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丞相這病來勢洶洶啊。”一個歡快的聲音說到,聲音裏隱著點揶揄和幸災樂禍,這聲音的主人不是別人,正是白卿卿多日未見以為消失了的師兄蕭白夜。


    “他這病可不是自己偶然間患上的,是得罪了的人太多了,人人都想整治整治他。”男子一襲紫袍斜靠在椅子上慵懶捧著杯茶盞往嘴裏遞,邊啜著茶水,邊緩緩應和著蕭白夜的話。


    “竟不是大哥你動的手,我以為是你嫌棄在江淮太守這件事上和他周旋太過麻煩了,直接給他下了個絆子讓他有心無力再幹預這件事了呢。”蕭白夜眼裏透出些驚訝。


    “是個有趣的女子下的手,行動簡潔又十分隱蔽,是個有意思的人。若是沒有絕對的利益衝突,我想讓她為我所用,隻不過探子迴來給我報的信中說,她似乎和吳極關係甚為密切。”


    吳極……聽到這個名字蕭白夜內心暗自納罕:這吳極怎麽這麽閑,認了自己的小外甥做幹兒子,現在到了江淮郡竟也和別人有聯係,真不知道到底是勢力網太大,還是隻是個古道熱腸樂於結識江湖兒女。


    這樣想著,蕭白夜開口道:“說到女子,這兩年來你一直掛念的那個女子可有消息了?”蕭白夜的八卦欲是白卿卿親自蓋章認定的,神醫穀裏的兩隻蚊子談戀愛了他都能了如指掌,就差給他發個“最佳八卦精通者”的獎杯了。


    說到這件事,魏臨軒的眉頭漸漸皺起,兩年了,他自認自己的勢力遍布天下,可為何無論動用什麽勢力,無論采用什麽方法,就是找不到那個小丫頭。


    思緒飛遠,想起那一夜瘋狂時的柔軟身體和嬌媚聲音,魏臨軒更煩躁了。


    偏偏蕭白夜慣不是一個會看人臉色的,他打趣地說到:“莫不是她已經嫁人了?根本沒把大哥你當迴事兒?大哥你別找了,估計那姑娘的孩子都已經能打醬油了。”


    聽了這話,魏臨軒眉頭微蹙,胸口的煩悶又更多了幾分。


    “哎呦!”像是突然發覺什麽了似的,蕭白夜忽然驚叫起來,伸出右手食指緩緩地指向魏臨軒。


    “大哥,你不會太監當久了不喜歡女人了吧,你和我說實話,我不笑話你,根本就沒有什麽戴著玉佩的女人是不是?你就是喜歡男人了是不是?”


    因為情緒激動,蕭白夜的嗓門大得很,以至於門口的守衛聽得清清楚楚,憋笑憋得臉都紅了。


    魏臨軒被他這突然且高音量的一聲“誒呦”嚇了一跳,繼而聽見蕭白夜的胡言亂語更覺心口煩悶,再加上這奇高的音量,魏臨軒覺得自己一個頭兩個大。


    “咚!”一個沒忍住,一腳踹了出去。


    “哎呦……”蕭白夜沒防備地被魏臨軒踹出了門,揉著屁股迴頭看了看自己大哥鐵青的臉色,知道他心情不好,不敢再和他貧嘴了。


    起身拍拍身上的灰,蕭白夜灰溜溜地走了,嘴裏還嘟囔著:“在家的時候自己親師妹用針紮我;好不容易出來了,自己的好兄弟用腳踹我,我上輩子造了什麽孽啊我。”


    門口的守衛目睹了全程,憋笑憋不住了,笑得肩膀都在抖。


    ……


    驛站,江淮郡一眾官員圍在床前,眼神殷殷注視著床上躺著的人。


    郎中把了把脈,繼而轉身對著一屋子人說:“丞相日理萬機,平日費心費力,如今又從京城來到江淮郡,舟車勞頓,且一時難以適應環境變化。”大夫捋了捋胡子,繼續說到:“加之性情脾氣使然,一時急火攻心,傷了心脈。”


    “說通俗點!”


    見這大夫囉囉嗦嗦說了一堆也不知道到他說的什麽,一小官吏忍不住出口道。


    眾人雖都一副關心的樣子,隻是內心都在想:偏偏丞相是才來了江淮郡就生病了,他們這些官吏,平時在百姓麵前充充大、刷刷威風還可以,如今丞相大人在眼前,立刻沒了平時的威風凜凜,個個都蔫得像霜打了的茄子。


    奈何這一郡之長的太守病得起不來床,也就隻有他們出麵表示關切。


    “就是中風了。”那郎中因自己正說著話卻被粗暴地打斷而心生不滿,故而說這句話的語氣也十分不善。


    眾人一聽這話,頓時慌了神,再也顧不上什麽禮儀規矩,頃刻間便亂哄哄地沒了主意。


    “丞相這病要多久才能好啊。”


    “什麽?中風,這中風能醫好嗎?”


    “要我說啊,咱們江淮一個小郡縣而已,不比京城繁榮富貴郎中醫術也高。不如咱們連夜把丞相送迴京城,讓京城的大夫好好地給丞相醫治。”


    “對對對,當今聖上無比看重丞相大人,如今丞相大人生病了,定會派禦醫來為他調理的。”


    白敬道躺在床上,聽著床邊的小官小吏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著,感覺一個頭兩個大。


    “吧拗了。”白丞相氣的胡子都在抖,終於忍不住出聲了。


    “什麽?白丞相說什麽?”


    “我聽著像‘八寶呢?’”


    “不對不對,我聽著丞相說的是“扒了襖””


    “‘八寶’是什麽?丞相也沒穿襖啊,怎麽扒。再說了這青天白日的咱們扒丞相衣服?傳出去成何體統。”


    白敬道躺在床上無語問青天,他隻是想說一句“別吵了”,奈何中風之後口齒不清,連句話也說不完整。


    這樣想著,白敬道不僅感慨自己人生艱難,自女兒白卿婉嫁給太子後,好不容易有了實權受人尊敬,還沒嘚瑟幾天呢,自己竟然中風了。又想起自己此次來江淮的目的,隻是如今郡守臥病,自己又倒下了,恐怕魏臨軒會趁機動些手腳,怕是這次的江淮之行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種種想法交匯摻雜,白敬道隻覺兩眼一黑,昏了過去。


    而床邊的諸位官吏沒有一個人注意到,還在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著——


    “怎麽可能是扒灰呢,丞相大人如此高潔,斷不可說出這種言語的。”


    “或許是在問聖上賞給白大人的那隻八哥呢?”


    白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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