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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閉嘴!你不配提她!”白祥生話音未落,耳邊一道淩冽的聲音傳來,與此同時白予一倏然起身,滴血的手掌扼住白祥生的脖頸,緩緩收緊。


    “你……放,手!”白祥生沒有料到白予一會對自己出手,二人之間隔著一張書桌,白祥生一手扒著白予一用力的手指,一手扶住身前桌案堪堪穩住身形。


    頸上的大手帶著滑膩微涼的濕意像是毒蛇信子將自己緊緊纏繞,逐漸加重的力道讓白祥生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白予一竟是真的想殺了他!


    白祥生掙紮不能,艱難抬眼看向了白予一,俊麗的臉上一片冷凝,褐色的眸子深不見底,翻湧著沉沉殺意,是如他戰場上見過的敵軍一樣的殘忍眼神。


    白予一恨極了這個男人,有太多瞬間他想殺了他,母親的死是這個男人一手造成的,可是這個人也是他的親生父親,是母親到死都愛著的男人!他與母親還有這個男人也曾共同度過了十幾年的快樂光陰。


    白予一看著這個中年男人在自己的手中掙紮不脫,麵色憋得通紅,仿佛下一刻就能直接斷氣,才認清昔日在戰場上與自己並肩作戰的父親已經死了!就在白祥生快要失去意識的時候,白予一鬆了手。


    白祥生‘噗通’一聲跌在了地上,大口唿吸著,渾濁的眼裏還殘留一絲驚恐。白予一手掌的血還印在他的脖子上,涼的徹骨。


    白予一的影子依舊籠著他,他垂眸,未發一語,不願也不敢抬頭去看麵前的人。


    三年前,劉氏死後的第二個月他便娶了袁氏,那時他與袁氏早就珠胎暗結,再不娶進門,肚子就藏不住了。他還記得他結婚那日,白予一看向自己的眼神,有埋怨、失望、卻唯獨沒有如今這樣刻骨的恨意。即使袁氏百般刻薄,也隻是無視她。


    他對這個大兒子其實是有些愧疚的,他的母親畢竟是因自己而死。眼見著一切塵埃落定,他是想好好彌補的,隻是紙包不住火,白予一終究是知道了真相。


    仍舊是那一年,白予一在他母親的墳前動手勒死了袁氏連帶著她肚子裏的孩子。也是那一天白予一和他斷絕了父子關係,搬出了白府,直到如今。從那天開始,白予一眼裏的恨意就從未消退過,父子兩人走到今日,他心中也是後悔的。


    “是我失言了……我隻是想提醒你,你有大好前程,不要被一個戲子毀了,三年前你就因為……”白祥生想起往事,語氣不禁軟了幾分。白予一很優秀,為了個低賤的戲子得罪人不值當。


    “我不是你,我的愛人,我會好好保護,不會利用他、放棄他。”白祥生話還沒說完就被白予一打斷,語氣淡薄,卻是字字誅心。說完也不管白祥生僵直的身影,直接轉身走了。


    白予一走出書房,心中的恨意依舊叫囂著,這個男人簡直可惡至極,明明是他親手毀了自己的一切,現在又在自己麵前裝成一副為自己著想的慈父模樣,讓他幾欲作嘔!


    白予一心緒不寧,等到反應過來時,人已經在章薤白床邊坐著了。他還是沒醒,蒼白的臉因著藥物溫養了兩日,有了些許紅潤氣色,白予一看著,忍不住伸手覆上他的臉,掌心傳來的溫熱觸感,讓他躁鬱的心逐漸平靜。


    三年前,他失去了母親卻遇見了章薤白,那時他思念母親,心中痛苦不堪,唯有聽著章薤白唱戲,才能得片刻平靜。後來得知母親身死真相,整個人更是陷入了仇恨、痛苦的糾結之中,那時他與章薤白已經成了朋友,也是他在自己身邊開解,整夜整夜的聊天陪伴。


