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有乘警過來,把小黃毛帶走了,並且對見義勇為的退伍兵表示感謝。車廂裏的人也都紛紛鼓掌,雖然沒看見小偷怎麽被擒住的,但敢於跟小偷搏鬥的人,一直就不多,所以人們對退伍兵大多是崇拜中還多少帶點慚愧。


    退伍兵對車廂裏眾人的眼光毫不在意,坐下來,狐疑的看著對麵那個偷笑的小男孩。一個十三四歲的孩子,看起來沒有什麽與眾不同的地方。雖說個子高點將近一米七。可以確定不是精神患者,為什麽卻能給他一種十分怪異的感覺,仿佛自己麵對的不是一個孩子,而是一個心智成熟的成年人。


    老人似乎覺得坐在這裏有些不安全,拎著包裹到別處去坐了,湯佐笑嘻嘻的看著退伍兵,心裏想著,如果自己能有這麽一個酷酷的跟班,那不爽死了。卻也知道這種可能性太低了,看這人的身手,恐怕不是簡單的退伍兵那麽簡單,應該是受過特訓的。


    前世裏那些武警部隊退下來的老兵,湯佐也不是沒見識過,身手確實不錯,但絕對沒有眼前這人的身手那麽好。連出手都沒看清……隻能說明一點,這人是個練家子。這樣的人不愁找工作的,自己可用不起。


    “大哥,我隻是被嚇到了,隨便喊了一聲而已,哪知道您就出手了,您是不是武林高手啊?”湯佐一臉天真的看著這個退伍兵,然後又道:“能問下大哥的名字嗎?”


    “陳征。”也許是湯佐的表現太完美,讓陳征找不到半點破綻,皺著的眉頭稍微打開了些,想著,也就是一個小孩子,也許真是碰巧呢。


    “哎呀……大哥,您不會是陳真的後人吧,怪不得武功這麽好,能不能教教我啊!”湯佐小聲誇張的說道。


    “我,我不是陳真的後人!”陳征愣了一下,隨口說道:“我也不會什麽武功。”


    “真是的,太小氣了。”湯佐嘟囔了一聲,問道:“那陳征哥去省城幹嘛呢?您是當兵的吧,一看就像。”


    “你怎麽這麽多問題。”


    陳征感覺有些煩,他離開部隊的原因並不光彩,如果不是老首長保著他,恐怕就不是簡單的複員這麽簡單的事情了。他現在是有家不能迴,已經給父母帶來太多的傷害了,如果不能混個人樣出來,那幹脆這輩子就別迴家了,所以陳征下定決心去省城找點出路。


    憑他的身手,不是找不到賺大錢的活,但昧著良心的事兒,他陳征不幹,這才使得他找工作的道路頗為不順暢。


    “大哥,你有煩心事?說說好不?”湯佐依然滿臉堆笑,讓陳征想發火都沒辦法,“我這麽小,你看起來也不算太大,叫你一聲大哥沒毛病吧?這旅途漫漫的,能認識也算緣分了,能不能給我講講部隊的生活,我很向往呢,以後等我長大了,我也要進部隊當兵。”


    聽到說起部隊,陳征的臉色好看了一些,隻是好看了一些而已,依然硬邦邦的道:“部隊有什麽好說的。”


    “部隊的故事很多啊,當兵多好!據說兵也分很多種呢,並不是所有的兵都能摸到槍的,最厲害的據說是特種部隊的偵察兵!”


    陳征再次眯起眼睛看著湯佐,對方滿臉的人畜無害,“你怎麽會知道偵察兵的?”他實在有些驚訝,這小孩難道在故意消遣自己麽?“你知道的還不少。”陳征一臉平淡的說道。


    讓想從他臉上看出點什麽的湯佐大失所望。“我知道的確實不少,不過,我卻不知道你身上的故事,大哥,給我講講部隊吧,好不好?”湯佐把桌子上的口袋推倒陳征麵前,裏麵裝著五六個茶蛋,然後說道:“我看你好像沒吃飯,這有茶蛋,我媽媽自己煮的,自家雞下的蛋,很好吃的!”說的時候,湯佐看見陳征的喉頭一動。


    陳征確實一天一夜沒吃飯了,見到茶蛋確實很想咬一口,但依然堅守著原則,哪怕湯佐是個十幾歲的孩子。


    “我不餓。”陳征淡淡的說道,眼睛卻不經意間落在茶蛋上。


    “你這大哥,真是的。”湯佐一邊剝開一個茶蛋遞給他,一邊說道:“我就一個小孩,能吃了你啊!還是你懷疑我這茶蛋裏下了毒藥,要對你不利?”


