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漫無目的地走著,也不知走到了哪裏,冬日的蕭索緊緊將他纏裹,饒是靈力護體,也不禁打了個寒噤。


    此地為蓬溪鎮西郊,林深葉茂,當他迴過神來的時候,已經茫茫然迷失了方向。他找了棵樹,靠在上麵,百無聊賴,想到自己的挫折,不禁苦笑。他搖了搖頭道:“淩子揚啊淩子揚,你也配?你也不看看你是誰,怎配得上堂堂夏家大小姐。”


    襄王有心,神女無夢。如果你深深愛著的人,卻深深的愛上了別人,有什麽法子?就算你有錢、你有權、你可以去殺了她喜歡的那個人,去修魔修道,成仙成神,力量大到足以去毀天滅地,但是人家就是不喜歡你,你有什麽辦法?這應該是什麽辦法都沒有的,這種悲痛無論是誰都是無法化解的。


    淩子揚落下眼淚,心中悲痛無以言說,既然她不喜歡我,我又何必糾結是誰搶了我的功勞呢?當初去采雪菱花,本就抱著一絲采到後她就會喜歡我的希望,可是如今,她終於還是找到了自己喜歡的人,這些都不重要了。


    蓬溪鎮,雖說是我生我養我的地方,但是看著周圍的那些人,竟然沒有絲毫感情。夏家小姐已經有了自己的歸宿,我還留在這裏幹什麽?我孑然一身,有什麽放不下的?


    他摸出了當日萬天抒送給他的玉佩,一陣感慨,心道:“也不知道萬大哥怎麽樣了?他迴到山門,究竟會有什麽懲罰?如今讓我牽掛的,也隻有他了。”拿定主意,內心一定,便重拾信心,往迴走去。


    正走著,突然聽見身後有著大喊“救命”的唿聲,迴頭一看,卻見一個小姑娘拔足奮力奔跑,臉上帶有驚懼的淚痕。而後麵,是那個曾在夏府見到的和秦應寒在一起的修道之人正在緊追不舍。


    倏然,那人手指向前,身負的長劍瞬間出鞘,斬向那個小女孩。淩子揚見情勢危急,縱身一躍,右腳蓄力一踢,正中飛劍劍柄,長劍飛旋著迴到了那人手中。


    隻見那人道:“來者何人,竟敢私通妖孽?”


    小女孩這時已經躲到了淩子揚身後,隻露出一雙眼睛朝著那道人怒目而視。


    淩子揚向後一看,隻見她雖然是個小女孩兒的模樣,但是耳朵細長,絕非人類所有。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妖怪,雖說以前聽說妖怪的可怕,但是此時親眼看到如此可愛的小妖,反生親近之意。便拱手道:“這位道兄,天下蒼生,同根同源,小妹妹如此羸弱,雖然非我族類,但是又何必要趕盡殺絕呢?”


    “你說什麽混賬話,妖就是妖,禍害人間,人人得而誅之,識相的趕快走,莫怪我劍下無情。”那道人趾高氣昂,說的條條是理。


    淩子揚又向小女孩問道:“小妹妹,你可曾害過什麽人?”


    小女孩搖了搖頭道:“我從不害人,我見到人都躲得遠遠的,我害怕。”


    隻聽得那道人道:“哼,妖怪的話你也信?”


    “我相信他!如果你要殺她,先過了我這一關。”淩子揚負手而立,穩如泰山。


    “我周峰劍下除了妖魔,從不斬無名之輩,你報上名來。”


    “淩——子——揚”


    “好,我記住你了!”周峰持劍斜劈,一道火紅的劍氣直逼而至,淩子揚縱身躍起,落在他身前。


    那人嚇了一跳,情急之下跟他拆了數招,奈何淩子揚有無寸鐵,隻得跟他采取近身搏鬥之術,仗著飛雲渡的步伐,身形飄忽,雖在方圓一丈之內,周峰卻連他的衣角都碰不到。他看住機會,一指戳向周峰的手腕。


    周峰吃痛,長劍脫手而出,淩子揚一躍而起,接住那把劍,往後急退,立在小女孩的身前。


    淩子揚看著這把劍,通體火紅,看不出質地,應當是修仙之人的法寶,把玩一陣,用劍指向對麵之人道:“你的劍,我要了!”


    “嗬嗬,什麽?修道之人,劍比命都重,你這樣做,與強盜何異?”周峰按著手腕,痛得齜牙咧嘴。


    “那你私自剝奪他人生命,難道就不是強盜行徑?”淩子揚大義凜然說道,然後不理周峰,蹲下對小女孩道:“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安安!”


    “安安啊,你家住哪裏,我送你迴去。”


    “我已經沒有家了,我爹爹,娘親,還有平平都被他殺了。”安安指著周峰,雙目含恨。


    “我從沒殺過人,但是你該死!”淩子揚緊皺眉頭,這句話是對身後的周峰說的。


    周峰露出猙獰的大笑道:“你可知我是誰?當今第一修仙門派瑤璣宮的入門弟子,你敢殺我?”


    淩子揚站起,慢慢轉身,兇光畢露,一個字一個字道:“我——有——何——不——敢?”


    周峰雙眼中飽含恐懼,突然朝著淩子揚跪下道:“你饒我一命,我保證以後再也不除妖了。”


    淩子揚心道:“我如果殺了他,他師門日後必定前來尋仇,我既已決定前去洛仙門投奔萬大哥,還是不要給他添麻煩的好。”於是便道:“好吧,我放你一條生路,你走吧。”說罷,拉著小女孩的手,轉身即走。


    淩子揚剛走了幾步,突然感到後頸一片火燙,並聽到一陣大笑:“看我的離火彈,轟不死你?”


