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說,洛川向來聽師父的話。


    可師父的這個決定,實在是太突然。


    既不告訴他原因,也不告訴他目的,就這麽突然離開一個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他心裏莫名的有些茫然,有些難受。


    一旁的令狐楚聽到這個結果也很是錯愕,遲疑幾秒道:“既然如此,那明天咱們就互道東西吧。我剛剛從燕城過來,就不去了,我想著繼續往北走,還沒玩夠呢。”


    洛川本來心情一下子就很壓抑,一聽這話,就更難受了。


    “你不是還要和我們一起去六域山莊嗎?難道你不想去了?”


    令狐楚沒吭聲,隻是看了一眼於尋風。


    此時無聲勝有聲。


    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倘若於尋風真的在乎自己的父母之仇,那這好幾天了,為什麽絕口不提那夥人是什麽人?隻告訴自己,要一同去六域山莊,這種不坦誠,越發像是一種空畫大餅。


    令狐楚是個從跌打中爬出來的孩子,雖然他的性格灑脫自在,但並不是毫無城府。


    出門在外,有時候不得不把人心往壞了想。


    “孩子,你跟我來!”


    於尋風和其精明,當然知道令狐楚的意思,一招手,將他叫到了門外。


    兩人站在月色之下,也不知道都說了些什麽,一刻鍾之後,等令狐楚再進門,就直接告訴洛川,他願意隨行燕城。


    “好了,你們收拾收拾東西,明天早上就走!”於尋風特別叮囑,讓洛川要把人骨骰子和死屍頭發帶上。


    “師父,那這店麵怎麽辦?”洛川看著周圍熟悉的一切,還是有些不舍。


    “放心吧,你走後,會有人來打理這裏的一切。”


    “對了……明天就走了,我也沒來得及和丁叔告別呢!”


    於尋風無奈道:“我的大少爺,你可是個男兒郎,怎麽跟個姑娘是的,還多愁善感起來了。你是去燕城,又不是去閻羅城,過幾天咱們去六域山莊,不又見麵了嘛。行了,我走了,你們也早點休息!”


    於尋風將那假發套丟給了洛川,轉身走了。


    時間已經不早了,洛川直接關上了店門。


    躺在床上,望著屋頂,洛川忍不住好奇。


    “我師父剛才到底和你說了什麽啊,你就答應去燕城了?”


    “也沒什麽,他告訴了我,那半截煙是來自新疆,是一種叫利馬的發酵煙絲。還告訴了我,那夥人屬於陰醜行,他們的教派門戶,就在那個叫利馬的鎮子。”


    “這樣啊……可不對啊,如果我師父隻是告訴你這些,那完全可以當著我麵直接和你說啊,沒理由還把你叫出去吧。”


    令狐楚一笑道:“我說兄弟,你還挺敏感,想得挺多。行了,我實話告訴你吧,你師父對我說,你有危險,此去燕城,必是險象環生,讓我去保護你。”


    “你?保護我?”


    “怎麽,質疑我?要不咱們兩個現在起床去外麵比畫比畫,我肯定能力壓一籌。”


    “得了吧,就你那三腳貓的功夫。這麽說吧,一百個拳腳對攻之內,咱們平分秋色,一百招之外,我能打你這樣的三個……”


    “嘖嘖,雲城難怪叫雲城,都是因為你把牛吹天上做雲彩去了吧!”


    如是一夜。


    第二天早上,兩人收拾了兩大編織袋的東西。破衣爛衫,什麽冬天的絨褲,夏天的大褲衩,能帶的都帶上了。在令狐楚看來,洛川這次去燕城,和盲流子沒什麽區別沒有目的地,沒有根據地,隻有兩張嘴巴,搞不好還得和他走南闖北一樣,必要時得住橋洞。所以,在他的強烈建議下,洛川還帶上了一床被子,十桶方便麵。


    “不對啊,雖然咱們去燕城有點闖關東的意思,可咱有錢啊,我有好幾萬呢,怎麽還用帶泡麵?”


    “窮家富路懂不懂?燕城是什麽地方?你那十幾萬塊錢,掉水裏連聲音都聽不見。”


    正在這時候,大熊過來了,滿臉壓抑。


    “川子,我得迴燕城了,我想通了,人這一輩子,沒有幾個人能按照自己的意思活。生在這樣的家族,我的宿命可能就是得進入商海。我爸年紀大了,我不想和他鬥下去了!”


    洛川笑道:“這麽說,是勉為其難地準備迴去接受闊少待遇去了?那太好了,我也要去燕城。”


    “真的?那太好了,就坐我家的車吧,咱們一路上還能說說話!”


    “你們家那麽多人……”


    “嗨,那還不容易嘛,讓我爸那四個保鏢自己想辦法迴去,有你們兩個,還要什麽保鏢啊!”


    八點鍾,於尋風終於過來了,但還是沒看見丁詩書。


    “少爺,有事我會給你打電話,你沒事不要聯係雲城的任何人。”


    於尋風隻說了這麽一句,就把兩人送上了車。


    熊父氣色已經恢複了不少,能開口說話了,神誌也越來越清晰。


    大熊心情不錯,三個人這一路也算是有說有笑。


    中午的時候,到了燕城。


    本來熊家三口是極力邀請他們去熊家先做客的,可洛川也知道,如今熊家正在水深火熱之中,怎麽好意思去添麻煩?