    如今迴想起來,他過去在黑暗淖泥中掙紮的那一段路上,一直有他溫柔嗓音的陪伴。章薤白是白予一痛苦絕望中惟一的救贖,而白予一對章薤白的愛也是順理成章,至於性別問題,白予一從不把它當做是他求愛路上的阻攔,後來種種也僅僅是因為章薤白不愛他罷了。


    “少爺。”劉管家上午得了主子吩咐,不敢敲門,看著房門大開便悄悄走進去,走到主子跟前兒了才輕喚了聲。


    白予一正想著,猛然被打斷,方才臉上浮起的溫情,瞬間斂了去,望著劉管家的神色不虞。


    “少爺,李姑娘想見一見章公子,托我向您請示一聲。”察覺到主子渾身散發出的不悅情緒,劉管家身子一抖,心中也很委屈,自己啥都沒做,怎麽就惹到主子了?嘴上倒還是說明了來意。


    “讓她現在就來。”白予一冷聲說著。


    “是。”劉管家領命,動作極為迅速的就出去了。


    白予一深邃的眼又一瞬不瞬的盯著章薤白,眸中情意瀲灩。


    提到李和光白予一心中就堵得慌,自從他跟章薤白熟識之後,他便知道章薤白喜歡這個小師妹,滿心都是她。為此白予一傷心了好一陣兒,醉了許多次,恨不得結果了李和光,可他實在太愛章薤白了,以至於見不得他受一點兒傷害,哪怕是他自己也不能傷害他!


    三年前,袁參謀家男女通吃的小少爺,這滬地出了名的紈絝看上了章薤白,仗著家中權勢將人綁了,欲行不軌。


    白予一到現在還記得章薤白躺在塌上衣衫淩亂、渾身鮮血的模樣,隻消一眼,他心都碎了。


    也是那日,他白予一頭一次將殺人放火做了個全套。袁家本就與白予一有殺母之仇,家破人亡的下場就在眼前,竟還不知死活的動了章薤白,活該在大火中燒成飛灰。


    章薤白雖未被淩辱,隻是白予一還是心痛極了,他不忍心再讓章薤白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他迫不及待的想將章薤白納入自己的羽翼之下。他再也不是從前的白予一了,他如今有了足夠的能力去保護自己愛的人。


    所以等到章薤白傷好了,情緒也穩定了,白予一才小心翼翼的極為含蓄的向章薤白表達了愛意。


    他記得當初他給章薤白送了一個繡著蘭花的香囊,那香囊的料子是極好的,隻是上麵的蘭花很醜,瞧著很是不相稱,不是因為別的,隻是因為這蘭花是他自己親手繡的。


    幼時他記得父親總是貼身帶著一個香囊,還極小心的保存著,離家打仗,夜裏休息也會拿出來看一看,目光繾綣溫柔,是他從未見過的神情。


    後來同母親講,母親默不作聲,隻不過臉卻是悄悄紅了。再後來年紀大了,母親才告訴自己,那個香囊是她繡了送給父親的定情信物。母親還說,女子心愛一個人才會給他親手繡香囊。


    白予一想著,他愛章薤白,直說卻又怕嚇著了他,隻能委婉些,送樣東西表心意,章薤白那樣的翩翩才子,應該也是喜歡香囊這樣精致文雅的東西才是。


    白予一打定了主意就立刻付諸行動,挑料子、畫圖樣都很順利。料子挑了青色的蜀錦,是章薤白常穿的顏色,花樣畫了蘭花,白予一覺得章薤白高貴又清雅,在他見過的寥寥幾種花草中,唯有蘭花肖似幾分。


    隻是當真捏著針線去繡時,白予一幾乎要被還沒巴掌大的繡花為難死。拿慣了刀槍的手,竟是連根繡花針都捏不住。


    偏偏這事兒又不好去向別人請教,等到過了三天還沒有絲毫進展時,白予一隻好叫了府裏的繡娘,也不開口問,隻是白日裏將人叫到跟前兒親眼看著她們做繡活兒,夜裏就自己守在油燈底下慢慢繡,眼看著那一整匹蜀錦都快費完了,白予一十個手指頭也紮成篩子的時候,那樣一個布料精致,針腳奇怪的香囊才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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