    說實話,陳征還真非常警惕,因為他在老家犯下的錯誤並不小,對方勢力也很大,讓他對任何人都有一種提防和抗拒。但聽湯佐這麽說,還是忍不住臉一紅,有些惱的從湯佐手中接過茶蛋,三口兩口的咽下肚子。


    饑餓的時候吃什麽都香,但陳征敢保證,這是他吃過的最好吃的茶蛋了,不鹹不淡,口味適中,滿口茶香,果然跟大街上賣的茶葉蛋有很大的區別。


    “嗬嗬,都吃了吧。”湯佐也談不上對陳征有什麽想法,隻是覺得這人單純的有些可愛。一個身手不錯的退伍兵,卻單純的跟一個第一次出門的小孩似的,應該說比第一次出門的小孩還單純,那雙隨時保持警惕的眼睛,就讓湯佐有種想笑的感覺。


    “我不餓了,那些你吃吧。”陳征這時候對湯佐已經不那麽兇了,畢竟吃人家的嘴短,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都吃了吧,茶蛋我都吃夠了,這是出門的時候我媽硬塞給我的,你要不吃,下車就都扔了,拎著還怪費事的。”湯佐一臉認真,說起來像真的一樣。


    “浪費可不是一個好習慣。”陳征輕皺著眉頭說道,然後一把抓起剩下的茶蛋,飛快的剝去皮,然後吃掉,讓湯佐見識了一把部隊老兵吃東西的速度。


    吃那麽快,居然沒看出一點噎的跡象,佩服。湯佐心裏想著,嘴上說道:“慢點吃大哥,別噎著了,這有水。”


    陳征臉一紅,然後說道:“小老弟,謝謝你,我,我真有些餓了。”


    “我就叫你陳哥吧。”湯佐笑著說道:“看你的身手也不像是能找不到飯吃的人,實在不行出苦力也能混一口飯吃,怎麽落到這步田地?”


    陳征這時候對湯佐也不再那麽提防,隻當他是一個有錢人家的小孩,掃了一眼周圍,見不再有人注意這裏,輕聲歎了一口氣,然後道:“一言難盡。”


    “我不是什麽特種部隊的兵,隻是從小學武,身手勉強過得去,當兵的時候被直接抽調到首長大院,給首長們站崗,一直也很清閑,有個老首長對我也挺好,我在老家,有個未婚妻,長的挺漂亮。”說到這的時候,陳征黝黑的臉龐上有些發紅,還帶著一絲自豪。


    “在當地也算一朵花,從小就跟我定下娃娃親,對我也一直忠誠的很。前一陣子,我卻聽說她要嫁給別人了,我當時就怒了,跟領導請假,部隊大院的管理沒有軍營那麽嚴格,所以我迴了趟老家,直接去見了她。”陳征變得有些憤怒起來:“我質問她,為什麽要嫁給別人,是不是有人威脅她,欺負她了?”


    “那她怎麽說?”湯佐問道。


    “她說,沒有人欺負她,是她自願的,說的時候,她哭了。我聽了之後,什麽也沒說就走了,但心裏卻是半信半疑的,因為就在一個月前,她還給我寫信說等我退伍了就結婚的事兒呢。”陳征一臉痛苦的說道:“等我迴家,見到父母的時候,我才知道,我媽前一陣子患了很嚴重的病,花了很多錢,是鎮子上一個有錢人家借的,當時卻是借給的她,人家就一個條件,錢不要了,但你人要嫁給我。”


    “她答應了?多少錢啊,換錢不就是了。”湯佐皺著眉頭問道,他對這種借機要挾的人家也很反感,真感情不是用錢買的,花錢,隻能包到不愛你的二奶。


    “十萬塊!怎麽還得起呦!”陳征把臉埋在雙手中,有些哽咽的道:“我媽得的是心髒病,開刀手術了,花了十幾萬,家裏現在已經一貧如洗了。”


    “然後呢?”湯佐聽陳征的話裏,顯然還有後麵的事情,要不然這會他應該迴到部隊大院了,而不是一副要出門找工作的樣子。


    “我氣不過,就去找那家富戶理論,說錢我還給他們,不許為難我女朋友。”陳征咬牙切齒的道:“他們借錢,我感激他們,但他們的做法,卻比畜生都不如,那小子居然指著我說,就你這樣的大頭兵,一年能掙幾個錢?我借錢給你家,就是看上你對象了,我就要搞她!”


