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黎迴到家,她躺在床上,一整宿都沒有睡好。大半夜,她睜著眼睛躺在床上,思緒都會遊離到神秘女人身上。


    她用枕頭將頭捂住,重新閉上眼睛。


    手機嗡的一聲響了。


    蘇黎急忙睜開眼,拿起手機看了看,是小念宸的號碼。蘇黎沒敢拖延時間,立馬就接通了電話。


    「宸宸?」


    「老媽。」小傢夥虛虛的喊了一聲。


    蘇黎坐在床上,打開床頭燈,「我在。」


    「你怎麽走了?老顧說你生病還沒好,現在還好嗎?」


    這個孩子生著病還在關心她,蘇黎心裏既感動又慚愧。她柔聲的說,「沒事了,放心哈。」


    「那老媽你有時間嗎?老顧去處理公事了,沒人陪我。」


    小男孩軟糯糯的聲音裏夾雜著喜悅跟渴望。蘇黎心中一緊,母愛瘋狂的泛濫,她二話沒說,立馬就從床上下來,「你等我。我馬上過去。」


    「好耶。」


    蘇黎掛斷了電話,穿了一件白色的一字領毛衣,下半身搭配了一條淺藍色的牛仔,胡亂的洗了一把臉,匆匆的下了樓。


    顧霆驍並沒有離開醫院,他一直都在醫院內。溫鬱蘅幫忙找了一位國外有名的少兒白血病的專家。


    「近階段主要進行化療和放療,並且嚐試去找合適的骨髓配型。如果結果都是失敗的,初生兒臍帶血可以嚐試。」


    顧霆驍擰眉,臉龐上充滿了剛毅,他問,「成功機率是多少。」


    醫生道,「對於成功者來說,成功的機率是百分之百。對於手術失敗者來說,百分之零。」


    顧霆驍點頭。


    「小病人的病發現的比較早,這是可喜可賀的。」


    ……


    蘇黎下樓的時間是淩晨兩點左右,攔一輛車特別的費勁。


    顧東饒加班之後跟朋友喝了一杯,車子剛進入小區,就看到了蘇黎的身影。他擰了擰眉頭,蘇黎這麽晚是要去幹嘛?


    顧東饒將車子開到蘇黎的麵前,將車窗搖下來,探出頭,「小黎?」


    蘇黎皺了皺眉,腦子反應了一會兒才意識到這人是顧東饒。


    騙子兩個字登時就晃進了蘇黎的腦海裏。這個為什麽騙她,他手中的吊墜又是從哪裏來的?蘇黎幽幽的抬起頭,淺淺的微笑,「東饒哥。」


    「這麽晚,去哪兒啊?」顧東饒問。


    蘇黎說,「我一個閨蜜從國外迴來,讓我去接機。」


    顧東饒直接將車門打開,「上來,我送你過去。」


    蘇黎搖頭道,「不用麻煩了,我攔一輛計程車去就好。」蘇黎看了一眼時間,朝著顧東饒揮手,「東饒哥,我先走了。」


    顧東饒擰著眉頭。一副無奈的模樣,「你這丫頭,太客氣了。就算你跟霆驍分開了,但是我也是你哥。」


    顧東饒說話的時候,蘇黎已經朝著他揮手再見了。


    顧東饒眼睛盯著蘇黎的背影,眉頭蹙了一下,他把玩著車鑰匙,眉頭帶了幾分的算計。


    蘇黎加快了腳下的步子,匆匆的攔了一輛計程車。上了車,她就告訴司機,「去機場。」


    「好嘞。」


    蘇黎上了車,她的目光一直盯著後視鏡,通過後視鏡,果真她看到了顧東饒的車子尾隨而來。


    顧東饒為什麽會跟著她?


    蘇黎胳膊上一涼,她對司機師傅說,「師傅,後邊有一輛車一直跟著我們,您能幫忙甩掉嗎?」


    司機師傅掀起眸子看了一眼,「這種跟屁蟲真是噁心,不過你一個姑娘最好晚上別一個人出來,太危險了。」司機師傅加快了速度。


    蘇黎笑了笑,又看了看,發現前邊已經看不到顧東饒的車子了,她又說,「師傅,已經甩掉了嗎?」


    「我在這條路走了半輩子,甩掉一個人很簡單的。」


    蘇黎舒了一口氣,對司機師傅說,「師傅,在前邊的醫院停下來就好。」


    顧東饒跟了一會兒,一個紅燈的工夫,他發現人卻已經不見了。人被跟丟了。顧東饒捏了捏鼻樑。腦海裏浮現出楚影對蘇黎那一抹令人困惑的寵溺表情,顧東饒越發的覺得蘇黎身上有秘密。他擰眉思索,胸口卻像是悶了口氣,顧東饒立馬拿出藥瓶子,倒了幾粒藥在掌心裏,等唿吸平穩之後,他拿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


