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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岑西眷睨著苦著小臉默默流淚的半枝,皺了皺眉,有些不耐煩。明明是她自己上趕著要到自己身邊的,怎的好似受了逼迫一般。


    “怎麽?無話可說了?”


    岑西眷瞧著半枝吧嗒吧嗒的眼淚隻覺得心中煩躁,語氣有些重。


    “……嗝……”


    半枝紅著眼眶抬眼望向麵色冷厲的岑西眷,隻覺得今晚的他邪氣極了。不僅不肯好好說話,還動手推人,哪裏還有平日謙和有禮的模樣,半枝心中有些發怵,不敢哭得太放肆,隻好憋著嗓子,輕輕抽泣,卻不小心扯出一個哭嗝。


    “……”


    屋子裏極靜,半枝一個嗝被岑西眷聽得清清楚楚。岑西眷隻覺得心頭一窒,準備好的一番說辭,都沒法再說下去。


    “……少爺,不管你如何看待奴婢,但奴婢對您別無所求,如今也隻是想將您照顧好而已,若是您不滿,大可以稟明夫人將奴婢攆出院子,而不是處處針對奴婢。”


    半枝也覺得尷尬,但是該說的還得說。抹了把眼淚,望著岑西眷很是認真的辯解。


    “嗬……最好如此。”


    岑西眷慣會窺探人心,他隻需稍稍留意,便曉得半枝沒有說謊,隻是不知為何,心中卻無任何熨帖之意,反而煩躁之意更盛。


    “行了,你退下吧。”


    岑西眷心頭升起一股無力之感,也不欲再同半枝多說,隻揮揮手將人趕走。


    “是……少爺需要奴婢或者其他人將屋子收拾一下麽?”


    半枝從地上爬起來,行完禮正準備走,卻忽的瞥見一旁的小隔間漫出來的水漬已經到了外間,想起來方才的‘慘烈’場景,半枝猶豫一番,還是多問了句。


    岑西眷聞言有些疲憊的按了按隱隱發痛的眉心,他倒是忘了這件事。


    “將阿言叫進來收拾。”


    岑西眷向來不喜歡別人進自己的屋子,這些時日半枝進進出出的他雖不願,可到底是習慣了,如今岑西眷並不想這個惱人的小丫頭在眼前晃悠,隻好叫阿言來收拾了。


    “是。”


    半枝這下是放心了,瘸著腿開門出去了。


    ……


    “少爺,奴才已經將屋子收拾好了。”


    阿言剛進屋子時也被淩亂的場麵嚇到了,畢竟岑西眷向來愛整潔,屋子折騰的這麽亂到還是頭一次。


    “嗯。”


    岑西眷依舊坐在小塌上,隻是不像方才麵對半枝時那般慵懶放肆,眼下他拿著本書垂眸看著,又恢複了平日淡然的樣子。


    “……少爺,半枝姑娘托奴才問問您,她要住在何處?”


    阿言瞧著岑西眷冷淡的神情,又想到半枝的懇求,隻好硬著頭皮替她問了。說完便垂下頭,不敢再去看岑西眷。


    岑西眷聞言,翻頁的手一頓,又若無其事的繼續掀過去,隻是‘嘩啦’一聲,顯然是不大高興了。


    阿言聽著異常響亮的翻書聲和詭異的沉默,不禁有些後悔答應了半枝的請求。他跟在少爺身邊也有五年了,但也隻是替在府外辦事,半枝姑娘是他見過的唯一一個能貼身伺候少爺的丫鬟,他還以為少爺是看重半枝姑娘的。方才瞧見半枝姑娘瘸著腿出來,又看見屋子裏一片淩亂,他還以為是少爺把半枝姑娘……


    “讓她住在南邊的浣花院。”


    岑西眷頭也沒抬,冷聲吩咐道。


    “是。”


    阿言垂首應是,隻覺得自己的腦子是被驢踢了,才會將這些風月情事往少爺身上想。隻是聽到‘浣花院’這仨字兒,阿言心中一時也有些同情半枝了。


    少爺原是個淡漠性子,隻是受傷後卻多了幾分沉鬱狠戾來。別人或許不曉得,可阿言一直幫岑西眷辦事,到底是能窺見一些隱秘變化,如今看來,這位半枝姑娘怕是惹了公子不快了。


    岑西眷作為岑府的少爺,盡管他並不講究住處,但也獨占了半個岑府。這浣花院便是岑西眷居所中靠南邊的一處院子。雖說名字好聽,但是其實就是個洗衣房配著一間破屋子,以前是府中浣衣的仆人住的,隻是後來年久失修,刮風下雨的天氣便不好住人了,所以就讓裏頭的下人搬到了西邊的下人房。


    原是準備上個月翻修的,隻是後來出了那麽些事,便被耽擱下來了,如今卻是被少爺拿來整治人了。


    “奴才告退。”


    阿言見岑西眷半晌未語,便想先退下。


    “等等”


    岑西眷放下書,出聲阻止,這才正眼望向阿言。


    “少爺有何吩咐。”


    阿言忙停下腳步,躬身等待岑西眷的吩咐。


    “她……近日如何了?”


