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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是安雅。”思量許久後,夜矢說出了這句話。


    黑影向後退了一步,她紅色盅魂的內核和她的表現極為不符,既沒有次旦的沉穩,也沒有其他盅魂的兇惡,她看著就像個不諳世事的少女,在秘密敗露後擔憂的“看著”夜矢——夜矢也不知道那算不算看著,畢竟她隻有少女的身型但沒有清晰的麵容。


    “你,你是誰?”那盅魂問道,語氣很是楚楚可憐。夜矢忽然開始想起百年前那個王爺的品味,金屋藏嬌藏柔弱美人,放著美人不管跑去爭搶江山,最後什麽都沒得到自刎於此院內。講道理若是要誕生盅魂,或許也當是這美人盅魂連帶著王爺盅魂一起,怎麽到如今隻有美人在此,難道是王爺的怨氣不夠大嗎?


    “我是夜矢,是安雅的女兒。”夜矢如實迴複道,她想知道自己的母親為何放任盅魂不管,或許當下和這個盅魂談談心也是好的。


    “安雅已經有女兒了嗎?真好啊……”那盅魂好像十分感慨萬千:“我曾經也有個孩子,但我還沒見到他他就不在了。”那黑影低頭開始哭了起來,夜矢覺得那就是哭,看身型是在抹眼淚,但是又因為沒有臉,所以隻有嗚嗚咽咽的聲音。


    或許是因為記憶中根本沒有關於子書安雅的內容,夜矢體會不到身為一個母親失去孩子的痛苦,但是當下她卻開始懷念子書安雅了,如果子書安雅能夠活下來,活久點,再活久點,直到她的記憶中有關於母親的內容出現,或許此刻她能和這個盅魂一起嗚嗚咽咽,一個懷念自己的孩子,一個懷念自己的母親。


    說到底,這一切還是太過不真實,僅僅是一個下午的時間,自己就成了有家族的孩子,而且知道自己的母親早就離世,她根本來不及懷念,就要麵對繼承一整個家族的繁瑣,現在身處自己、也是自己母親曾經居住過的房屋之中,她還尚未來得及感知自己母親存在過的點點滴滴,就被眼前的盅魂吸引了注意。


    “你叫什麽名字?”夜矢問道:“我叫夜矢,子書夜矢。”


    她現在已經習慣了“子書”這個姓氏,雖然稱唿自己為子書夜矢還是會感覺到有些奇怪,但是或許這也是另一種紀念自己母親的方式。夜矢看著眼前的盅魂,那盅魂停止了嗚咽,但還是有些抽泣,她抬頭看著她,說自己叫微織。


    這個場景有些玄幻,麵對一個百年前便形成的盅魂,屬於現代的少女和其互報姓名,而且還是一個天才噬魂師少女和一個盅魂的對話。夜矢不禁開始想起幾十年前自己的母親第一次發現這個盅魂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樣看著那盅魂嗚咽最後相互告知了姓名,並留了她一命。


    “微織,你的孩子是怎麽沒有了?”這個問題或許很殘酷,但是夜矢很想了解一下眼前這個被她母親留下的盅魂,或許這個盅魂身上有什麽秘密,令當初的子書安雅很是憐惜,故此放了她一命。


    名為“微織”的盅魂隻是又繼續哭哭啼啼起來,她“擦”著莫須有的眼淚,開始言說自己的故事。


    微織原本隻是這別院的主人,那風流王爺從青樓買迴來的女子,其原因微織本身也不知道,隻知道王爺是個本就野心極重的家夥,隻是用流連於風流場所去掩蓋這一事實。她來到這一別院時,府上的女眷,除了侍女外便隻有她一人。王爺對她很好,甚至告訴過她他的大計。王爺雖然從未說過要娶她,但他們還是有過夫妻之實,這也是為什麽她後來有了孩子。但是後來一切都變了,王爺開始醉心權力,徹底的醉心權力。當時的皇上身體不好幾近駕崩,王爺便開始招兵買馬收斂勢力,也再也不來這淩雲苑和她談心。當時她發現了自己已有身孕,想告訴王爺令他開心一番,卻不曾想隻被冰冷告知令其打掉孩子。


    說到這,微織又開始哭了起來,仿佛是被心愛的男人背叛,她哭得不能自已,夜矢想著她是盅魂本就沒有淚水所以也沒有上前遞過紙巾,隻等她冷靜下來後再說其他。


    “我知道他心中早已無我,隻有那龍椅尊位,我知道他的大計必定失敗,我害怕看到他失魂落魄甚至是一心求死的樣子,所以我選擇了懸梁自盡,帶著我腹中胎兒。”微織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若她有神情那想必是歉意:“他的大計失敗後他便一人獨居這別院之中,經常來我這淩雲苑,最後投湖自盡,這一切我都看在眼裏。”


