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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空,月兒半殘,繁星閃閃,山路上倒也不太黑。


    一個身子單薄、身材修長的年青人騎著一匹渾身青毛的駿馬,緩緩行走在大小孤峰之間的山穀中。他一邊走一邊吟著無名的詩,斷斷續續的,總讓人聽不清楚。


    倏地,他看到遠處立著一個人影,趨前一看,是一個中年美婦。那婦人正笑吟吟地望著他,就象一個找了五百年終於找到一個中意的小女婿的和藹丈母娘似的。


    青馬停在一丈之外。


    旁邊還有一個新搭的木亭。亭中有張桌子,桌子上有茶壺,有小火爐,有吃的有吃的,而且還放著幾本書。


    還掛著幾個燈籠,燭光明亮,讓人心中一暖。


    年青人開口道:“這位神仙夫人,您是在等我嗎?”


    這張小嘴,別提多甜了。


    更別提他臉上那抹純真無邪的笑容,直直把別人的心都融化了去。


    中年美婦笑得更甜,道:“當然了,我有三個女兒,一直沒嫁人,我每天晚上都等在這裏,碰碰運氣,說不定真能招到幾個如意女婿呢。”她指著身後的小亭子,道:“你看,我是做好了要打持久戰的準備。”


    年青人也笑了,道:“如果你的女兒有你一半的美麗,我是沒什麽意見的。”他補充道:“隻要長得好,一兩天搞定,沒必要還特意蓋個亭子,又不是張羅著開酒樓。”


    中年美婦心中樂開了花,道:“小嘴真甜,讓我至少年輕了五十歲。”


    年青人笑得更是大聲,道:“大人不許騙小孩子,神仙夫人您最多三十來歲,您要是年輕五十歲,那豈不是跑到前世之中去世前的十來年嗎?哦,不對不對,你這麽美,老天爺也不舍得讓你死呀。”


    中年美婦嘖嘖稱奇,讚道:“嘴兒甜,還挺會算數,看來這個女婿我是招定了!以後我們家的帳,交給你來管,挺讓人放心的。”


    年青人雙眼放光,失聲道:“原來你家這麽有錢呀,還需要人專門來管帳。這樣吧,隻要你的女兒是女的,我就同意了!長相無所謂,心靈美才是真的美。”


    中年美婦搖了搖頭,道:“活脫脫的小財迷呀。這樣吧,隻要你能拿得出任何一個小才藝,我就同意了,而且,三個女兒隨便你挑。”


    兩人越聊越起勁,那青年把馬兒韁繩一扔,他直接進到亭子,坐了下來。中年美女沒想到他這麽不見外,也隻好跟著走進亭子坐到他對麵。


    看樣子,兩人準備促膝長談下去了。


    中年美女道:“你的馬兒也不拴一下?”


    年青人色眯眯地道:“不管它。神仙夫人,如果我會三種小才藝,是不是不用選了,打包帶走也行?”


    中年美婦冷哼道:“如果你小身板夠硬的話,也沒問題。”


    年青人開心極了,道:“那我先表演我第一個小才藝吧,我會吹簫。”


    他手一抽,果然從身後掏出一支通體翠綠的碧玉長簫。


    中年美婦讚道:“好簫,居然是一整塊玻璃種做成的,真的是價值連城呀。”


    年青人得意一笑,輕按長簫,簫聲立起。刹那間,整個山穀就變了顏色,月光和星光變成了陽光,清冷的山風變成了暖流,就連那沉默不語的樹林,也仿佛激發了生命力量,開始迎風招展了。


    中年美婦聽得呆了,她居然想起了去世了足足有三十來年的丈夫:想起了他曾經抱著自己,低聲呢喃;想起他離去之前那萬般不舍的神態……


    簫聲漸無。


    中年美婦的心兒,慢慢地終於迴複到那種空的狀態。


    半晌,她啞聲道:“這是什麽曲子?我好象從來沒有聽過。”


    年青人道:“這是我剛才在路上譜的新曲,你是第一個聽到的人。”


    中年美婦長歎一聲,雙目緊盯著年青人那張平凡無比卻又泛著靈光的臉龐,道:“年青人,你太可怕了,你這首曲子是為誰而寫的?”


    年青人正色道:“我這首曲子,有個名字,叫作《看到自己》。我是為天下所有迷茫失落的人寫的。”


    中年美婦淒涼一笑,道:“怪不得,我感覺它是為了我寫的。這首曲子有詞嗎?”


    “有。”


    “你能唱給我聽嗎?”


    “不能。”


    “為什麽?”


    年青人無奈地歎道:“不知道為什麽,每次隻要我開口唱歌,就會有一大堆人殺過來,要砍死我。每一次都這樣,概莫能外!”


    中年美婦輕輕拍掌,笑道:“不打自招,你果然是‘一歌天下黑’蔡爽靈!”


    年青人歎道:“除了我還能有誰呢?唱一首歌為什麽這麽難呢?老天爺呀,我唱得很難聽嗎?就算難聽,我也有資格擁有一兩個知音吧。”


    中年美婦道:“別裝可憐了。你唱得不難聽,相反的是,唱得很好聽。隻是,你唱的內容不太友好;或者是唱的時機不對;或者,是你唱歌時的表情欠奉。”


    年青人睜大無辜的雙眼,道:“您怎麽這麽了解我呢?尊敬的七絕宮四宮主商采雲?”


