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一得到這個信兒,人們可就直接炸了,紛紛衝到廠辦來,想要找破產工作辦公室的韓組長拚命,從而把韓組長嚇得屁滾尿流,瞬間找旮旯藏了起來,連家都不敢迴了。


    幾分鍾之後,人群還是湧進了廠辦,結果一場小範圍的騷亂就這麽發生了,保衛科幹事險些被憤怒的人群給踩死,當人們衝進大樓之後,看到、遇到的一切東西就都遭到了破壞,破產工作辦公室的人員被嚇得哇哇亂叫,桌椅板凳之類的陳設都被拆成了碎片。


    這場騷亂持續來了幾個小時,當人群被趕來支援的派出所趕跑時,廠辦已經再沒有一塊玻璃是完整的了,連三樓廁所的一個紙簍都不知被誰給點燃了,朝著天空釋放出一道濃煙……


    錢洪知道這場騷亂的時候,那都已經是第二天了,任宏偉這小子繪聲繪色的描述之後,錢洪就利用考前最後一個周末,跑到造船廠來看看姥爺他們,他對老頭老太太有點放心不下,可是他人才剛下船不久,立刻就看到了黑壓壓的人群。


    一張張麻木的臉排列在一塊,在廠辦的門前,這一刻至少聚集了上千人,看著架勢不要說保衛科的幹事了,就是派出所的同誌那也是腿肚子抽筋,嗓子冒煙的安撫人群。


    錢洪實在沒有想到,自己剛一下船就看到這樣的大場麵,不過遇都遇上了,不看看實在是可惜,於是錢洪就迅速站到了一個土包上,遠遠的看著工人和廠辦雙方交涉。


    麵對不確定的未來,工人們感覺恐懼、迷惘也是情有可原,他們中的很多人,隻是希望六十歲之後,生活多多少少能有點保障,但現實是殘酷的,廠辦賬上沒錢就是沒錢,結果工人們就被激怒了,紛紛大吼著要廠辦公開賬目,確定錢都去了哪裏。


    可是這樣的要求,那怎麽可能被接受,像造船廠這麽大的單位,賬目龐大且複雜,真要公布出來工人們也看不明白,而且許多時候就是一筆又一筆的爛賬,於是事情就僵持在了這裏,聚集的人群是越來越躁動。


    默默的看了一會兒,錢洪感覺自己在這事上真幫不上啥忙,於是就打算先撤了,不過就在他起步的瞬間,忽然在人群裏麵發現了一個驚喜。


    行屍走肉張衛東,他居然也來了,此刻正站在一個高大的工人身後,陰沉著臉一言不發,錢洪眼中一喜,正打算湊過去,打個招唿並聊上幾句時,任宏偉他們一幫男男**的就突然出現了,然後還看到了鶴立雞群的錢洪。


    下一秒,錢洪還沒反應過來那,任宏偉他們就唿啦啦的圍攏上來,就今天的事情發表各種意見,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錢洪不過是被耽擱了一分鍾,當他再次望向張衛東的位置時,高大工人身後已經空了,張衛東是神出鬼沒的消失不見了。


    不大一會兒,錢洪他們就全來到了鵪鶉小院,任宏偉拿出了花生瓜子,連大傻奎都學會了打開vcd機器,不過播放的卻是《貓和老鼠》,但這也無所謂了,錢洪在火炕上盤腿一座,隨即就跟小夥伴們議論了起來。


    “洪哥,你說廠辦到底有沒有錢呀?廠區裏麵都在傳,說是錢都讓廠長他們給摟了,有人準備教訓教訓他,還有人準備材料要往上告。”


    “以前有沒有錢我不知道,但現在肯定是沒錢了,要不然企業必須給職工交養老保險,這個可是國家規定,至於廠長他們,恐怕告也是白告,對事情應該沒啥幫助。”


    “真坑人呀,我們班有個小子連學都不上了,說是要去南方打工,跟他爸一塊去,造船廠未來也不知道會咋樣。”


    “應該會拍賣吧!廠房、設備還有土地一塊,一勺燴的那種,然後拍賣的錢要嘛買斷工齡、要嘛繼續叫社保,不過能交幾年,能讓多少人順利的退休這個可就不好說了。”


    “大人的事情還真是複雜呀!”


    “不用感慨,以後這樣的事情越來越多,任宏偉你小子會慢慢適應的。”


    “洪哥,你說造船廠能賣多錢,要不然你把造船廠給買下來得了,我們繼續給你幫忙、幹活。”任宏偉此言一出,屋子裏麵頓時就安靜了,這幫少男少女都緊盯著錢洪,因為在他們的心目當中錢洪就是無所不能的。


    “我?你可快饒了我吧,這麽大片廠區,三十多個車間,各式各樣的建築物,堆積如山的機器設備,萬一拍賣的時候多幾個人爭搶,那價格一下就抬上去了,最後成交不得幾千萬、一個億呀,我可沒那麽多錢。”


    “乖乖,一個億呀,換成鋼鏰是不是能把我這屋子給塞滿了?”


    “就算沒那麽誇張,恐怕也相差無幾了。”


    “洪哥你錢不夠,那就不知道造船廠最後會落到誰手裏麵了,小時候咱們經常去玩的那些地方,也不知道還能不能保存下來……”


    任宏偉也難得的傷感了起來,慢慢的屋子裏麵的眾人就都不說話了,王蕊、王欣她們作為坐地戶,當然對廠區非常有感情,結果也不知道是誰挑的頭,屋子裏麵漸漸的就傳出了哭泣的聲音。


    呆了一會兒,錢洪終於從任宏偉哪裏脫身了,當他跑到望江樓的時候,姥姥姥爺正相互攙扶著爬樓梯,看樣子是正要迴家,結果錢洪就不失時機的湊過去,攙扶起了姥爺的另一側手臂。


    “哎呀大宇,你這領窩開的太正了,要是你早一點來,那就肯定進不了門,剛才我跟你姥爺去廠辦那邊看熱鬧去了。”姥姥有些幸災樂禍的說道。


    “姥姥姥爺,不是我說你們,下次這樣的熱鬧少去看,那麽多人又那麽亂,萬一磕到碰到擠到你們可怎麽辦?”錢洪一邊說話,一邊就接過姥姥摸出的鑰匙,打開家門之後,帶著姥爺就坐到了大屋的沙發上麵。


    “今個禮拜天,老姨、二姨、小嘉欣她們都不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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