    蘇黎趕到了醫院,小跑著去了小念宸的病房。


    病房內隻有小念宸一個人。因著剛做完化療,小傢夥的臉色很白,本來清澈的眼珠子帶著一絲疲憊。


    蘇黎心裏一紮,她推門進去。


    小念宸一開始都要睡著了,看到蘇黎突然出現,他立即清醒過來。舉著手臂跟蘇黎要抱抱。


    「老媽。」聲音何其委屈,小傢夥扁著嘴,嗓子裏喑啞。


    蘇黎抱住他的時候。小念宸的眼淚吧嗒吧嗒的掉了下來。他抱住蘇黎,窩在蘇黎的懷裏,悶悶的在蘇黎的懷裏哭,「老媽,好疼啊。宸宸不想打針。宸宸也想媽媽。媽媽不來看我,看一眼就走了。好難受,老媽又不要我了。」


    心裏紮紮的疼,蘇黎跟著掉眼淚,她將軟糯糯的一團護在懷裏,伸手柔柔的摸著小念宸的頭,「不走了,不走了,別哭。」


    小念宸嗚嗚的哭了兩聲,聲音裏都是喑啞,卻霸道的說,「不讓走。」


    蘇黎噗嗤一笑。低著頭戳了一下小念宸的鼻尖。


    小念宸哼唧了一聲,牢牢的抱住蘇黎,依賴縮在蘇黎的懷裏。


    「這麽晚了,快睡覺。明天早晨給你做你喜歡吃的雞蛋羹。」


    小念宸仰起頭,睫毛上還掛著眼淚,他扁著嘴,痞氣的看著蘇黎,「你撒謊是要有長鼻子的。」


    蘇黎抓住耳朵,「我還要長成大耳朵,專門嚇唬你這種不睡覺的小傢夥。」


    小念宸破涕為笑,用手頂住鼻子,「那我還長豬鼻子呢。」


    ……


    顧霆驍跟醫生聊完,他出去抽了一根煙。


    要迴病房的時候,他接到了楚影的電話,讓他去東郊楚家去接她。顧霆驍掛斷電話,將香菸撚滅。


    將小念宸安頓好。闊步離開了醫院。


    楚影在楚家門口等了一會兒,看到顧霆驍的車,她將身上的披肩扯了扯,朝著顧霆驍招招手,車子便停在了她的麵前。


    「媽。」顧霆驍下車,將車門打開。


    楚影上車,坐在副駕駛座上。


    「宸宸的情況怎麽樣了?」路上,楚影淡淡的問出聲。


    顧霆驍目光堅定,直視著前方,他道,「新一次的化療剛做完。情況並不是很樂觀。」


    楚影握了握拳頭,肩膀小幅度的顫抖了一下。


    「醫生說可以用新生兒的臍帶血進行治療。現在需要找到那個代孕的女人,如果骨髓配型合適,萬事大吉。如果失敗了,隻能再生一個孩子。」顧霆驍陳述著事實。


    楚影反應卻很大,「不行。」


    握住方向盤的手微微一收緊,顧霆驍瞳眸一緊,他側臉看著楚影。


    楚影意識到自己的反應過於強烈了,她緊緊的握住拳頭,固然臉上有幾分的不自然,她依舊輕飄飄的解釋道,「我的意思是希望骨髓能夠配型成功。」


    顧霆驍沒說什麽,眼底卻一片晦暗。


    楚影咳嗽了一聲,她目光沉上了幾分。「小念宸現在睡了嗎?帶我過去看看。」


    「好。」


    顧霆驍離開的時候,蘇黎並沒有去。他也不知道小念宸給蘇黎打了電話。


    他跟楚影到達醫院,站在病房的門口,凝視著病房內發生的一切。


    楚影的情緒幾乎要繃不住了,她眼眶裏又澀又漲。看著蘇黎跟小念宸抱在一起哭泣的模樣,她的心簡直像是被刀子割了一樣。她當年是做了什麽孽,為什麽要同意母親的提議。她這輩子都毀了,不僅僅如此。她還毀了自己的女兒,害了外孫。楚影的思緒太亂,整個人的情緒收放得不自如。殊不知她臉上的表情都被顧霆驍盡收眼底。


    顧霆驍緊握著拳頭,餘光一直凝視著楚影,看著她的情緒劇烈的起伏,顧霆驍的目光越來越沉。


    房間內一雙母子的模樣依舊不足以讓麵前這位母親吐露真相嗎?


