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務府司的人竟然直接指認了那個小宮女。


    徐安立刻命人上前,去拿那宮女身後背著的包袱,那宮女即使害怕,卻依舊不願放手,口中喊著:“都是女人家的私物。”


    爭搶之間,包袱被扯破,裏麵的東西瞬間落了一地,竟然是些打碎的花盆碎片,期間還夾雜很多根須。


    “這就是我們暖房用來裝銅錢草的花盆樣式!”


    其實上林苑的人不開口,眾人也已經猜到了。


    蔣院正也上前查看那些根須,然後對霍金池拱手道:“皇上,正是金錢草的根須。”


    “一定是因為現在春禧宮各處都有人盯著,她沒法在宮內處理這些東西,隻能冒險出去!”徐安立刻想明白了其中的關竅。


    蔣院正繼續道:“花盆裏隻有根須,想必就是剪下了葉莖曬幹,然後被那慧月藏進了廚房,用來栽贓。”


    連他也不禁感歎:“真是一環扣一環,既能隱藏那精煉的金錢草藥水,又能誤導眾人,把視線全都放在廚房做點心的替罪羊身上。心機之深,之惡毒,令人膽寒。”


    上林苑的太監也看了眼那包金錢草,在旁佐證道:“蔣院正此話不假,若把金錢草放到點著炭火的室內,三個月的時間,確實能夠得到這麽多葉莖。”


    張懷德一腳把跪在地上的太監踹倒,對霍金池沉痛道:“若不是內務府司出了此等內賊,也不會令歹人得逞,奴才萬死難辭其咎,還請皇上責罰。”


    “若是要罰,現在還輪不到你!”徐安冷哼一聲,迴頭看著那宮女,厲聲道:“還不快說,為什麽特地找人買金錢草!”


    小宮女卻不像其他人那樣驚恐,她直起身體,直接指向了紫桑。


    “是她,就是她指使奴婢的,奴婢因為有把柄攥在她的手,不得不替她做事,心中其實早就已經恨不得她死!”


    紫桑迴頭看著這個小宮女,臉上先是露出怨毒的神色,估計也知道自己大勢已去,終於露出了本來的麵目,看向內殿中的惠嬪,滿眼都是憎恨。


    “對,就是我做的,我就是恨惠嬪,恨不得她死!”她咬牙切齒道:“自從她懷有身孕,答應就日日哭泣,而她,竟然還讓張禦醫去給娘娘看病,借此來譏諷嘲笑答應多年無孕!我就是要看看,她若是沒了孩子,還怎麽囂張!”


    “我隻恨時間還太短,等再過幾日,就算惠嬪能保住性命,這輩子也別想再有孕!”


    她陰毒的話語,令殿裏眾人心裏都直冒寒氣。


    尤其是惠嬪,她不禁捂住了自己的肚子,臉色越發蒼白。


    估計她自己也沒有想到,就是她順手而為,早已經拋到腦後的事,竟然給她招來了殺身之禍,差點害死自己肚子的孩子,也差點害了自己的性命。


    “皇上,皇上……”這迴,她臉上的後怕和惶惶,再也不是作假。


    霍金池看她一眼,示意徐安繼續審,自己則起身進了內殿,拉住了惠嬪冰涼的手。


    這一幕,看得雲沁有些懷疑霍金池是不是什麽轉世的妖精,有某種洞察人心的能力,簡直就是惠嬪的克星。


    惠嬪裝模作樣的時候,他會當看不見,惠嬪真的害怕的時候,他才會給些安慰,讓她的情緒始終不算太過激動。


    也不知道,他是因為看得透徹才對人這麽冷酷,還是因為冷酷,才會看得這麽透徹。


    這些心思不過在心頭一轉,雲沁便收迴視線,重新望了跪在地上的紫桑一眼,對她剛才的話一個字都不信。


    她上前一步,道:“奴婢也算是這事的苦主,可否容奴婢問幾個問題?”


    徐安自然點頭,心裏對她殷勤得很,但不敢表現出來,畢竟皇上都裝不認識她。


    他隻淡淡地說:“問吧!”


    雲沁衝他福了下身子,才向內務府司太監問道:“你可還記得,那宮女找你要金錢草的時間?”


    那太監聽到問詢,反射性地瑟縮了一下,答道:“隻,隻記得是三個月,似,似乎是惠嬪娘娘晉了位份不久,當時奴才還曾往春禧宮送東西。”


    果然如此。


    雲沁嘴角噙著冷笑,看著紫桑道:“你剛剛可是說,你是在張禦醫去看過孔答應之後,才設計要害惠嬪娘娘的。那個時候,娘娘都晉位半月有餘了!”


    “況且,你還要先去上林苑確認暖房裏有沒有金錢草,我看你分明是在娘娘剛查出有孕的時候,就在計劃這件事了!”


    她聲音不算高,卻讓紫桑的身體一震。


    眾人看她的表現,都心中有數了。


    看來這個紫桑確實沒有說實話。


    看向雲沁的目光,就各有不同了,有驚訝、有欣賞也有審視。


    雲沁懂得見好就收、不過分冒頭的道理,沒有再繼續逼問紫桑,衝徐安道:“徐公公,奴婢的話問完了。”


    徐安客氣地衝她點點頭,“多虧雲沁姑娘,不然還真被她給糊弄過去了!”


    雲沁迴以微笑,隨後便退到一旁,繼續當自己的透明人。


    徐安再看向紫桑的時候,臉上笑意已經消失,“還不從實招來!還要雜家再問問上林苑的人,你是什麽去的暖房嗎?”


    “奴才記得很清楚,她是惠嬪娘娘晉位的後一天去的暖房,惠嬪娘娘晉位是宮裏的大喜事,那日來送冬青的人還領了賞錢,跟我們炫耀,所以我記得非常清楚!”


    那上林苑的太監倒是乖覺,不用人問,就把時間交代清楚了。


    有了兩人的證詞,紫桑想要抵賴也抵賴不掉。


    “這時候你還要隱瞞,是不是想要包庇幕後指使你的人?”內殿的惠嬪突然開口怒喝,她的眼睛卻沒有盯著紫桑,而是看著跪在地上一直沒有出聲的孔答應,滿腔怒火。


    這話才讓紫桑終於有了反應,立刻朝她大吼:“你胡說,根本就沒有人指使我,就是我恨你,是我想殺了你!”


    她雙眼含恨地看著惠嬪,“你這麽說,就是想讓我去栽贓我家答應,你休想!”


    “皇上,你看看她這個樣子,不是心虛是什麽,還不趕快把她送去慎刑司好好審一審,一定要把幕後指使抓出來!不然臣妾真的寢室難安啊!”惠嬪抓著皇上的手,身子有些發抖,可見她的害怕並非裝出來的。


    霍金池拍拍她的手背,看著紫桑,“你還沒有交代,你那瓶金錢草的藥水是怎麽來的!”


    他聲音沒有什麽情緒,甚至還有些漫不經心,卻直指問題的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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