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這是夏無殤給李韶陽上的第一課:敵人永遠都是敵人。


    祖先的仇就是後世人的仇,沒有必要因為歲月去變更這種仇恨。因為後人沒有權力去替前代人原諒他們的仇人與敵人。


    “你往後退一退!不要靠太近,這裏被封了至少有六十萬年了,就算裏麵的絕世高手死去了,多少也會遺留些毒物邪物或者是不滅執念。你太弱,不能上前。”夏無殤對著李韶陽說道,同時自己開始不斷掐訣,血光與黑霧並存於雙手中。同時夏無殤整個人的身體都在變得透明,可是透明不是虛無,而是依舊存在。


    與此同時,就在他的身體透明化到近乎消失的時候,左手的血光和右手的黑霧如同兩道蛇影一樣迅速通過他的手臂在他的背脊處發生了一次激烈的碰撞。


    碰撞的一瞬間,夏無殤整個人金化了,無量金光湧起,肌肉膨脹了許多,身高也近乎高出了一倍。類似於佛門丈六金身,可是氣息上卻又大不相同。


    夏無殤怒吼一聲,金色漸漸暗沉,取而代之的依舊是紅與黑兩種顏色。這種顏色李韶陽相當熟悉,他剛入修行界之時就曾有這種現象,隻不過後來變成了混沌灰。而今看到夏無殤這樣的表象,他知道了,這東西一定是‘祖傳的’。


    在紅與黑中,夾雜道道金光,夏無殤一拳打在了形如井口的封印上,紅與黑兩色形成了一個橢圓形的太極,金色的力量成為了其中的分割線。夏無殤的血則成為了太極上的兩個眼。


    突兀,封印打開!夏無殤也在瞬間恢複了正常的人身。


    “打開這個封印還當真不容易!若非至人,若非我血脈不弱,恐怕也難打開這封印。”夏無殤看了看這個封印,如今打開之後沒有了動靜,多半裏麵曾經封印的高手已經死透了。


    “無殤叔,我現在可以進去了嗎?見不到活的也好歹看看死的吧!”李韶陽的意思就是看看這裏封印了什麽。


    “要進去也是我先進去,你就別著急了!萬一出點事兒,你要是死了我不就絕後了嗎?”夏無殤玩味的說道。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李韶陽卻是就是他的後。李韶陽要是涼了,他要還沒有道侶,也沒有後代,豈不是就是絕後了。因為他夏無殤不算這個時代的人,要是李韶陽沒了,就代表他們家族這個時代沒了……太難了!


    “咳咳咳,無殤叔,你難道就沒留下個一兒半女?”李韶陽表麵看是問子嗣,實際上是在問另一件事。


    “哼!小子,你無殤叔這輩子長這麽大淨修煉了!別說一兒半女,我連個女人都沒有呢!知道了滿意了?不就是想問問我是不是有道侶嗎?”夏無殤不屑一笑,就李韶陽這點鬼心思他早就看破了,隻是不想點破罷了。


    “那就你先走吧!你要是進去了就出個聲,你要是不出聲我就當你死了,然後掉頭就跑,等到若幹年後為我們家族生下一兒半女開枝散葉之後再來為你報仇。”李韶陽悻悻的說道。


    “好啊!曾曾曾曾……曾曾孫子!你祖太太太……太太太太爺爺還真的是小瞧你了!嘴巴怎麽這麽毒了?沒大沒小!”夏無殤佯裝憤怒,隻不過他知道李韶陽就這脾氣是開玩笑的。


    “你不能這樣說,因為我是聖者傳人,聖者不能降輩分,但是你不能占聖者的便宜,所以還是叔侄相稱比較好,你見誰天天叫人曾………曾孫,或者誰叫誰太太太……爺爺的嗎?”李韶陽如同嘴瓢了一樣複述了一遍,竟然趁著夏無殤走神的功夫自己掀起了地上的封印蓋子鑽了進去。


