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誰能坦然麵對生死?恐怕不會有絕對坦然的人,有的隻是最後的遺憾被彌補,所有的後事都與之無關,當是心中釋然,才能相對坦然。


    而馮文峰自知死之將至,朝不保夕,索性在最後時刻看一看外來,推演一下族運。當他看到未來強者的大因果時,他才絕對的放心而去。


    翌日,李韶陽以真身現世,來到了原本將自己當做座上賓後來又妄圖殺自己成就他人的馮家。隻不過,這一次的李韶陽來的並不平和,甚至有些高調。


    “馮家做事不留底線!他日因,今日果,李某特來為自己討迴公道!馮家家主馮文峰給我出來!”


    李韶陽己身化作流光而來,速度極快,宛若彗星降臨,轉瞬即逝,卻又熠熠生輝,讓人隨時可見。


    人已到,流光可見,可是人形難定。禦空而來,縱橫不知幾何,可是聲音始終縈繞於人心之上,經久不息。


    他宛若在審判,是神的化身。今日而來就是要把這曾經負過自己的人統統打入無邊黑暗。


    等到李韶陽一句話說完,流光已經跨越數萬裏而來,定格在馮家正堂正上空,此刻的流光已經不是流光,而是完好無損的李韶陽。


    他的速度很快,一直以流光之速而行,當他停下,那些小修士才能真正看清他。


    李韶陽這一舉動不可謂不驚世駭俗,或許有人會低語。難道這個人要以一己之力硬剛整個馮家?


    不過,看樣子這應該就是事實了,李韶陽的行為就在那擺著呢!


    “李韶陽?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自那日一戰之後,他不是受重傷被馮文峰家主帶去療傷了嗎?現在怎麽可能這麽快就出現在這裏?”有人竊竊私語,不過卻也是極少數人了。因為大多數的馮家人都被他們的禁忌之器控製了心神。已經不會思考了……隻懂得循規蹈矩。


    “莫非……莫非……”有人心思活絡,已經想到了某種可能。


    黑袍和馮卿死的太突然了,而貌似那一天之後,馮文峰再也沒有透露過關於李韶陽的消息,就仿佛刻意壓下消息。如此結合來看,不免有些可疑。


    而這一點的可疑或許才是一切事發的根本所在!馮家從不缺少聰明人,更不缺少會推測的人。


    “若是我,恐怕也會如他這樣吧!”有人猜測出真相,他沒有怪罪李韶陽,反而理解了李韶陽的行為。


    放眼望去,這些揣度思考的人群隻有總人數的十分之一二了,這就是馮家最終的人眾基礎了。其他的應該都被侵蝕了。


    “小道友曆經生死大劫而來,馮某有失遠迎,還望恕罪。”此刻,正堂中走出一個蹣跚的人,頭發發白,形同枯槁。哪怕長的壯碩可是卻也是失去了一股強者的精氣神。


    他就是馮文峰,是馮家最強者,可是而今的他卻沒有了最初的氣質,甚至看似仿佛老了幾十歲一樣。李韶陽不知道這段時間,馮文峰究竟經曆了什麽,這一點不可想象。


    “家主!”


    “家主……你這是怎麽了?!”


    …………………………………………………


    馮文峰現身,馮家人震驚不已,原來那個三十多歲模樣的家主已經蕩然無存,隻剩下了而今這個六十歲模樣的馮文峰。


    一夜之間,馮文峰如此,恐怕絕的簡單的變老這麽簡單。馮文峰半步至人,早就已經長生,又有什麽力量可以讓他老成這個樣子呢?


