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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萬強帶著胡宮山走在前頭,魏東亭緊緊跟著,直向養心殿而去。望著胡宮山的背影,魏東亭不住地犯疑:這個麵黃肌瘦的矮個子,長相十分猥瑣,三角眼裏卻放射出賊亮的光,難道他真有那麽大本事嗎?連史龍彪都極力誇他。


    這次康熙召見胡宮山,原是他意料中的事,隻是沒想到來得這麽快,連查問底蘊都來不及。日前聽史龍彪的口氣,這胡宮山原是終南山的道士,他怎麽會出山還俗,而且托了內廷黃總管的路子進了太醫院?黃總管可是與平西王有淵源啊……聯想當初史龍彪進京的宗旨,他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因見胡宮山已跟著張萬強進了殿,也來不及多想,便急步跟了進去。


    因為聖旨是下給魏東亭的,照例還是魏東亭迴話繳旨。魏東亭便上前請了個安道:“太醫院胡宮山奉詔來到!”


    康熙靠著枕頭半躺在榻上,頭上勒著一條黃絹帶子,看了一眼這個其貌不揚的瘦矮個子,說道:“你就是胡宮山?”


    “是,”胡宮山叩頭答道,“臣胡宮山奉旨診視聖疾。”聲音不大,中氣卻極為充沛。康熙點頭道:“朕冒了點風寒,也不用看脈,開一劑方子疏散疏散便會好的。”胡宮山抬頭注視了一下康熙,說道:“臣鬥膽請號聖脈,不然,斷斷不敢行方。”


    康熙見他堅持,隻好伸手搭在一個黃袱小枕上。胡宮山膝行近前,清思靜慮,閉眼先叩了左腕,又請過右脈摸過了,才跪著退下,伏地叩頭道:“據臣拙見,皇上此症並非風寒所致,乃是鬱氣中滯,神不得通,不通則疼,主目眩頭漲,頗似著了風寒,其實不然。”


    “既如此,”康熙笑道,“下去擬方子來。”那胡宮山叩頭道:“皇上此症不需用藥。臣有小術一試,如其無效,再行方不遲。”


    不用藥便可治病,康熙大感興趣,坐起身來問道:“你有何妙法?快與朕用來!”胡宮山道:“請皇上靜坐不動即可!”說完雙手高拱,離康熙頭部有三尺遠,動也不動。張萬強在旁看他搗鬼治病,暗自納罕,連躲在簾後的蘇麻喇姑都看呆了,魏東亭卻知他是在運內功為康熙祛病。


    康熙初時也覺好笑,慢慢便覺有一種清涼麻甜的感覺自頭頂泥丸、太陽、印堂各穴浸潤進來,漸至隻有麻的感覺,滿心隻覺涼風颼颼,如秋日登高,雜慮一洗而盡,漸至連麻的感覺也沒有了,此時血脈倒轉,頭部有些眩暈,殿內的器物都在旋轉,忙閉上雙眼。


    足有小半個時辰,胡宮山籲一口氣放下手來,趴著叩了個頭道:“萬歲,請睜開龍目!”康熙原本是想事情想得發蒙,頭部有點疼,便借題發揮喚來了胡宮山,主要是想見一見這位奇人。剛見麵便有三分厭惡,不料他卻真有本事。此時睜開眼,頓覺滿室清亮,心定神明,異常輕鬆。不由心中大喜,解掉頭上黃絹帶,晃了晃頭滿意地說:“真看不出,你還會行法術!”


    胡宮山忙道:“此非法術,乃臣過去所練的先天內氣功,逼入龍體,自能祛邪扶正,舒筋活絡。”


    康熙原本就是要考查一下他的功夫,現在越發信實,便問道:“你精於內氣功?”胡宮山道:“何敢言精,但略知一二而已。”康熙笑道:“你便演示一套給朕看看!”魏東亭見康熙命胡宮山演功,先自站起,挨近康熙身邊立定。


    “臣不敢放肆!”胡宮山一邊答,一邊雙手輕按,立起身來,卻無動作,隻是微笑不語。眾人正詫異間,向地下一望,不禁大吃一驚——原來胡宮山在起身一刹那間,運內力一按,雙手、雙膝、雙腳著地的六塊方磚均已龜裂下陷!