    “你這……”夏無殤想要阻止,可是已經來不及了,索性也直接跟著下去。等他下去之後,這個地方竟然直接消失了。


    這如果被常人看到恐怕都要驚歎,明明就是一個永恆不變位置的封印,竟然因為破開後就從原地消失了。這也太讓人匪夷所思了……


    這處封印不同於其他地方,李韶陽進入這裏之後,所見的的不是昏暗晦暗或者是黑暗,也不算這樣或那樣的光明。反而這裏的空間更像是一種宇宙星空,閃閃發亮,點點滴滴。光明中卻又晦暗,晦暗中充滿光明,視之可見,觸之不得。


    “這裏怎麽跟無殤叔的‘星辰幻滅’的戰技有點像,好像都是宇宙和星辰。老祖宗們難道還喜歡天文嗎?”李韶陽心中已經揣度起了自己的祖先。


    “老祖宗們喜不喜歡星空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夜觀天象在我們老祖宗的年代很盛行。不過貌似也就隻有我們一家有夜觀天象的星象神官,其他人應該都是卦者。具體原因不明……”夏無殤的聲音突然出現在李韶陽的身後,說出了一件讓人難以置信的事。


    不過細想之下也還真不錯,他走南闖北,見過幾個算命的,可是觀星象的還就是在自己家見了。這就有些不尋常了。


    “有些東西不得而知了,不過按圖索驥卻不難。我們先在這星空中看看當年被封印的那人在哪吧!然後再去看看祖宗們幾十萬年得遺留。”李韶陽提出意見。


    無論那個被封印者是死是活,都要找到,不然對於他們二人來說就是一種潛在的恐懼。


    “對!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不然豈不是太危險了。”說著夏無殤展開了神識,不知探索了多少廣袤的星空,卻依舊一無所獲。


    “難道他逃走了,已經不在這裏了?不對!聽聞當年擒住他的是三聖者中的一位出手,一掌製服,這封印隻是一道保險而已,怎麽可能逃走!一定是我出了紕漏……”


    夏無殤知道某些內情,他出生的年代特殊,即是一代也是二代,因此文明在他的命裏還沒有完全斷送,某些隱秘還是可以知道的。


    “對了,無殤叔,這裏就是一片星空,那我們老祖宗留下的東西在哪呢?”李韶陽突如其來的發問。


    “對啊!隻是一片星空,祖宗遺留卻不知所蹤,也就是說,這裏並非全貌,而是冰山一角!”夏無殤突然懂得了李韶陽的意思,為什麽這片星空非要是全部呢?


    “你有什麽看法?說出來聽聽……”夏無殤自己也不太懂得祖宗心思,思維不夠啊!索性就問李韶陽。


    “我哪裏知道,我隻是有這個想法,卻不知該如何打破這樣的狀況。”李韶陽攤了攤手,表示自己也不能知道。


    “宏觀,微觀……星空是宏觀,星空中的無數可望而不可即的星辰是其中的微觀,我想我知道祖先們數十萬年的遺留是什麽了。不過我們不能以肉身感知,嚐試以神魂去感受。”夏無殤看著星空中無數極為遙遠不可觸及的星辰,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說罷,他肉身枯坐於此,神魂漸漸升出,瞬息萬裏,消失在無盡虛空。


    而今,這星空就像是一個小房間,這星辰就像是牆壁上的一幅畫。如果以肉身窺探,終究還是隻能在‘房間’中,而以神魂探索卻可以深入畫中。


    表麵上看,這星空是一種天象,實際上更是一種二維空間和三位世界的合並運用。手法高明莫測,讓人難以揣度。


    “算了,等你迴來吧,不然你在茫茫星空找不到肉身怎麽辦?”李韶陽搖了搖頭,自己這無殤叔也太不嚴謹了,肉身直接扔在這了?就不怕出點什麽事?