    要麽是身受重傷,本源有損……要麽是本心生變,帶動容貌變更。可是看馮文峰這個狀態貌似都不是。


    “馮文峰!你終於出現了!我還以為你敢做不敢當丟下你的族人自己逃走了呢!”李韶陽壓下自己的震驚,鏗鏘有力的對馮文峰說話。事實上,他看到馮文峰的這種狀態也要震驚不已,不過,立場不同,他不會去關心對方罷了。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馮家和我已然一體,我不會拋棄馮家。縱然我有錯,你也不能因我一人之錯詆毀整個馮家!”馮文峰此刻抬頭看著李韶陽,眼中竟然有一絲笑意。李韶陽悚然,他不知道馮文峰笑什麽。


    “他要死了……這一局他以身為餌,終究奠定了最終的結果……”李韶陽的道果中,老鬼感歎一聲,隻不過他的這一句感歎隻是自己說說而已,李韶陽都不被允許知道這句話。


    是啊,他已經看透全局,而李韶陽卻依舊不曾看透,他可不能因為應景的感歎而提前劇透啊!


    “馮家!和你!難道不一樣嗎?若非因為馮卿,你以為當日我會進入你馮家嗎?會為你馮家出頭嗎?”李韶陽嘲諷道。他看來,馮家人和馮文峰一樣,忘恩負義!


    “你說什麽?!”


    “你膽敢這麽說!”


    “就算家主真有錯,那也是因馮家這個大團體而錯!或許在你眼中是錯!可是,於我們而言,他從不會錯!你太放肆了!”


    “小輩!莫要得理不饒人!你缺了什麽我們不清楚,可是我馮家卻損失了人心,損失了兩位少主!縱然我馮家負了你!那賠你便是!”


    “………………………………………”


    因為李韶陽的一句話,有不少的馮家人站了出來,站到了馮家家主馮文峰的那一邊。


    可歎,馮家還有如此忠心之人,可惜,馮文峰已經沒有第二天了。可悲,這些有思想的馮家人已經太少了……大多數都已經麻木了。


    “好好好!惡人先告狀,口誅筆伐,眾口鑠金?我李韶陽可曾怕過?賠?你們怎麽賠!他馮文峰欠我一條命!”李韶陽大怒的問道。以大道神音震懾馮家眾人心神,他永遠不會因為別人的淒慘去降低自己的原則。


    也就是因為李韶陽以大道身音的懾服,一眾馮家人竟然都難以抵擋,徹徹底底的安靜了,場中四下皆寂靜,唯有一尊無上石人從那正堂內走出,他仿佛比先前更強大了。


    “李韶陽,我馮家有錯在先,可是你卻也不能咄咄逼人,一人錯,何必一家去擋?”石人想要舍車保帥,他的意思很明顯,他要舍棄馮文峰,去保整個馮家。


    而今,馮家大權再次更迭,馮文峰退出主導者之列,石人上位,將在不久後輔助正主馮卿,直至他成長起來。


    “怎麽?聽你這話說的,願意把馮文峰交給我,任我處置,還是你想以一己之力留下他,依舊要與我李韶陽為敵?”李韶陽邪魅的問道。他知道馮家的選擇是什麽,可是最終他還要給石人壓力,讓他們快點放棄馮文峰。


    今日,他一定要馮文峰的命,不然就是對自己生命的不尊重。


    “嗬嗬嗬!!哈哈哈………”就在石人和李韶陽對話之際,馮文峰卻大笑不止,仿佛是釋然,仿佛是嘲笑,可是這一切情緒的對待者是誰呢?是對天?對李韶陽?還是對他自己呢?


    “何必這樣呢?如果我死可以換來馮家的安寧,可以讓你放棄對我馮家的仇視,我死又何妨?又何樂而不為?”馮文峰釋然了,他認了!


    此刻,他低頭看路,蹣跚向前,卻絲毫不看李韶陽分毫。每走一步,他仿佛就弱了一分,體內的力量仿佛就散了一道。


    “家主!”


    “家主不要!”


    “大不了一死,我們馮家傳承數萬載,還能被他一人逼到絕境嗎?我等願隨家主赴死!誅殺此人!”有人衝著馮文峰跪拜,流著淚,綻放一腔熱血請求一戰赴死。


    此言一出,馮家殘存的不被侵蝕的人一腔熱血盡皆被點燃,無數人跪下,無數人流淚,無數人請願!糾糾馮家,錚錚鐵骨,可曾怕過誰!