    “你揍他了?”湯佐問道。


    “我,我沒忍住,給他揍了,打的挺嚴重,估計半年下不來炕。”陳征有些不好意思:“部隊知道了這件事,想要處分我,直接被大院一個老首長攔下了,說是個帶把的,就容忍不了這種事,不過部隊我是不能待了,就這麽灰溜溜的出來了,我現在連老家都不敢迴,我爹娘和慧慧為我做了那麽多,我什麽忙都幫不上不說,還給他們添了這麽大的麻煩。而且,慧慧就要嫁給那小子了,那小子說了,就算是躺在炕上,他也要我對象陪著……”


    陳征說道這的時候,把臉深深的埋在手裏,十分痛苦的說:“我對不起她們,我不知道該怎麽做,我想賺錢,賺很多的錢,但卻不想做壞事,很多地方說要我,卻都是看好我的身手,讓我當打手一類的,我的良心不允許我做這樣的事情,我……我現在真不知道自己能幹什麽!”


    “陳哥,你相不相信我?”湯佐的語氣很淡,淡到幾乎沒有一點滋味,卻充滿了誘惑。


    “信你?”陳征把臉從手上抬起來,“信你能咋地?”


    “你還喜歡你對象慧慧吧?”湯佐抿嘴輕笑道:“若是還喜歡,我就可以讓她迴到你身邊!”


    “少忽悠我,你一個小孩子家,有什麽能耐能讓她迴到我身邊?需要十萬塊,十萬塊錢啊!”陳征有些神經質的喃喃說道。


    “十萬有什麽了不起的,蔬菜大棚你聽過沒?”


    “聽說過,你?那不會是你家開的吧!”陳征吃驚起來,他的老家距離湯佐的家並不算太遠,當然也聽說過傳的沸沸揚揚的蔬菜大棚。


    “嘿嘿,答對了,那就是我家的。”湯佐慢悠悠的說道:“所以說嗎,十萬塊不是大事,現在的問題是,你那個慧慧,是不是真的願意跟著你?”


    “廢話!”陳征漲紅了臉,有些惱怒的道:“我們都認識快二十年了,傳開襠褲玩泥巴就天天在一起,她不願意跟著我,能在我走的時候一直在家哭嗎?”


    “那就好,這次我去省城有點事要做,這樣,到了哈爾濱,你跟我一起,等事辦完了,我帶十萬塊錢跟你一塊去!”湯佐看了一眼陳征道:“十萬塊也不算小數目,我不能直接交給你,這個你能理解麽?”


    談不上信得過和信不過,湯佐不會輕易把主動權交給一個認識不到幾個小時的人,雖說這時候騙子並不多,但是有的。多提防下,沒壞處。


    “我能理解,我能理解!”陳征被突如其來的幸福衝擊得有些發懵,然後忽然想起什麽,說道:“隻是他們再有半個月就結婚了,不知道來不來得及。”


    “來得及,當然來得及,咱們最多一個星期就能迴去,隻要沒進洞房,咱們就給她搶出來,怎麽樣?在我夢裏我已經搶親搶過很多次。”湯佐一臉壞笑看著陳征。


    “你為什麽要幫我?”陳征並不傻,隻是人到了這種幾乎絕望的時候,抓住一根稻草都會當成是救命的。所以他不敢相信的同時還帶著幾分期盼,這種感覺非常矛盾。


    “為什麽?就當我不想看著一對相愛的人,被金錢這種東西拆開吧。”湯佐的聲音很輕,用不了幾年,因為錢而分開的情侶就會越來越多。


    “我是個完美主義者,不喜歡悲劇的結尾。”湯佐又道。


    隨著火車悠長的汽笛聲,這座中國最北方的冰城,到了。


    我想你的芬芳,想你的臉龐,想念你的嬌豔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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