磕磕絆絆的,沈枳瑤把張翠花做了一半的鞋子給做好了,仔細一看,其實她做的不夠平整,有些地方還有毛邊,實在算不得好。


    但張翠花還是非常給麵子地誇讚道:“瑤瑤,不錯的,第一次做就做成了,再多練幾次,一定會比我做得好。”


    “媽,我做得不好看。”


    沈枳瑤哭笑不得。


    張翠花大手一揮,搖頭道:“沒事,反正春生的鞋不禁穿,又總是上山下田的到處跑,不好看也沒啥,你多做幾雙就好看了。”


    “嗯,那我多做幾雙。”


    沈枳瑤跟著張翠花做了一小會兒鞋子,王夏果拿著作業本湊到沈枳瑤的身邊去,笑嘻嘻地說:“嫂子,我有兩個題不會做,你給我講一下唄。”


    “好,拿給我看看。”


    沈枳瑤放下手裏的鞋子,接過王夏果遞到麵前的書本,看了兩眼以後就拿過王夏果手裏的筆和草稿紙,她聲音溫柔,邏輯清晰地給王夏果分析這兩道題的知識點和考點。


    講完以後,她轉眸問王夏果:“你聽明白了嗎?”


    “嗯嗯,聽明白了。”


    王夏果笑眯眯的點頭,恭維道:“嫂子,你講課比我們老師講的還要好。”


    “聽明白就好,去做作業吧!有不會的再問我。”


    “好的嫂子。”


    王夏果笑嘻嘻你跑遠了,張翠花抬眸望了沈枳瑤一眼,好奇地笑問道:“瑤瑤呐,你連夏果問的作業都會做,是上過初中的吧?”


    “嗯,上過。”


    何止是上過初中?


    她都已經大學畢業了好嗎?


    因為她的父親是大學數學教授,她的母親是高中語文老師,她自己也是重點師範大學畢業的學生,以前上大學的時候,也輔導過初中高中的學生,賺點外快。


    所以現在給王夏果和王秋收講題,沈枳瑤絲毫沒有壓力。


    “真有出息。”


    張翠花笑眯眯地感慨道:“咱們村以前可沒有上過初中的,你還是頭一個嘞。”


    他們村裏的孩子,讀過書的人都不多,有的送到張家寨去讀到三年級,迴來還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


    像他們家這樣,王春生讀到五年級輟學,王夏果讀到六年級,王秋收讀到四年級的情況在村裏也是頭一家。


    沈枳瑤還上過初中,就已經非常了不得了。


    沈枳瑤但笑不語。


    雨幕中,一個人突然敲響竹門跑了進來,慌慌張張地喊道:“春生哥,不得了了,我二叔從閣樓上摔下來,人快不行了,你力氣大跑得快,幫忙把人送鎮上去看看吧!”


    王春生正在自家堂屋的閣樓上整理發芽的紅薯和土豆,再把壞的挑出來準備扔掉。


    聽見這一聲喊,快速從閣樓上跑下來,問道:“人現在在哪?”


    “快跟我走!快來不及了。”


    來人是孫長猛,是媳婦跟人跑了的孫長寶的弟弟。


    他二叔孫貴卯跟王春生他爸關係很好,在王春生的父親去世後他幫過王春生不少忙,在王春生家最困難的時候還接濟過他們家。


    有恩。


    王春生毫不遲疑,跟著孫長猛就往外跑,雨傘都顧不上拿一把。


    張翠花聽到孫長猛這麽說,麵露焦急,把手裏的鞋子往沈枳瑤的懷裏一放,緊皺著眉頭說道:“瑤瑤,你跟夏果和秋收在家,我跟過去瞧瞧,可別真的出事了。”


    孫貴卯是好人,他媳婦也是,前幾年看他們孤兒寡母可憐,從地裏收了點啥吃的,都會往他們家送點。


    張翠花和王春生都走了,中午飯沈枳瑤也沒含糊,聽了王夏果了建議煮了紅薯粥,又聽了王秋收的建議炒了個辣椒段醃菜,最後再炒了一盤子陰苞穀,嚼得嘎嘣脆,口齒留香。


    一直到晚上,張翠花才迴來,眼眶紅紅的,說道:“人還是沒救迴來,這好好的一個人咋就摔下來了?平時身子硬朗得很,今天咋就踩滑了嘞?”