    “馮家諸君!這一次確實是文峰錯了!罪不可赦,唯有一死。吾死後,諸君當自強!馮家千秋霸業,指日可待!”聽到馮家那些還有自主意識的人如此熱血。馮文峰頗為感動,馮家萬眾一心,那有沒有他馮文峰還重要嗎?有沒有馮祖還重要嗎?


    “那一日,他重傷在身,我和黑袍暗中打算以秘法讓馮卿代替他,讓這樣強大潛力的人永遠留在馮家。如此,是我馮文峰第一錯,忘恩負義。”


    “也是那一天,在地下即將崩塌時,我怕他活著出來,以馮家禁忌之器滅殺磨滅一切,最終讓馮卿和黑袍活不見人死不見屍。這是我馮文峰第二錯,惑眾之罪!”


    “第三錯,我以馮家為局,引多方矛盾隻為今日,這是我之錯,自私!”


    馮文峰說著,猛然抬頭,滄桑的目光對上了李韶陽,而後又緩緩看向了所有的馮家人,最終他停下了腳步,噗通一聲,跪下,對著所有的馮家人,對著李韶陽磕了三個響頭。


    一時間,知道真相的馮家人各個目瞪口呆,他們先前不知道這其中因果,以為馮文峰無辜,可是而今知道了真相他們卻有些遲疑了。他們的遲疑很正常,可是卻也是馮文峰最好的慰藉。


    是啊,一個人要能辨別對錯,不然好壞善惡不分,又怎麽能讓一個團體長久呢?


    “吾之錯!何須諸君共患難!吾之罪,何必一族惡此名?今日,給你一個交代!”馮文峰起身,再度向前下階梯,最終在話音落去時走到了最下一階。


    猛然,他雙手合十,中間有莫大偉力不斷兩相消磨。這是馮文峰殘存的所有力量,是他萬年來的修為,是本源的消磨。如果這樣損耗,那他馮文峰縱然半步至人也要淪為廢人。


    “家主!”


    “家主!”


    ………………-……………………


    見到馮文峰如此行徑,眾人心慌了!馮文峰千錯萬錯都是家主,可是家主死了,他們又要依靠誰呢?


    有人忍不住要上前,去阻止這一切!


    可是他們修為不夠,甚至不能靠近馮文峰身側一丈,在接近的瞬間就被馮文峰雙手消磨而散出的力量擊飛。


    不過,最終石人一掌接下了所有被震飛的人。同時一巴掌擋住了所有要繼續前赴後繼的人。


    “退下,你們不要打擾他!這是他的選擇!也是他的因果,我們管不了,也管不住!”石人發話,眼下馮文峰將死,誰是巨頭就要聽誰的。


    石人開口,果然眾人退下,他們也看出來,自己幫不上忙,也阻止不了什麽。


    最終,過了好久好久,大概三刻鍾,馮文峰才將自己一身修為消磨殆盡。可見他修為之強,根基之厚!


    現在,他已經沒有了任何修為,就算有,他能運行的靈氣也不過是聚靈境水平。


    “咳咳咳……你放心,我並不是自廢修為想要讓你饒我一死!今日我自己選擇死。不過在我死前,我要知道,馮卿是否被你救活了!”馮文峰此刻直接開口問道。哪怕他已經很虛弱,可是他也不會讓人看到他的虛弱。


