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避開雲棠溪視線,慌張喝了口水,嗆得咳嗽兩聲,“母親有事吩咐,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那容雪是個膽小的,怕有心之人聽了去,就尋了個隱蔽的地方。”


    “我去看看早上弄髒那件衣裳洗幹淨了沒。”林潮眠放下杯子,也未再提支銀子的事,起身快步離開。


    嫁入林府十餘年,林潮眠的起居都是她在打理,仕途也是她在打點,為他花銀子、出點子。


    正因為如此用心,她一眼就看出了,林潮眠在撒謊。


    為什麽?難道與容雪下毒之事有關?


    雲棠溪一萬個不願意懷疑林潮眠,可他的反應實在太奇怪了。


    林潮眠出了門,咚咚直跳的心才慢了下來。


    迎麵就碰見了從書院迴來的林歲白和林歲笙,正了正神色。


    “歲笙,今日書測如何?”


    林歲笙滿麵春風,“父親,今日兒子仍是第一名,夫子還誇讚了我。”


    林潮眠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不錯,你成績一向很好,歲白,你可要多向歲笙學習。”


    往常林潮眠如此說,林歲白定會辯駁,今日卻恭恭敬敬行了一禮,“是,父親,兒子一定努力。”


    他學業不佳,林歲笙卻是書院裏的佼佼者,上一世,他總是與父親置氣,怨父親偏心林歲笙,這一世,他不會再這麽傻。


    林潮眠訝異於林歲白如此乖順,看他也順眼了幾分,“你知道就好。”


    林歲笙進了房間用晚膳,林歲白卻跟上了林潮眠,“父親,兒子有事相告。”


    林潮眠凝眉,見林歲白一臉認真,便領他進了書房。


    林歲白從懷裏掏出火雲琉璃天尊像,“父親,祖母的壽宴馬上到了,兒子知道您孝順,為祖母的壽禮操碎了心,我這裏有一尊道像,祖母信道,這禮物定會讓祖母滿意。”


    要說這壽禮,其實是雲棠溪準備的,林潮眠並未操過半點心,可林歲白這一番話說得十分熨貼。


    林潮眠接過小像,見其慈眉善目,整座像身是用上好的琉璃雕刻而成,顏色極正,又驚又喜。


    “歲白,你這尊小像是從何處得來的?”


    雲棠溪準備的鐲子成色也是極好的,可這尊小像明顯更盛一籌。


    林歲白早已想好了說辭,“母親平日裏給的零用多,兒子攢了些,聽同窗說,吉祥寶鋪新進了一尊道像,便買了迴來。”


    雲棠溪的確對兩個孩子格外舍得,林歲白成績不好,雲棠溪便私下裏請了教書先生給他補課,可惜朽木實在是太朽了,就是金刀也雕不出來。


    不過除了學習,這大兒子的頭腦確實比二兒子靈活,林潮眠不疑有他,將小像收好,看向林歲白的眼神也柔和了些,“甚好,這小像花了不少銀子吧,迴頭讓你母親再給你些。”


    得到林潮眠的肯定,林歲白喜不自勝,“多謝父親。”


    仿佛已經拿到了去金鸞書院讀書的名額,林歲白出門走路都是飄的。


    林潮眠今夜總算宿在了尚書府,許是因為心虛,對雲棠溪格外殷勤,又是按摩捶背,又是添茶倒水,說了一堆比蜜還甜的話。


    趁著雲棠溪梳洗,林潮眠將正在玩小木馬的糖糖抱了過來,“糖糖,爹爹這個月是不是還能再許兩個願望。”


    糖糖伸出四根手指頭,按下兩根,點點頭,“是噠。”


    林潮眠壓低聲音,“那爹爹許一個願望,容雪幹的壞事可千萬不要讓別人發現了,知道嗎?”


    糖糖歪著腦袋想了想,一副懂了的樣子,“知道了。”


    林潮眠不放心,又強調了一句,“就是那方麵的壞事。”


    見雲棠溪走了進來,林潮眠鬆開糖糖,拉著妻子坐到了床邊。


    “溪兒,我們也有幾日未同房了,今夜便將粥粥交給下人,我們……”


    燭光搖曳,照在雲棠溪臉上,為瓷玉般的肌膚添了一層朦朧。


    林潮眠看得有些癡了,不得不說,雲棠溪的確長得極為好看。


    當初他契而不舍,在雲府門口跪了五日,才從一眾追求者中脫穎而出,打動了雲棠溪。


    林潮眠心癢癢,攬過佳人就想一親芳澤,卻被一雙小手推了開來,“娘親,窩要跟你睡,沒有娘親,窩睡不著。”


    小糖糖三兩下爬到了雲棠溪膝蓋上,雙手扒著娘親的脖子,隔絕了林潮眠的視線。


    哼!壞爹爹,騙娘親還想與娘親親親,休想!


    奶團子兩隻圓溜溜的眼睛張得大大的,還蒙了一層水霧,看著格外讓人心軟。


    雲棠溪無奈,“夫君,你還是睡外間吧,糖糖太小,離了我會睡不著。”


    “娘親,窩害怕黑黑,害怕阿飄……”小奶包聲音又軟又細,抱著雲棠溪一副絕不撒手的樣子。


    林潮眠臉一陣青一陣白,拂袖而去。


    總有一天,他要把這破小孩兒扔出府!


    小家夥滿足地抱著香香軟軟的娘親,一夜無夢。


    天剛蒙蒙亮,雲棠溪就被吵醒了,聽著外麵亂哄哄的,她給糖糖掖了下被子,起身披上了衣服,“畫意,出了什麽事?”


    畫意走了進來,“夫人,是青荷姐姐在小廚房將容雪抓了個現行,現下半個尚書府都知道了,咱們院裏的下人都跑去看熱鬧了。”


    雲棠溪連忙穿好衣服,用簪子將頭發鬆鬆挽起,“畫意,照顧著糖糖,我出去看看。”


    雲棠溪來到小廚房的時候,正好看見青荷揪著容雪的頭發將她往外拖,“這麽多人都瞧見了,還想抵賴,謀害主母,今日必捉你去老夫人那討個公道。”


    容草在一旁拚命攔著,雲棠溪走了進去,“青荷。”


    見雲棠溪來了,青荷鬆了手,“夫人,得虧奴婢今日起得早,到小廚房來想給小姐熬碗粥,不然還碰不見容雪給夫人碗裏下毒,這兩個丫頭都是一丘之貉,兩人合謀起來害夫人,旁的湯碗裏不加藥,偏往夫人碗裏加。”


    “夫人,奴婢沒有,這不是毒藥,是老夫人心疼夫人近幾日操勞,命奴婢給夫人加的補藥,青荷姐姐誤會了,奴婢怎麽解釋,她都不聽。”容雪跪下,兩隻杏眼瞬間盈滿了淚水,泫然欲泣。


    容雪生得清純幹淨,像一朵小白花,如此表情,端的是柔柔弱弱,委屈至極。


    “恐怕真的是青荷弄錯了。”


    “青荷平日裏也不是這幅模樣,今日怎地如此不分是非,咄咄逼人。”


    容雪果然收獲了一大波同情,輿論一邊倒,圍觀的下人們皆覺得是青荷不對。


    若不是她提前知道這是秦羅散,怕也會被容雪輕易地騙過去。


    雲棠溪端起灶台上的湯,“容雪姑娘是母親房裏的人,自然不能隨便冤枉,這藥是毒是補,你喝一口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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