    岑西眷這話說的有些猶豫,待完整的問出來時,麵色便忽的冷了下來,眉眼間盡是糾結。


    “迴少爺,胡少夫人近日安好,夫妻……恩愛,迴門那日,奴才遠遠瞧著,二人神情親昵,胡少爺對少夫人很是體貼。”


    岑西眷雖未言明‘她’是誰,但是阿言想到前段時間岑西眷吩咐他的事,便也知道了少爺口中的她是指鬱小姐——如今得叫胡少夫人了。


    阿言心中很是鬱悶,他好好的一個小廝,淨幹些見不得人的差事。人家沒出嫁前他就跟著,如今人家都成了別人的夫人了,他還跟著,這叫什麽事兒喲!


    岑西眷猛地聽見‘胡少夫人’這個稱唿,心頭一澀,隻覺得這段時日自己刻意忽略的難言之苦全都自心底湧出來,而他故作平靜的偽裝也被扒了下來,血淋淋的現實從來都不曾放過他。


    “那就好……往後不用跟了,明日起你就去布莊跟著掌櫃做事。”


    岑西眷撂下這麽一句,揮揮手示意阿言退下,便頭也不迴的去了內室。


    阿言起身瞧著岑西眷單薄又有些頹喪的背影,微微搖了搖頭,便輕手輕腳的退下了。他家少爺也不是全然不通風月,隻是太過癡情執拗了些。


    ……


    “阿言,你終於出來了!”


    半枝站在廊下等了好些時候,正是更深露重的時辰,半枝又穿的單薄,現下抱著胳膊取暖,轉頭便瞧見了從廂房出來的阿言。


    “嗯,少爺說讓姑娘你住到浣花院。”


    阿言瞧著白著小臉,滿眼期待的半枝,同情之心更盛,那樣的地方,也不知這細皮嫩肉的小姑娘能待上幾日。


    “噢噢,我知道啦,謝謝阿言。”


    半枝剛來岑西眷的院子服侍,並不曉得阿言口中的浣花院,是什麽地方,隻是聽著名字像個雅致的小院兒,故而還有些高興,連忙向阿言道謝。這些時日除了第一日是在岑西眷的房中睡的,其他時候都是在劉嬤嬤的房中蹭床睡,時間長了半枝也不好意思,所以趁著今日向岑西眷討個住處,免得自己又忘了。


    “呃……沒什麽好謝的,時辰也不早了,姑娘還是快去歇息吧。”


    阿言瞧著半枝麵上並無不滿之色,便曉得她是不知道浣花院是什麽地方,他也不好說什麽,隻催促著她去歇息,早早的到了地方收拾收拾說不定還能好些。


    “嗯嗯,阿言你也去歇息吧,今日多謝你了,改日我請你吃點心!”


    半枝確實在外頭待得冷了,也不再同阿言多聊,告辭之後便去尋浣花院了。


    ……


    子時初,半枝終於尋到了浣花院。


    半枝插腰抬頭望著掉漆的牌匾上三個大字——她也不認得,隻是應當就是了,畢竟她問了三個人才摸到這處的。


    半枝又四處瞧了瞧,待看見缺了角的大門和牆皮都掉了大半的院牆之後,心中便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


    院子裏沒有光亮,但好在今夜的月亮夠亮,半枝就著月光倒也順利的摸進了院子裏。院子並不大,院中隻有一口井和一些東倒西歪的竹竿、竹架,應當是晾衣服的。除此之外便隻有一間低矮的房屋了,大概隻有岑西眷院子裏的耳房大。


    半枝小心翼翼的避開地上散亂的竹竿,伸手推開了房門。陳舊的木門被半枝一推便發出刺耳的‘吱呀’聲,半枝還未瞧見裏頭的景象,就被撲麵而來的腐朽飛塵嗆得猛咳一陣,直咳出眼淚來才堪堪停下。


    半枝摸黑進去,找到窗子,將緊閉的窗子打開,外頭的月光泄進來,才將黑漆漆的屋子照亮了些。屋子裏沒有床,隻有炕,能睡下五六人,想來以前是浣衣婢住的地方。靠裏頭有個人高的木衣櫃,屋子正中央有個斷了一截桌腿的木頭桌子,因著歪歪斜斜的,上頭的燭台和瓷碗都扣到了地上。


    半枝將生鏽的燭台撿起來擱到一旁的大炕上,上頭還有小半截蠟燭,隻是半枝沒有火折子,暫時也不能用。


    屋子裏顯然已經很久沒人住了,犄角旮旯裏都結著蛛網,空蕩蕩的炕上積著厚厚的一層灰。


    “啊!”