    “好好好!”康熙早已看見,鼓掌大笑,“真正是海水不可鬥量,有這般能耐,豈能久屈人下!你好自為之,朕有用你處。”


    張萬強見康熙歡喜,便取了最上等的封子——二十兩黃金——捧了過來。康熙道:“這樣的好漢不能用錢打發。”便指著案上一柄麒麟盤蛟的玉如意笑道,“拿這個給你!”


    望著胡宮山背影,康熙轉臉對魏東亭道:“此人功夫很深,過去朕對此聞所未聞,見所未見!”魏東亭忙賠笑道:“此乃主上洪福。”康熙茫然若失道:“但不知他肯為朕用否?”


    魏東亭道:“君子喻以義,小人則喻以利,何患不為我主所用?”康熙爽朗一笑道:“你的學問也大有長進麽!”


    “小魏子,”出了一會兒神,康熙又問道,“方才你說的‘義利’倒提醒了朕。據你看,這班布爾善與鼇拜是不是真的一夥?”


    “奴才瞧著是一夥的。”


    康熙道:“未必!他府裏養著幾十名死士,行動詭秘,連鼇拜都不知道。”


    魏東亭驚問道:“皇上怎麽知……”


    “這個你就不用管了。”康熙道,“他瞞著鼇拜的事不少。”


    這個消息使魏東亭深為震驚,咬著嘴唇陷入沉思,卻聽康熙又道:“你想,他是皇室近枝,鼇拜篡了皇位,於他有什麽好處?”


    “這……”魏東亭從未想過這檔事,不禁語塞。


    “你不忙迴答。”康熙忽有所悟,“朕看他們未必真是一黨,或是潛入鼇拜跟前,佯作擁戴待機為朝廷出力,或是自己另有圖謀,借一借鼇拜勢力。這些話你可存在心裏,將來或可驗證。”


    “是!”


    “再過一個月便是中秋。”康熙沉吟道,“你得便兒約他一下,與朕一同出去踏秋一遊。日子暫不定死,到時再告訴他,朕倒要瞧瞧他葫蘆裏裝的是什麽藥。”


    “不可!”蘇麻喇姑推簾進來,大約覺得自己太冒失,又笑了笑才說道,“千金之子尚且坐不垂堂,何況聖上乃萬乘之君,豈可親臨險境?”


    “這個不妨的。”魏東亭笑道,“婉娘也太小瞧我們了,難道我們就白吃皇上俸祿不成?”


    “這不是吃俸祿不吃俸祿的事。”蘇麻喇姑毫不讓步,“不出事便罷,就是碰了萬歲爺一根汗毛,你悔斷了腸子也來不及!這事得要經太皇太後定奪!”


    “這個自然,”康熙笑道,“不過朕意是要去的,天天就在這幾處地方轉,也實在太悶。小魏子先做準備好了,朕便微服轉一遭兒也無妨。”魏東亭也笑道:“這個主上盡自放心。”


    “今日說好,說不定哪日我也去湊熱鬧!”蘇麻喇姑接著補上一句。


    “那就這麽先定下來,”康熙道,“待朕請過太皇太後和皇太後的懿旨再說罷。”


    出了宮抬頭看時,已是申牌時分。雖已炎日西斜,秋老虎的餘威似乎還沒有消盡。魏東亭放馬迴宅,連馬也熱得懶洋洋的,遂笑罵:“連你這畜生也熱得這樣,咱們到個好去處,我飲酒,你飲雞蛋清拌水!”便催馬往嘉興樓去——自明珠與翠姑好上,常來這裏,魏東亭也不時去敲梆子玩兒。


    過了慶豐齋,恰巧迎頭遇見了在鼇拜府當著筆帖式的劉華。二人過去同在內務府當差,曾是要好朋友。後來,魏東亭做了侍衛,劉華便不再多來。更因魏東亭身負秘密差使,也不便往來,因此雙方就疏遠了。那劉華也瞧見了魏東亭,穿著鮮亮朝服,騎著高頭大馬,便別轉了臉隻裝沒看見。魏東亭一笑下馬,一把抓住道:“怎麽啦?老兄在中堂那裏當差,便瞧不上咱了?”