    武道界之中,最神秘的九大組織之中,最香豔的正是這“七絕宮”。七絕宮七位宮主,無一不是頂級高手和頂級美人。


    年青人眼神很毒,中年美婦正是商采雲,她心中微微一驚,但表麵依然不露聲色,道:“小娃娃,怪不得你這幾年風頭最響,果然有兩下子。既然你知道我是誰了,那你還願不願意做我的女婿呢?”


    “為什麽不呢?”蔡爽靈渾然不怕。


    商采雲冷哼一聲,道:“小膽兒可真肥!”


    蔡爽靈不依不饒,道:“丈母娘,我什麽時候可以上門呀?”


    商采雲沒想到他臉皮這麽厚,無奈地道:“你把這首歌唱給我聽,我就帶你迴宮,辦一場隆重無比的婚禮!”


    蔡爽靈哭喪著臉,連連擺手,道:“別介。你老人家知道,這個小小的山穀埋伏了多少路人馬嗎?你不想活,我還想活個八九十年呢。”


    商采雲輕描淡寫地道:“哦,我倒是好奇了,到底有誰呢?你能告訴我嗎?”


    蔡爽靈咬了咬牙,大聲道:“這有什麽不可以的?這小山穀,東南境十大高手來了一半,四大邪教、五大世家、七大門派都派來了優秀代表。九大神秘組織包括您,來了五個。另外四個不是不想來,隻是路費預算有限,坐不了特快馬,隻能坐慢馬,但淩晨的時候估計也能趕到。此外還有,至少七八個退隱武道界十來年以上的老牌巨星也殺過來了。”


    商采雲心中暗驚,忖道:“這小子說真的假的?怎麽比自己掌握的情報還多一倍?”


    蔡爽靈繼續道:“此外還有,與我齊名的那另外三個小魔頭也馬上到了。”


    最後,他一字一頓地道:“商宮主,您說,我是唱,還是不唱呢?”


    商采雲斬釘截鐵地道:“唱!”


    “我可不想死……”


    商采雲霸氣十足地道:“誰弄你,你丈母娘,也就是我,全接著。”


    “你說的?”


    ”是的,我說的!”


    蔡爽靈無奈,收起長簫,不知從哪兒掏出一尾古琴,輕輕彈奏起來。


    隨後,他的歌聲如流水,巧妙無比地融入琴聲,唱了起來:


    “一人獨行,峰頂遠眺。千山之外,星空盡頭,方可看到自己……”


    歌聲如萬年前的清風,吹入每個人的心中。


    他剛才那一套嬉皮笑臉全都沒有了,麵上居然籠罩上一層聖潔高遠的光芒。


    商采雲眼中飽含熱淚,心中歎道:“你在哪裏呀?你已經轉世了嗎?你知道嗎,這三十幾年來,我多麽寂寞,多麽想你呀……”


    此時場中,果然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但見從四個地方,射出四路人馬,全攻向可憐的被逼賣唱的蔡爽靈。


    “一歌天下黑”,這名聲果然不是蓋的。


    小木亭眼看就要炸開了去。


    商采雲一眼望去,也不禁小吃一驚,立即吹了個長哨,她身後樹林中疾衝出八九個人影,分作兩路,分別將東路和南路的進攻者接住。她則翻過蔡爽靈的頭頂射出亭子外,抖起一條軟鞭,一人攔住西路和北路總共七人的進攻者。


    出乎她意料的是,還沒等她動手,西路的三人,和北路的四人已幹上了。


    她閑得沒事,直接返身,去料理東路和南路的進攻者。


    東路和南路的八人本就沒占到便宜,一看到商采雲加入,馬上識趣地閃退幾步。


    商采雲定睛一看,笑道:“原來是幽魔泉六當家和焚心殿五當家呀。難得你們下山鬆鬆筋骨。隻是你們沒聽到嗎,是我讓這小夥子唱歌的,你們為什麽就不能給我一個麵子呢?”


    東路率隊之人是一個馬臉道士,他正是幽魔泉六當家鬆泉道人,他嘿嘿一笑,道:“這小娃娃唱歌怪好聽的,還會創作,更是難得。我們隻是想請他迴咱幽魔泉中開個演唱會,豐富一下咱們總部枯燥乏味的業餘生活。”


    南路率隊之人是一個身材高大的蒙麵女子,她嬌笑兩聲,道:“商四宮主,您怎麽就知道我一定是焚心殿五當家呢?”


    商采雲樂了,笑道:“鄧姐姐,五百年來,無論是橫看,還是豎看,或者斜看,整個武道界也沒一個女人的身材能比你魁梧,你蒙著這個麵,有必要嗎?”


    全場之人全笑了,就連那蒙麵女子的三個手下,有兩個強忍著胃都擰成麻花了這才守得住底線,第三個實在忍不住,卟哧一聲笑了。


    隻聞“吧”的一聲,那蒙麵女子居然甩出一個狠狠的反手,那個笑著的手下慘叫一聲,橫飛三丈,顯然是活不了了。


    正在交戰的西路和北路兩路人馬一楞,幹脆停下手來,全湊過來看熱鬧。


    商采雲皺了皺眉,道:“鄧姐姐,沒必要吧。”


    那蒙麵女子惡狠狠地扯下麵巾,冷哼道:“焚心殿的事,不用你們七絕宮來管。”


    但見她滿臉橫肉,雙目帶著狠毒的光芒,顯然絕非善類。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四大邪教之中的焚心殿的五殿主“遮天羅刹”鄧小憐。


    她本人一點也不可憐,可憐的是她身邊的人或是對麵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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