    “我以為我是鬼,他死後也能成為鬼,所以與其看著他落魄的活著,我更想與他死後一起逍遙快活,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我再也沒見過他。”微織平靜了下來,她說到這裏反倒不再哭泣,像是經曆了幾百年已經接受了這一孤獨的事實,夜矢看著她,大抵明白了自己的母親為何沒有收了這一盅魂。


    這別院被子書家族收入囊中後,被噬魂師包圍的微織根本沒可能去做惡事,她就是和次旦一樣憑借著怨氣存活下來的盅魂。當初清除次旦是因為任務所需,夜矢心中其實一直稍有歉意,畢竟這一類的盅魂從未對人類有過什麽惡念,也不影響人類的生活,這大概就是子書安雅沒有清除這個微織的原因。


    “你是不是當時很希望王爺死了來陪你?”夜矢問道。


    微織點了點頭:“若生不合意,那為何不死後做逍遙鴛鴦?”


    夜矢歎了口氣,她本就有些困惑不過是自殺的怨氣怎麽就能形成紅色的盅魂,但現在看來果然沒錯,微織的強大並不源於她自身的怨氣,而是她的怨氣影響到了王爺,最終令他殞命,這份害人的經曆迫使微織變得強大。但好在微織本身並不知道這個事實,否則或許會因為害死了自己心愛之人而暴走。到那時,夜矢就不得不要清理掉這個母親留下來的“遺物”了。


    “你能和我講講我母親,子書安雅是什麽樣的人嗎?”夜矢問道,這也是目前她最關心的問題了。


    她對子書安雅的了解簡直少之又少,少到現在需要借用他人之口才能揣測出自己的母親究竟是個怎樣的人。子書薰的介紹已經讓她多多少少了解到子書安雅男人的一麵,那她身為女子的一麵呢?她到底是如何才遇上了她的父親,然後又是如何不惜拚命也要生下她的呢?這些夜矢都不知道,但她十分好奇。


    微織點了點頭,大概是已經平複下來可以敘述他人的故事。


    “安雅她是一個很有主見的女子,她告訴我我是盅魂,站在她的角度必定要清除我,但是她留了我一命。”微織指了指書桌:“那裏有安雅的日記,你可以看看,那是你母親曾經的所想。”


    夜矢扭頭看向書桌,上麵確實擺放了很多書籍,或許子書安雅的日記就是其中一本。但是現在她更想聽聽微織口中的安雅究竟是何人。夜矢走向了書桌,看到上麵攤開著一本《三十六計》,正巧翻到“走為上計”這一章,上麵標注了安雅的所想。


    “打不過就跑,這是多麽簡單的道理,但是雷完全搞不懂,簡直是個匹夫,生氣。”


    夜矢心中忽然騰起一陣懷念,這個雷不用多想也能知道,就是那位雷·希爾多,當初子書安雅和雷·希爾多以及朱莉迪亞組隊的事情或許是人盡皆知的,但是沒想到私下裏安雅竟然是這麽評價老狐狸的,原來雷曾經也有過年輕的一麵啊。


    “安雅主張不要對盅魂趕盡殺絕,所以安雅放了我一命,並且經常和我談心。”微織繼續說道:“安雅說盅魂和人類處於一個天平上,任何一方傾斜了都不好。”


    這個道理之前子書武曾經講過,所以現在夜矢能夠很好地接受,但是這到底是子書武提出的觀念還是子書安雅提出的觀念就未從得知了。夜矢隻覺得這個觀念似乎有點道理,不然為何創世之戰輪迴了如此多次,卻總是打不破輪迴呢?天平究竟是傾向了哪一方才導致了失敗,夜矢現在不想思考這麽嚴肅的話題。


    “你知道有關我父親的事嗎?”夜矢問道。


    她的出生就是個迷,雖然這個謎題或許問雷·希爾多會來得順利許多,但是夜矢還是想提前了解些許子書安雅的戀情,如果子書安雅經常和微織聊天,或許理應提到自己心愛的男人,那個讓她不惜拚死也要生下孩子的男人。


    “安雅喜歡的男人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安雅從來沒有說出太多他的相關故事,我很抱歉。”微織像個機器人,知無不答,但是這道題或許也涉及到了她的盲區,時間太久她隻記得安雅在討論那個男人時臉上幸福的表情,以及眉頭間的一絲愁雲,但是她並不能理解那到底是為什麽。


    “原來如此,謝謝。”沒有問道自己想要的,夜矢隻能先行道謝,這書桌上有很多子書安雅曾經存在過的跡象,她可以一一翻閱並最終了解自己的母親。


    日記……日記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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