    劉華不好意思地笑道:“你倒會反咬一口!你現是魏大人,咱倒好,劉筆帖式!俗話說,富易妻,貴易友。你瞧配得上高攀你麽?”


    “別說這些叫人惡心的話了!”魏東亭笑道,“來,好哥子,上樓吃酒!”


    他知道劉華是個酒貓子,曆來一讓就到,不料這次他竟認真推辭道:“真的有事,改日再陪。”魏東亭便也愈加讓得認真:“謔,鼇中堂真把你**出來了,連劉二爺也出息得不吃酒了!”


    “怕他狗屁!”劉華最是血性,吃的就是這一套,便站住腳步,“老子早不想幹了。要不是為了使錢還方便,誰他媽願在那窩子裏將就!”


    “和我吃酒就丟差使,至於嗎?”魏東亭聽出話中有因。便道,“要是他真攆你出來,差使包在兄弟身上!”一邊說一邊便拽劉華上了樓。


    三大杯老燒刀子下肚,劉華便上了臉。他夾起兩片宮爆玉蘭片塞進嘴裏,不勝感慨地說道:“咱們那夥子兄弟都升發了,數你發得高。頂不濟的也得個內務府的藍頂子管帶,就數我老劉華窩囊!”說著端起杯來咕地一口吸盡。


    “當初雖說是老林薦你,也是你自己願意嘛!”魏東亭忙替他斟滿酒,“不是我說,你要在這邊,這會子再不濟也得弄個五品頂戴!”


    “唉!誰叫我家裏窮呢,窮了就沒出息,就跟禦茶房裏小毛子一樣,背時喲!”劉華長歎一聲,“在這當差,錢比內務府是多得多,除了方才說的,就是他媽的不自在。不逢年節,不遇賞賜私自吃酒,那板子打得也真狠!”說著又把酒喝幹了。


    魏東亭笑著給他續上酒,又道:“當然了,一品當朝太師府,能沒點規矩?”劉華久不逢酒,今日開了懷便毫無節製,就又飲了一杯。聽魏東亭如此說,盯著魏東亭冷笑道:“規矩?他有什麽規矩!文武百官由他立規矩,大臣府裏卻由相婆立規矩。要不是老婆管著,誰知他會規矩出個什麽模樣兒!”劉華雖是一吃酒便紅臉,但實際上酒量頗大。飲了幾杯解渴酒,便反勸魏東亭,“來來!怎麽盡讓我一個人喝,你也來!”


    魏東亭忙笑著飲了,又斟滿了兩杯,說道:“喝——中堂是道學先生,還怕老婆?”


    “哈哈!”劉華道,“他信道學?五個姨太太,太太不發話,他連邊也不敢沾,更不用說偷雞摸狗了。太太倒是個好人——就這一樁兒不好——前幾年穆裏瑪搶了個賣藝的丫頭,嘿!那真叫絕了!”


    這顯然指的是鑒梅,魏東亭心裏一動,忙夾過一條雞腿送到劉華麵前,好奇地問道:“怎麽個絕法?”


    “那姑娘在二堂下轎,”劉華端起杯來“啯”的一聲咽了,撕一口雞腿嚼著,“一下轎便直奔後堂,送親的人驚愕了,幾個娘姨都沒攔住。


    “她自尋門路,在裏頭轉了好久才尋著鼇拜夫人榮氏太君,‘咕咚’一聲跪下,一邊哭,一邊說,一邊罵,怎麽搶,怎麽逼,自己怎麽有人家,說了個聲絕氣咽。


    “老婆子氣得臉上發青,正好鼇中堂趕來,被那老婆照臉吐了一口唾沫罵道:‘你左一個、右一個糟蹋人家的黃花閨女,死後當心下阿鼻地獄!’又對那丫頭道:‘你就在我這裏侍候,吃不了他的虧!’連說帶罵把鼇中堂攪得發昏,後來把穆裏瑪也叫上去臭罵一頓,才算了事兒。”


    魏東亭長舒一口氣又問道:“再後來呢?”