    “活著!”李韶陽的臉色很冷,也很難看,更多的是一種矛盾。他沒有說別的,隻是告訴了對方最真實的答案。


    “好啊,好啊!馮卿活著,這一局才真的能破!”馮文峰點了點頭,再次別有深意的笑了。他口中的破局,破的究竟是什麽卻讓李韶陽依舊不明所以。


    顯然,他是那個破局者,可是他不明白自己會破什麽。


    “你…………”李韶陽開口,想要問什麽。


    可是,不等他問出口,馮文峰卻直接一掌打碎了自己的天靈蓋,這一掌,是純粹的力量,貫穿了眉心,直指神魂。


    雖然沒了修為,可是在馮文峰自己求死的情況下,他的神魂也必然遭受了毀滅的打擊。


    果不其然,李韶陽看去的時候,發現馮文峰的神魂正在以一種極快的速度顯然,而且,因為他的釋然,因為他的心死,這也讓他的真靈乃至真命一同消散了。


    李韶陽張了張嘴,最終什麽也沒有說出口。


    “糟糕!來晚了一步!不過好在他還沒有完全消散,還是見到了他最後一麵。”


    就在馮文峰消散之際,天穹上出現了一個極為意外的聲音,李韶陽定目一看,赫然是化作白雲的雲睿。


    李韶陽有些意外,沒想到他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裏。當即,他對著雲睿的方向看了看,果不其然,雲睿之外的其他三個方向也各自有強者動身而來。其他四家的人都來了,而且都是家主一人。


    “嗬嗬嗬!!各位道友,不曾想到我身死之際,還有你們相送,這輩子,值了!”


    馮家下方,馮文峰肉身徹底死去,他身後正在消散的神魂在彌留之際看到了四人的到來,當即卻笑了出來。


    無論敵友,他們都是一代,都是故人,而今死前有故人相送,這輩子恐怕再無遺憾了。


    “雲家家主雲睿!”


    “陳家家主陳傑!”


    “蘇家家主蘇子方!”


    “魯家家主魯天涯!”


    “恭送馮家道友馮文峰!”


    此刻,東西南北四個方向,四家家主盡皆神色複雜,對著下方的馮文峰拱手作揖,送他最後一程。


    同為一代家主,今日親眼見到對方匆匆一生離去,恐怕其他四家的家主也是心中感歎不已了。


    “李道友!破局者!哈哈哈……你終究還是太年輕了!日後,要好好思考,看透局麵啊!此去不迴!當是永別!就此別過了!”最終,在馮文峰徹底消散時,他的一道最後聲音特意傳入了李韶陽耳中。最終,他已然神形俱滅,可是李韶陽的心卻越發不安。


    馮文峰口中的局究竟是怎樣的局呢?他要破的究竟是什麽呢?而且,看到馮文峰最後的釋然,李韶陽覺得這一切竟然都在對方的掌控之中。這一切,如果跳脫這一局之外,他李韶陽就一定是對,那馮文峰就一定是錯嗎?恐怕不一定。


    “別過了!!!”久久,李韶陽終於衝著那屍骨未寒的馮文峰說了這樣一句感歎明顯的話。李韶陽的思緒又有誰知道呢?


    “想不到,他馮文峰最先走了,當真是造化弄人啊!嘖嘖嘖,隻是這馮家一代強者隻剩下這石人。連你那舊友馮卿也死在了莫名處。敢問聖者傳人,可還要保馮家?”此刻,四人依舊未走,甚至說是賊心不死。


    陳家家主陳傑甚至直接發問,問李韶陽是否要繼續因舊友之誼而保護馮家。


    這個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如果李韶陽說一個不字,恐怕現在馮家就已經不存在了。可是,他們要問清楚才好。因為李韶陽的心思最難猜,也最容易變。


    所以,他們要百分百確定李韶陽的態度。


    “四位特來送他最後一程,如今人走茶涼,諸位還不走嗎?再者,誰告訴你馮卿死了!就憑我是李韶陽,馮卿是我舊友!你……你們敢動馮家一根汗毛嗎?”李韶陽神色不變,一人目視四方,此刻的他立場在馮家。卻要明確態度。


    不然,馮家即便有石人,恐怕也絕對撐不住四大家主合力。


    “好好好!”陳傑氣不過,連說三個好字扭頭就走,其他三位家主也都識趣走來。馮卿不死,他們沒辦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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