下。


    “砰”


    結界砸下,寸土崩裂飛沙走石。


    許默愣了一下,接著“噗”地笑了出來,他不想笑可實在憋不住,因為那道結界砸歪了,就在身前一尺的地方,有個巴掌大小的土坑。


    看方才那架勢還以為是個高手,最少也是靈開後的清心境,誰想竟然會是個新手。


    不怪我太強,隻怪你太弱。


    許默飛身而出,多年出生入死,讓他身手矯健,眨眼間便衝到最前方。


    一劍揮出又快又狠,可他仍然留了餘地,在墨家地盤上去殺墨家弟子,這種不要命的事他可幹不出來。


    或許是手下留情的緣故,這一劍被輕易躲開了,兩人擦身而過,就這一霎,他發現對方的身體素質絲毫不比自己差,甚至還要好過自己,可是為何?


    沒有多餘的思考時間,許默劍落左手,反劍抵在少年脖子上。


    他贏了,可還沒來得及炫耀,就被遠處飛來的一道氣旋擊中,橫身摔了出去。


    “呸”


    唾了口血沫子,許默頑強爬起來,真是群瓜皮,一個打不過就來兩個。


    轉頭望去,墨芸正站在那裏,依舊冷漠,淡然的看著一切,仿佛剛剛那道氣旋不是自己打出來的一樣。


    在她看來,這些都在情理之中。


    要知道,墨家可是個名門大家,要是讓外人知道,墨家弟子在自家地盤被欺淩,他們會報以怎樣的態度來看待這件事?


    更何況被欺負的還是自己的小師弟。


    許默不會去想這麽多東西,隻認為墨芸是來出頭的,挑釁道:“怎麽,墨姑娘也想來過過招嗎?”


    其實,單從剛剛那一擊,就可以確定自己根本不是對手,但他還是硬著頭皮上了。


    沒辦法,他性子就是這樣,寧可被打死,也不願被人瞧不起。


    墨芸看都沒看一眼,替少年整理衣襟的同時說道:


    “一個不能靈開的人,還沒資格做我的對手,蘇望咱們走。”


    許默雙眼冒火,這句話算是觸碰到了逆鱗。


    沒等他做出反應,月月橫在身前,同樣用冰冷的語氣迴應道:“你可知,你在跟誰說話?”


    墨芸驀然迴首,四目相對,此刻她感覺對方遠比自己要冰冷的多得多,目光劃過許默。


    女人的直覺想來精準,沒再多說什麽,帶著蘇望離開了。


    許默從未見過月月這樣,被嚇了一大跳,先前的怒火也被冰寒熄滅。


    直到兩人離開,墨靖雁才從後麵追上來,像個老媽子一樣苦口婆心解釋著。


    “三當家,也許墨姑娘說的沒錯,但是......咱們來日方長。”許默輕描淡寫的說著,同時又道:“走吧月月,天要下雨了。”


    月月抬頭,晴空萬裏,豔陽高照,絲毫沒有要下雨的跡象。


    兩人趕往學院,半路真的下雨了,而且還是傾盆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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