    劉華起身倒了一杯酒,又給魏東亭斟上,先自喝幹了,一邊斟,一邊笑道:“後來的事誰管他娘的賬,聽說這丫環就留太君的房裏,你說他家規矩?——連皇上都敢糟蹋!”


    魏東亭見他舌頭打轉轉,已是醉了,原打算收場,聽到這話,忙又起身給他斟酒,笑道:“中堂是托孤重臣,哪有這樣事?”


    劉華卻把“重”聽成了“忠”,紅紅的眼睛略帶狡黠神氣,盯著魏東亭哧地一笑,道:“忠臣!忠……我他媽的不為老娘、兒子有口飽飯,才不在那等著挨刀呢……”劉華的眼已乜斜了,頹然長歎一聲便歪在椅子上不動了。


    魏東亭推推劉華,已是醉得人事不省,便架起他的胳膊出了店。牽上自己的馬,一直送到鼇拜府前的一個胡同口。他又搖搖劉華,劉華動了動,抬頭道:“不,不行了……改……改日我請你!”魏東亭見他尚清醒,忙問:“你在府裏有知己朋友麽?”


    “我……我到哪兒都有朋友!小齊、小曾子……”劉華掙紮著,又有點迷糊了,“叫他們都來!我……不不信灌——灌不倒他們……”


    魏東亭撂下劉華,獨自走到鼇府門房問道:“小齊、小曾子二位在麽?”那門房打量一下魏東亭問道:“大人認識他們?”魏東亭道:“我不認識,他們有個朋友叫我捎個信兒來。”


    那門房笑道:“我便是小曾子,你說罷。”魏東亭對他耳語幾句,小曾子跺腳道:“嗐,改不了的賤毛病兒!”便跟著魏東亭到了馬前,扶下了劉華,背起來,笑對魏東亭道:“多謝大人關照。要給歪虎碰上,他這頓打挨重了。——隻好從旁門進去,找間空房子先住下,酒醒了便好說了。”說完便自轉身去了。


    經過這件事,魏東亭想了很多,鑒梅小時聰明他是知道的,現在看來愈發機靈了。入府的這段情況隻怕連史龍彪也未必知道呢!陡然間想起鑒梅這些年來竟不肯給自己傳個音信兒,又是心裏一涼,如與史龍彪當初一樣,抱了個“複明”的宗旨,自己又當何以處之呢?聽劉華的口風,他的幾個朋友和那個什麽“歪虎”不是一路人。從此,倒另有一個主意放在心裏了。


    光陰荏苒,轉眼已過中秋。京城已是黃葉遍地,萬木蕭疏。這段時間裏,康熙除了每日悄悄溜到索額圖府上去聽伍次友評講《資治通鑒》外,便帶著魏東亭一幹人走狗鬥雞,練習布庫騎射,講拳論腳,甚至撲螢火蟲兒、捉蟋蟀,並不理會朝政。弄得一幹正直朝臣哭笑不得,卻又暗暗納罕:“聖學何以日進,當真是天與神授?”鼇拜表麵上算是與康熙君臣修好,遇著不大不小的政務也常進來請示,但見康熙一聽正事就懶洋洋的,也就一笑而退。


    鼇拜有個改不了的習慣,上午處理政事完畢,無論冬夏,中午必要小憩一時,然後在後園練一趟拳腳,再到書房看書。


    這天練完功,剛拿起書來,便見班布爾善滿麵喜色地走進來,雙手一拱道:“恭喜中堂!”鼇拜一怔讓座道:“我喜從何來?”班布爾善笑嘻嘻從懷中取出一個桑皮紙包,層層剝開來,“中堂瞧,欲成大事,還得靠它哩!”