    此刻,李韶陽立身在夏無殤的肉身旁,一動不動的看著遠方夏無殤神魂離去的方向。他知道夏無殤是去了某個星辰中………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是幾個唿吸,或者是幾刻鍾,夏無殤神魂迴歸本體,給李韶陽帶來了一個好消息。


    “你我立身處,並非真景,祖先遺訓皆在星辰內。這空間中顯化的諸天星辰每一個對應了一個直係老祖宗或者旁係老祖宗。盡皆是一代文明的強者。”夏無殤起身說道。


    “看來老祖宗那一代有一個強大的占星師,還有一個厲害的空間陣師,不然可能就做不出這樣的地方。”李韶陽感歎一聲,祖先智慧,無可比擬。若非一代文明破滅,他們老祖宗被天所詛,無法長生。也絕對落不得現在這個局麵。


    “蒼昀,蒼昀!同以蒼昀為名,我們的祖宗能是弱者?隻不過都沒落了……”夏無殤感歎一聲,或許李韶陽感受不到,可是他夏無殤卻是經過了他們的王朝由盛轉衰的悲劇。或許對於曾經的祖先,對於曾經的蒼昀國,他夏無殤比李韶陽更有話語權。


    “走吧!如果祖先遺留在星辰中,或許那個被封者也是在這星辰中。而且十有八九是以神魂狀態被封印,而肉身封在另一處!”李韶陽推斷道。


    或許吧!強大到一定境界神魂和肉身都會強大,許多被封印者大都神魂和肉身封於兩處,這樣才能得到相對的安全。


    就在二人準備跑去尋找被封印者的時候,猛然,一道流光劃破星空,仿佛是某種東西掙紮了一下。繼而整個星空的星辰點點逐漸有力量匯聚,共同鎮壓於一個麵。


    如果忽略顏色,這一個麵也赫然就是一個太極圖形。


    星空中一處掙紮,兩處放光!竟然就是用一種力量在鉗製另一種力量。


    “無殤叔,不用去找了!我大概明白了!這魂與身皆被封印於星空中,隻不過封印手法極為高明。互成陰陽相克之勢。以肉身力量桎梏神魂的悸動。這星宇兩點,一點掙紮的是神魂,另一處就是肉身。”李韶陽遙指兩處星辰,對夏無殤說道。


    “還好,你不是特別笨,看出了這些!也算對得起祖宗了。”夏無殤看了看李韶陽,覺得自己這個後人的智慧真的不可以同齡人去作比較,真的太聰明了。


    “我覺得你原先看不起我……可是我沒有證據……”李韶陽翻了個白眼,原來之前他在夏無殤眼裏就是個笨蛋嗎?


    想來也是了,城未破,自己就被人擄走,貌似真有點笨了。


    “這東西還用懷疑嗎?你我的關係我從來不懷疑你是笨蛋……”夏無殤無所謂的說道。某些東西都是默認存在的,懷疑個屁!


    “不說了,你先和我去看看那個肉身,而後我們再去見那個神魂!通過不便的肉身去感知他的神魂狀態,也讓我們心中有個底。”夏無殤決定先去看看負責鉗製的肉身。


    頃刻間,二人將自己的肉身存放在道果空間中,而後以神魂攜帶道果衝入星域中,去了其中的一個發光點。


    這一刻,他們看到的星辰不再是可望不可即的東西,而都是實實在在的大星辰,大世界。從三維入二維,也就從絕對的宏觀走去了絕對的微觀。可是一旦你和世界都處於微觀,那在你眼中世界也就成了相對的宏觀。


    冥冥中,李韶陽似有若無,可是卻什麽都沒有悟出,點點滴滴的感觸匯聚心靈,等待著某一次某一瞬間的泉湧。


    漸漸的,夏無殤和李韶陽來到了一顆銀色的星辰,上麵有一個巨大的掌印,仿佛印證了當年的事件。絕頂存在被聖者中的一位一掌製服,看來傳說非虛。


    人未至,撲麵而來的是一種強悍的氣機!這種氣機在真空中竟然形成了一種類似於風的東西,可是絕對不是風。這股力量甚至要讓李韶陽窒息,使勁的往一個人的身體中灌入。這種力量加持在神魂上甚至比加持在肉身上感受更強烈。