    半枝打開木頭櫃子想看看裏頭有沒有被褥之類的東西能將就一晚,可甫一打開櫃子便見裏頭一道黑影竄出來,將她嚇了一跳。半枝猛地後退幾步,撫著劇烈跳動的心口,隨著那道黑影看過去,原來是隻大黑耗子。


    那耗子跑得極快,一溜煙兒便沒影了。半枝唿出一口氣,轉頭去瞧衣櫃——除了個大洞便什麽都沒有了。


    半枝有些無奈的搖搖頭,這岑西眷可真狠呐!


    隻是想到岑西眷今晚的異樣,半枝如今卻也反應過來,與其說是惡鬼上身,倒不如說是自己無意間窺破了岑西眷狼狽無助的一麵,這才被遷怒了。


    半枝先前也是嚇狠了,如今冷靜下來,想想岑西眷說的話,便能知道,他這是一時受了刺激,情緒崩潰了。也是,岑府出了這樣大的事——岑老爺沒了,岑少爺瘸了,媳婦兒跑了,布莊要垮了,這一連串的打擊,能讓岑夫人鬱鬱寡歡,能讓府中的下人惶惑不安,能讓護城的百姓感慨閑談,卻不能讓岑西眷皺一下眉,他一直是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好似這些慘劇都與他無關。


    若非半枝這幾日在岑西眷近前伺候,親眼瞧見他酒後落淚,寢食難安的模樣,還真以為岑西眷是不在乎呢——事實上她之前就是這麽認為的。


    岑西眷此人實在太冷淡了,給人的感覺永遠是觸及不到的疏離感。因著他才能出眾,似乎所有人都把他當做了打不到、擊不敗的神人,然而他並不是,他僅僅是一個有血有肉的活人。


    他不是不在乎,而是把所有的傷痛和眼淚,強壓到心底,隻有在特定的情景才會被觸發,很顯然剛剛洗澡摔倒便是一件。


    試想他那樣驕傲的人,如今連簡單的洗漱都辦不到,他心中該是怎樣的無助和沮喪。


    想到這些,半枝便也生不起怪他的心思了。


    “喜歡我麽?”


    岑西眷沙啞勾人的嗓音猶在耳邊。半枝垂眸一笑,


    應是喜歡的吧


    ……


    半枝來的時候隻收拾了些衣物和些細碎物件兒,被褥什麽的並沒有帶——畢竟誰能想到岑西眷能把自己的通房丫鬟安置在一個被褥都沒有的屋子呢!


    半枝拿了件舊衣服將炕上的灰擦了擦,好半晌才擦出了一塊兒容她一人躺下的幹淨地兒,就這樣枕著包袱蓋著厚襖子睡下了。


    ——————


    翌日清晨


    “少爺,奴才服侍您洗漱。”


    岑西眷站在床邊,正將身上的長袍扣好,便聽見外間傳來一道陌生的女音。


    “進來。”


    岑西眷瞧著端著水盆走進來的丫鬟微微皺眉,這個丫鬟麵生的很——不是半枝。


    “怎麽是你?半枝呢?”


    岑西眷察覺到麵前的丫鬟一雙眼十分不安分的在自己臉上掃視,心中生出些不悅,冷聲詢問。


    “半枝姑娘病了,劉嬤嬤今日去看她時才發現,好似是發熱了,故此才派了奴婢來服侍少爺。”


    哪丫鬟並沒有察覺到岑西眷的不悅,猶自盯著他猛瞧,說著說著還紅了臉,對岑西眷的心思,簡直昭然若揭。


    “滾出去!”


    那丫鬟說完,正想將銅盆放下替岑西眷絞帕子淨臉,卻被岑西眷忽然的斥罵嚇了一跳,手一顫,盆中的水都溢出了好些。


    “……是,是,奴婢這就滾。”


    那小丫頭瞥見岑西眷冷厲的臉色,一時也不敢再多待,連忙躬身退了出去,連盆都沒放下。那丫鬟是第一次近身服侍岑西眷,原是想著能被少爺瞧上做姨娘的,現下不知怎的惹惱了岑西眷,怕挨板子,那點小心思也消散的幹幹淨淨。


    其實岑西眷不近女色,極講規矩的性子,府中的丫鬟是知道的,放在早先眾人也不敢有這樣的醃臢心思,隻是近日院中來了個半枝姑娘,少爺不僅讓人貼身伺候,還常常與半枝姑娘單獨相處,明擺著是有這方麵的意思嘛!隻是昨日少爺忽然將半枝姑娘安置在了浣花院,想來是姑娘失了寵,這才讓大家的心思活泛了,想要取而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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