    “媽,別太難過了。”


    沈枳瑤低聲勸道:“您也忙了一天了,吃飯了嗎?灶台上備著飯呢!您去吃點?”


    “不吃了,媽沒胃口,隻是迴來給你們說一聲,讓你們別擔心。我還得過去給孫二哥守夜嘞,這村裏人少,我得跟著去守著。”


    老人去世,村裏人都會跟著家屬守夜,直到下葬。


    孫貴卯死得毫無預兆,他的媳婦孩子哭成一團,一時間難以接受,也隻能靠村裏人多幫襯些了。


    “媽,我跟你一塊去。”


    沈枳瑤說:“春生哥應該也還沒吃飯,早些時候煮的紅薯還有幾個,我拿過去給他墊墊肚子。媽您好歹吃一點再去,可別餓出個好歹來。”


    張翠花知道沈枳瑤這是關心她,耐著性子吃了一碗飯,死活不肯再吃了。


    落後農村的小路全是泥土路,一下雨就滑得很,好在張翠花拿著一根手電筒,不至於兩眼一摸瞎。


    沈枳瑤每一步都走得非常謹慎,恨不得腳趾扣地,緊緊地把自己定在滑滑的地麵上。


    兩家距離不算太遠,也就三百多米,走過去卻花了差不多十分鍾。


    雨停了。


    但孫二叔家的院子裏還全是水,村裏人幫忙從各家各戶挑煤灰或者從山上挑小石頭來鋪院子。


    在院子中間,擺放著一個大大的鐵桶,鐵桶裏是熊熊燃燒的柴火,柴火的邊上圍著一圈人,全都是過來跟著守夜的。


    因為事發突然,還沒棺材,村裏人幫忙用兩張大板凳和門板搭成簡易的床,把孫二叔放在上麵,身上蓋著被子,臉上蓋著黃色的紙。


    沈枳瑤不敢多看,掃了一眼沒瞧見王春生後,就轉身走迴了院子裏。


    張翠花跟孫二叔的媳婦在說話,兩人一邊說一邊哭,沈枳瑤也不知道該如何寬慰人,剛猶豫著要不要走過去,王春生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你怎麽跟著過來了?”


    沈枳瑤驚喜地扭頭,就見王春生渾身髒兮兮的,衣服上全是泥水,他的頭發也是濕漉漉的,手裏拿著一把扁擔。


    他剛剛跟著去山上挑石頭去了。


    沈枳瑤從斜挎的布包裏掏出兩個紅薯,遞到王春生的麵前,說:“我想你在這裏忙了一天,應該還沒吃東西吧?怕你餓著,我拿幾個紅薯來給你墊墊肚子。”


    “嗯。”


    王春生喉結上下滾動了兩下,借著微弱的火光,看著眼前這個捧著兩個紅薯,眸光閃亮地望著自己的姑娘,低聲說:“等我一下。”


    “好,我等你。”


    沈枳瑤連忙點頭,王春生轉身走到一邊去舀水洗手以後才抬腳朝沈枳瑤走了過去,從她手裏接過紅薯,一口就咬去一半。


    應該是真的餓狠了。


    但他就算這麽咬一半,他咀嚼紅薯的動作也是慢條斯理的,喉結隨著吞咽動作而滾動,絲毫不見急切,反而有種難以形容的……性感?


    沈枳瑤被自己腦海中出現的這兩個字嚇了一跳,連忙搖頭,覺得自己要麽是眼睛瞎了,要麽是腦袋秀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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