    走廊裏一片寂靜,楚影深唿了一口氣,將目光移開,「今天我來得不是時候,改天我再來。」


    「媽。」顧霆驍沉聲。


    楚影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她抬起頭,「嗯?」


    顧霆驍壓低了聲音,聲音低沉,淡淡的問,「您覺得蘇黎跟顧念宸像嗎?」


    楚影臉上頓時就浮現出了裂痕,她的瞳眸驟然鎖緊。反應極其激烈,「胡說八道什麽?下一句,你是不是要跟我說,我跟蘇黎長得像了?」


    顧霆驍嘴角微勾,「媽,您在緊張什麽?聽您這麽一說,我都是覺得您跟蘇黎還真的挺像的。」


    楚影慌了,她的掌心裏都是冷汗。「胡說八道什麽!我看你是瘋了。蘇黎,蘇黎,都分手了,你腦子裏還是她?」


    說完,楚影立馬轉身。


    顧霆驍雙手插在褲袋裏,默默的道,「媽,事到如今。您也用不著藏著掖著。該知道的我不會依舊被瞞在鼓裏,隻希望以後的日子,您別自作主張去幹涉我跟蘇黎之間的事情。也別以愛我名,去做傷害蘇黎的事情。」


    「胡言亂語。」


    楚影從醫院出來,她大口的唿吸著。老陳的車已經趕過來了,她坐在後座上,整個人的精神都是恍惚的。顧霆驍現在知道的是什麽?是知道了孩子的事情,還是將所有的一切都知道了?楚影抱著頭。覺得自己要炸裂了。


    顧霆驍目視著楚影離開,老陳打電話告訴他已經到了醫院門口,他才迴到兒子的病房。


    房間內,兩個人已經睡著了。蘇黎趴在小念宸的床邊。兒童病床又矮又小,蘇黎趴在那裏明顯不舒服。睡覺的時候都一直蹙著眉頭。


    顧霆驍斂眉,他將西裝外套脫下來,上前將蘇黎抱起來,穩重的將人帶到了沙發上。


    顧霆驍的動作很輕緩,但是蘇黎卻猛地一下睜開了眼。


    她眨巴著眼睛,盯著顧霆驍。


    眼睛裏帶著剛睡醒的惺忪,她眨巴著眼睛,像是被嚇了一跳似的,愣愣的。


    顧霆驍瞧著她犯傻的模樣,眸色深沉,他喉結一滾,長時間積攢下來的想念全部化作下腹的腫脹。他擰著眉頭。一言不發,按住蘇黎的肩膀,狠狠的咬住蘇黎嫣紅的唇瓣。


    蘇黎的心跳都停了。


    寂靜的房間內兩個人的心跳特清晰,蘇黎的臉色漲紅。


    她去推顧霆驍,「宸宸在睡覺,你……」


    顧霆驍緊握住蘇黎的手,將她的手按在頭頂,目光冷然。「你迴來不就是讓我親的嗎?嗯?」


    重新看到那雙眉眼,蘇黎心跳加速。顧霆驍的懷抱太溫暖了,溫暖到她的唿吸都帶著甜蜜。名正言順擁有的時候蘇黎沒有如此清晰的感覺,可這一刻,她覺得他的懷抱寬大得令人很安心。


    蘇黎心裏一陣心酸。


    她咬著嘴唇,將顧霆驍推開,淺淺的說了一句沒有,我是來看小念宸的。


    顧霆驍邪肆的勾了一下嘴角,冷漠的哼了一聲。


    恰好這時,他的手機亮了。


    進來了一通電話。


    顧霆驍凝了蘇黎一眼,拿著手機離開了病房。他去病房外邊接電話了。


    蘇黎看著顧霆驍的背影,她整理了一下衣服,踮著腳尖,小聲的去小念宸的床前,幫小念宸掖了掖被子。


    小念宸睡覺不老實,蘇黎剛將被子給他拉上來。他立馬就抬起腳將被子給踢了。


    蘇黎反覆給他蓋了好幾次,小傢夥才安定下來。


    剛給小念宸蓋完被子,這時,顧霆驍在門外朝著她招手。


    蘇黎愣了一下,擰了擰眉頭。


    放輕了腳步,朝著顧霆驍走了過去。


    顧霆驍雙手插在褲袋裏,他居高臨下的對蘇黎道,「我可能明天上午能迴來。幫我照顧好顧念宸。他現在太虛弱了,喜歡你喜歡得不得了,除了你應該不會跟別人。」


    蘇黎急忙點頭,她本來就答應宸宸照顧他的。


    「你要去哪兒啊,宸宸其實很想起床就看到你的。」


    蘇黎說完這話,顧霆驍深沉的目光就落在了蘇黎的身上,蘇黎頓了一下,立馬明白自己好像問的有點多。


    她咬住下嘴唇。


    顧霆驍目光依舊沉得如口古井。他看著蘇黎,輕啟薄唇,「我去接生顧念宸的那個女人。」


    簡單的幾個字,蘇黎覺得心仿佛被什麽抓住了,很不舒服。


    那個女人終於要出現了嗎?生下如此活潑的小傢夥,那個女人應該很美麗吧。顧霆驍一向性格清冷,當年那個女人能給顧霆驍生下孩子,一定是被顧霆驍深愛過的吧。


    蘇黎覺得自己心裏酸酸的。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感覺升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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