    他遽然轉身,將安安拉到身後,一式“金闕曉鍾開萬戶”迅速使出,頓時火焰升空,化為數條巨龍,咆哮著席卷周遭,便如隕石墜地,方圓數十丈內,皆是一片焦炭。


    淩子揚望著手中的劍,驚訝地張大了嘴巴,以前隻是用樹枝對敵,沒想到用修道之人的仙劍使出“萬淩劍訣”,竟然威力至斯,周峰早已在這片火海中化為了灰燼。


    “爹爹、娘親、平平,仇人已死,你們在九泉之下可以安息了。”安安望著仇人焚屍大火,留下了淚水。接著又對淩子揚道:“大哥哥,你真是個好人,我以後一定會報答你的,我現在要走了,我要努力修煉,變得強大,這樣以後才能保護我重要的人。”


    淩子揚道:“以後一定要小心些,別再讓這些道貌岸然的修道人抓住了。”


    “我一定會記住的,大哥哥再見。”


    “再見!”淩子揚朝她招招手,目送她消失在叢林深處,這才離去。


    淩子揚迴到家推開柴扉之時,卻見夏輕雲和秦應寒在院落裏等候,他不由得一詫,卻是夏輕雲先道:“子揚,今日見你好像不太舒服,我放心不下,特意和秦大哥過來看看你。”


    淩子揚心道:“夏姐姐的真心我定不會懷疑,可那小子怎麽看都不像是那麽好心的樣子。”但他還是笑了笑,道:“我已經好些了,我去給你們倒茶。”


    “慢!”秦應寒鐵青著臉,盯著淩子揚手中的劍道,“請問淩兄弟,我周師弟的赤龍劍怎會在你的手中?”


    淩子揚心中一震,暗道:“壞了,明知道周峰那小子和他是同門,我怎麽忘了事先把劍藏起來,如今捉賊拿贓,鐵板釘釘,要讓他知道我殺了人,那可怎生是好?”


    “我是在外麵撿的。”淩子揚事到如今,隻得隨口胡說。


    “撿的?”秦應寒和夏輕雲麵麵相覷。


    秦應寒將信將疑道:“在修道者眼裏,自己的仙劍等同於生命,劍在人在,劍失人亡,周師弟自己怎麽可能那麽不小心?”


    “我哪兒知道?”淩子揚白了他一眼,自忖演技一流。


    秦應寒“刷”地拔劍,指著他道:“周師弟恐怕現在已經遭遇了不測,你身上有著濃鬱的妖氣,今日肯定跟什麽妖怪在一起,今天早上周師弟明明都跟我說要去收妖來著,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淩子揚一聲冷笑,麵對他毫無懼色,這時卻聽地夏輕雲道:“秦大哥,我了解子揚,他是絕不可能撒謊的。”


    她的話剛說完,卻聽淩子揚道:“周峰,就是你的那個師弟嗎?”


    “不錯!你見過他?”秦應寒問道。


    “我帶你去找他。”淩子揚麵無表情,徑直走出院子。秦應寒和夏輕雲隨後跟上。


    三人來到西郊,淩子揚手刃周峰的地方,地下一片焦黑。秦應寒問:“周師弟到底在哪兒?”


    淩子揚指了指正中的位置道:“今天他就是站在那裏,最後被自己的劍劈成了灰燼。”


    此言一出,石破天驚,二人呆立當場,望著大片的焦土,說不出話來,實在不敢想象有什麽人能有這麽高深功力。


    “你們知道是誰殺了他嗎?”淩子揚低沉說道。


    二人緩緩看向他。“是我!”淩子揚突然發難,使出一招“花迎劍佩星初落”,人劍分離,一左一右分襲秦應寒,不得不說此人的修為比周峰高出不少,危急之下竟能與淩子揚分庭抗禮。


    兩人拆了十多招,淩子揚使出萬淩劍訣,仗著仙劍之威,處處壓製著對方。但秦應寒的仙劍也是不俗,青光灼灼,靈活如蛇,迅捷如電,也讓淩子揚頗為忌憚。


    但仙劍本身的威力視持劍者修為而定,淩子揚靈力渾厚,劍招剛猛大氣,如風如火,吞吐閃爍間,如同雲中之龍,睥睨著足下的小小青蛇。


    秦應寒欲要扭轉局勢,奮力架開淩子揚的攻勢,大喝一聲:“劈空斬。”緊隨其後,淩子揚也使出一招“獨有鳳凰池上客”拚力相搏,頓時紅電青霜,如同綻開的焰火,絢麗非常。可是結果,淩子揚後退半步,氣息一陣混亂。而秦應寒則被震飛在地,口中狂噴鮮血,顯然內髒已經被震傷。


    淩子揚保持身形站穩,卻見夏輕雲張開雙臂,護在秦應寒前麵。恍惚間,他仿佛迴到過去,看見一個比自己大的小女孩把自己擋在她的身後,勇敢地環俟四麵包圍而來的壞小子。


    夏輕雲含著淚道:“子揚,你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你怎麽會變成這樣?你迴來吧,迴來吧······”


    淩子揚鼻子一酸,內心卻在瘋狂地唿喊:“你被他騙了,你被他騙了······”終於他說了出來:“雪菱花是······”可是剛要說到“我”字的時候,他卻突然說不出話了,隻覺得靈力被封,渾身動彈不得。


    這時卻聽到後麵有一個猶若雷霆的聲音:“殺我愛徒,傷我愛徒,私通惡妖,巧舌如簧,罪不容誅。你罪惡滔天,必將你拿迴瑤璣宮,聽候發落。”


    淩子揚認識這聲音,是那空月道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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