    於是兩個人下了車,重新打車去了於尋風給的地址。


    到了地方,迎麵就是一個巨大的仿古牌坊,上麵寫著“琉璃坊古玩大街”幾個大字。放眼所及,全是清一色的仿古建築,橫豎各有三四條街,青石板路、木質門楣、雕花的窗戶,讓人仿佛一下子來到了古鎮。


    除了兩側的店麵,道路中央,還有各式各樣的大小地攤,字畫、瓷器、玉器、佛像、經卷、金銀器,滿目琳琅,是應有盡有。街麵上全是人,比肩接踵,吆喝聲,討價還價聲,為了一件器物爭得麵紅耳赤的吵鬧聲,彼此起伏。


    “我的乖乖,這地方不錯啊,比雲城葫蘆巷可大多了!”


    “好是好,可沒橋洞啊,晚上睡哪?你師父不會是讓你過來,練地攤吧!”


    兩人一路風塵,又提著兩個大編織袋子,緩緩往裏走,東看看,西看看,和劉姥姥進大觀園差不多。


    突然,啪的一聲脆響,周圍人全都安靜了下來,目光齊刷刷看向了他們兩個。


    洛川一怔,茫然低頭,猛然發現,就在令狐楚的腳邊上,一個乾隆粉彩的大瓶子已經摔得稀碎了。


    那瓶子離地攤一尺有餘,簡直已經放到路中央來了。


    “對不起,我……我沒看見!”令狐楚下意識地朝攤主說了句抱歉。


    可那攤主卻已經滿臉慍怒地衝了上來,厲聲嘶吼道:“你個鄉巴佬,眼睛瞎了嗎?那麽大的瓶子放在那你看不見?對不起有個屁用?我這可是乾隆官窯的粉彩瓶啊,前兩天一模一樣的拍賣價三百多萬啊,你……你賠我瓶子!”


    周圍圍觀的人一臉竊笑,都看起了熱鬧。


    “得,又黏上了兩個啥都不懂的小雛雞兒!”


    “沒事去工地啊,跑這湊什麽熱鬧,每天都有這種傻帽。”


    “估計沒有個幾萬,脫不了身了!”


    很明顯,這些老油條都已經見怪不怪了。


    令狐楚有些緊張,可洛川對這一行門清啊。


    什麽狗屁乾隆官窯粉彩?這不就是一個現代仿的工藝品嗎?再說了,那瓶子你怎麽不放長安街上去啊?這不就是碰瓷這個詞的由來嘛。說到底,你這東西放在這,就是等人來碰的。


    “你說你這是什麽東西?”洛川冷聲問道。


    “乾隆粉彩,官窯!”小攤主人眯了眯眼,重複道:“價值三百萬呢!”


    “一盤爆炒牛歡喜也就幾十塊錢,你在這吹個牛逼就三百萬?”洛川大聲道:“什麽是乾隆粉彩?口底鬆石綠釉,釉麵淺淡光潤,猶如粥皮,紋飾纏枝蓮花,看著那叫一個賞心悅目。你再看看你這玩意,釉麵反著賊光,比謝廣坤的腦殼還亮,這是現代機器工的特點。花紋毛邊太多,都畫成啥了,比趙四的嘴角都抽抽。再看這蓮花,我要說他是劉能的大腦瓜子一點都不違和吧,有一點皇家氣韻嗎?還乾隆官窯,你要說是前村煤窯的我信!”


    小攤攤主被懟得一愣,才知道,這兩個傻帽青年原來還是行家。


    可東西已經碎了,這時候決不能認慫啊。


    “你說什麽就是什麽?東西已經碎了,反正你得賠我!”


    “賠,我也沒說不賠啊!但,隻有五十塊錢,你愛要不要,多一分沒有!”


    “五十塊錢,還沒成本價……呸,你侮辱誰呢?我告訴你,沒五萬,你們兩個鄉巴佬哪都別去!”


    令狐楚氣壞了,這不就是欺生和訛詐嗎?


    “胡攪蠻纏是吧?信不信,你四爺爺把你打成粉彩樣兒?”


    “哎呦,打人啦,砸了我的古董,還要打人啊……”這小販連哭帶鬧,再加上周圍那些同流合汙的攤主一起起哄,兩個人迅速被一群大漢給圍了住。


    洛川知道,強龍壓不過地頭蛇,想脫身看來是費勁了。


    琢磨了一會,他決定給於尋風地址上留的電話號碼打過去。


    雖然不知道這人是誰,但應該就是本地人,有個中間人,或許這事能好解決一點。


    電話接通了,對方似乎很興奮,忙問道:“少爺,您在哪呢?”


    洛川見對方很熱情,也就不瞞著掖著了,把目前的困境說了一遍。


    然後就聽見電話裏這人興奮地大喊一聲:“快,少爺來了……”


    接著,就看見不遠處一家古香古色的店麵裏,稀裏嘩啦湧出來了二三十號人,全是統一的服裝,蜂擁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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