    也就在這個時候,被李韶陽肉身帶走的龍鱗突然迴歸,一抹紅光籠罩了李韶陽的神魂,這才抵消了某種不太好的感覺。


    另一邊,夏無殤雖然也有這種感覺,可是卻完全頂得住。李韶陽搖了搖頭心想:“這就是強者和弱者的區別嗎?”現在的他不算絕對的強者,依舊是那個相對的弱者。


    “肉身留存,神魂未死,導致這東西肉身力量蠢蠢欲動。若是他真的死了,這種氣息雖然仍然在,可是絕對沒有這麽強烈。看來他依舊在苟延殘喘,不過應該也活不了多久了,氣息中有一種腐朽枯敗的感覺。”夏無殤對李韶陽說道。


    “為什麽別人都死了,而他卻能苟延殘喘到今天,當年我遇到了一位詭夫子因為聖者的保護才能苟延殘喘到數年前啊!”李韶陽不解的問道。


    “肉身和神魂分開,讓他的腐朽速度變慢了……再有封印和聖者的一道手印氣息,讓他留存至今。禍福相依而已。”夏無殤解釋道。


    他們一代中的強者,都被天外的人下過一種大神通。沒有恆宇而可以長生的人都死了,更有過渡期的天意弄人,導致他們死亡的速度大大加快。而今雖然早就過了過渡期,可是當年強者設下的某種類似於詛咒的力量一定還在,所以這個被封印者應該也是強弩之末了。


    “哪有什麽福禍相依,讓一個強者這樣的活著本身就是一種比死還難受的禍事。”李韶陽不這樣認為,他搖了搖頭否定了夏無殤。二人屹立虛空,俯視下方,可是卻沒有發現任何被封的人。


    不過還是夏無殤技高一籌,這裏既然是陣,那就必定不在明麵上封印了。他指了指這個星球上的大手印說道。“如果所猜不錯,肉身應該被封印在最掌心的位置。”


    至於為什麽這麽猜,夏無殤沒有說,不過二人還是下去了這個星辰,來到了掌印上。


    掌印上,聖者的氣息已經差不多消失了,大概和他們因果徹底滅絕於過去未來有關係。而那個被封者的氣息卻覆蓋在整個星辰中,讓人無法知其源。


    二人來到了掌心的正中央,在雜亂磅礴的氣息中,縱然是夏無殤也被這種雲裏霧裏的氣息擾亂不能準確定位。


    不過,他卻更加大膽了一些,直接以自身無量諸位破開一切多餘的氣息,根源直指一處。


    “哼!這不就找到了嗎?這樣的把戲對我可沒有用!迷霧終會散去,而源頭終會被找到。”夏無殤拉了拉李韶陽,二人瞬間來到了被封印的肉身源頭。


    掌印地下三千尺,一道近乎枯敗的身軀一動不動的矗立在地下,隻不過因為氣息太強,有了一種死而不僵的感覺。


    從掌印五指的地方各自有五道五行力量困住了這個軀體的五體。讓他沒有逃脫的可能……


    金木水火土五行每天都在以相克的順序運行,想要徹底瓦解這個人的肉身機能和力量。


    “哼!垂垂老矣,生命無多,那就讓我來加速你的死亡吧!”說著夏無殤放出來自己身上的一道黑氣,籠罩在那個人的身體上,最終加速了腐朽。


    而後,他和李韶陽二人來到了另一處地點,是另一個星辰。這裏是魂封的地方。


    這裏是悸動的源頭,也是最原始的一股不滅意誌留存至今的根源。今天,二人前來結果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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