    “是冰片?補中益氣散?”鼇拜看了看笑道,“這有什麽稀罕,趕明兒我送你十斤!”說著便好奇地欲伸手撥弄。班布爾善忙揮手阻止:“動不得!”鼇拜不禁愕然,忙問:“怎麽,這是——”


    班布爾善小心翼翼將藥重新包好,放在案上。瞧瞧左右沒人,他擠眉弄眼地嬉笑著道:“與補中益氣散成為絕好的一對,是追魂奪命丹!不過卻是緩發,用下去要過七八日才會發作。您瞧,化在酒裏不變色——不是好寶貝麽!”


    鼇拜已完全明白他的意思。這件事多日不提,他心中倒也安然,陡然間重新說起,不禁猛地一陣慌亂。班布爾善這種鍥而不舍的勁頭叫他吃驚,停了一刻方問道:“哪裏得來的?”


    “按古書中說的煉來的,”班布爾善坐下眯著眼瞧著鼇拜,“此丹真名百鳥霜。原是道家煉丹投用之藥——入山掃百鳥之糞萬斤,入水清濾,九蒸九曬,乃得此劇毒之品。隻這一粒,任你是銅牆鐵壁,任你是王子公孫,管教他春夢難續!”他得意之至,順口說了幾句《大開棺》裏的戲詞兒。


    鼇拜心中噗噗亂跳,麵上卻不肯露出,隻淡淡說道:“這個先放這裏,未必使得上,我有更絕的妙計。”


    班布爾善見鼇拜不甚重視,有點掃興。一邊將藥重新包好,一邊問道:“中堂,你有何妙法,何不賜示一二?”鼇拜笑道:“老三每日在索府讀書,我已探明白了。你瞧,這個機會如何?”班布爾善沉吟道:“好是好,隻怕他早有戒備。那魏東亭武功甚高,每日寸步不離。暗來不易成事;明來呢?搜抄大臣府邸,也要好生想個由頭才成啊!”二人正說著,見鑒梅捧著茶盤進來,便掩住了口。


    鑒梅進來,見兩人各坐在一張太師椅上抽煙,輕盈地給二位大人麵前各放了一杯茶,將桌上紙包順手收在盤裏便欲退下。鼇拜忙道:“素秋,這個紙包你且放在這裏。”鑒梅答應一聲“是”,仍將紙包放在桌上,躬身退了出去。


    班布爾善目送鑒梅姍姍遠去的倩影,說道:“這姑娘走路連一點聲息也聽不見。”


    一語提醒了鼇拜,心中不禁一驚:“她有輕功在身!”聽說那年初來,史鑒梅闖後堂,幾個壯婦都攔她不住。自己曾幾次調戲她,拉扯之間,似也有飄忽不定之感——他越想越真,由不得怔了一下。班布爾善見他呆呆的,便問道:“中堂,您在想什麽?”鼇拜道:“賊步最輕啊!”


    這句話恰和班布爾善的心思暗合,他左右瞧瞧,湊到鼇拜跟前道:“中堂家政甚嚴,我是知道的,不過——”


    鼇拜看了他一眼道:“講。”


    班布爾善躊躇道:“我心裏隻是疑惑,上次我們在花廳議事,何等機密,怎麽會在府內傳揚開了呢?”鼇拜大驚,忙問是怎麽一迴事。班布爾善便將自己在柳叢邊聽到丫頭對話的情形告訴了鼇拜。


    鼇拜咬著牙半晌沒言語,良久方道:“這我自有辦法,不會有什麽大事。”


    二人接著商議大事。按班布爾善的意思,應該突如其來地搜查索額圖府邸,抓住人便殺。然後還可將弑君之罪加在索額圖頭上。那真叫鐵證如山——因為人就死在他家!


    “好!”鼇拜格格一笑,他很佩服班布爾善的多謀善斷,但若一口讚成,也就顯得自己無能,於是說道,“但如偷襲不成,你我便成無巢之鳥,離刀下之鬼也隻有一步之遙了。所以我想,一是要看準了再下網;二是不能師出無名,縱然萬一不遂,也有後路可退。在此之前能除掉魏東亭這小畜生最好!”


    這個策劃確實很周密,班布爾善極表讚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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