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吃食這方麵,四人顯然是絕望的。


    一日一頓,饅頭稀飯是常事,有肉味的時候,“嗯……”


    王風想了想,有肉吃的時候屈指可數,在這太平盛世,當真是乞丐看了都要流淚。


    四人的生存環境,當真是讓人扼腕歎息。


    看著老頭做飯升起的炊煙消散,四人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拾起來地上的劍,極不情願的繼續揮動。


    斜眼一瞟,老頭的房門打開,還不等老頭招唿,四人便扔了劍衝了進去。


    三個師兄在幹飯這方麵從來沒有體現出過什麽師兄體麵,溫文爾雅之類的來。


    “師父,今天咱們也沒發財啊,怎麽還吃得上肉了?”


    王風作為一個平平無奇的幹飯小天才,一到桌上就發現桌上擺了一盤肉。


    “不吃滾蛋,怎麽這麽多問題?”老頭看著自家這個小徒弟,眼中充滿了溺愛。


    嘿嘿嘿的幹笑兩聲,王風抄起碗筷便幹了起來。


    “別急,慢慢吃,今天飯菜管夠,多吃點。”


    看著狼吞虎咽的四個徒弟,老頭老眼一紅,這四個徒兒,跟了自己以後就沒有吃過一天的飽飯。


    “師父,你今天怎麽這麽好,嗚嗚嗚……”嘴裏吞著飯的爛蝦說話含糊不清。


    “徒兒你們跟著為師受苦了,昨天……不孝徒兒,給為師留一點!”


    老頭正說道煽情處,立馬發現桌上的飯菜已被四個孽徒消滅大半,而且剩下的量也在呈斷崖式下跌。


    老頭連忙抄了碗筷,加入了幹飯大軍。


    “隔……師父,我們吃飽了。”


    四人抹了抹嘴,看著滿桌的淩亂的空盤子滿足無比。


    老頭端著一碗白飯,筷子及時的夾住了最後一塊肉。迅速的將肉放到碗裏,再趴了一口白飯,咽下。


    看著自己這四個吃光抹盡的弟子,老頭緩緩從懷中掏出了一遝書信。


    接著一封一封的遞給了四人。


    “師父,這是什麽?”王風四人拿著老頭遞過來的書信,並沒有急著拆開看,而是疑惑的看向老頭。


    “瞅著我做什麽?打開看啊!”老頭看著四人疑惑的目光,頓時沒好氣的道。


    “哦哦。”


    看了看師兄三人,王風將手中的信封拆開,大致瀏覽了一下內容,頓時一顆心沉到了穀底。


    四人在夜色下借著房屋中油燈微弱的燈光靜靜的看書,早已經將一碗白飯吃完的老頭緩緩道來。


    “這是四封推薦信,家裏的米缸已經見了底,你我師徒終須一別,別怪為師狠心,你們都長大成人了,應該有一片自己的天地,而不是守著為師在這破茅屋裏了卻一生……”


    老頭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夜裏不輕不重,四人看完信後呆呆的看著老頭。


    師徒五人,雖然在一起生活的時間很長,但卻從來沒有過這般相互凝視過。


    “可是師傅,不是說大師兄下個月才去北劍門嗎?怎麽突然就變卦了?就算家裏沒米了,大師兄走了,三師弟小師弟我們三人出去給鎮上的劉老頭打雜工也能養活您,師父,求您別趕我們走……”一向嘻嘻哈哈的二師兄狗蛋雙目含淚。


    平日裏再苦再難,幾人也隻是嘴上抱怨,卻沒有想過會突然被拋下。


    “是啊,師父,劉老頭那裏需要人手,我們不練劍了,我們去賺錢來給您老人家養老行不行,我不想要離開這裏去什麽無雙門。”


    王風心中難過,在老頭那句“放心吃,管夠”之時自己便預料到了有什麽事要發生,但千算萬算沒想到這老頭要自己的四人推出去。


    而張秀成則是滿臉錯愕,自己遲早要離開,但沒想到日期突然提前了一個月。


    心中不舍幾個師弟的張秀成,在得知自己做要去北劍門之後事事都讓著三個師弟,就連白日裏打牌也沒真的遮掩著牌,讓自己的小師弟偷看。


    四人神色不一,但心中都不願這麽快就離開自己這個師尊。


    看著自己這四個哭哭啼啼的徒弟,老頭擺出了從來沒有過的兇狠臉色,對著四人痛心疾首的大喝道:


    “放肆!男子漢大丈夫怎能安於現狀,整日蝸居在這破茅廬裏?這不是一個男子漢的做派!走!明早就全給我走!不混出一個人樣來就別來見我!”


    看著老頭動了真怒,王風滿臉委屈,“可是師傅,我們走了你怎麽辦?您老腿腳不方便,就算是去鎮上買菜一個單邊也得走個大半日。”


    “為師有這麽不中用嗎?”老頭看著王風橫眉冷對。


    但看著自家四個紅了眼的徒弟,老頭還是緩了緩語氣,道:


    “徒兒們放心吧,你們走後,師傅便去十裏外的道觀裏清修,以前拖著你們幾個,人家嫌棄,你們走了,也就好了。再者我與那道觀裏的觀主乃是老相識,去與他做個伴,閑來下下棋,問問道,也落得清閑,省的你們幾個天天鬧哄哄的,讓我耳根子不清淨。”


    “師父……我……”狗蛋欲言又止,但老頭很快喝了一聲,“閉嘴!”


    王風:“師父……”


    “滾”


    張秀成和爛蝦看著自家師尊,隻能無語凝噎。


    “這才像樣子嘛,哭哭啼啼的算什麽。”老頭看著自已四個徒弟不再做聲,寬慰了四人一句,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於是開始接著這微弱的燈光,老頭開始對著四人一一告誡。


    封仙鎮位於風煙郡中,乃是一個實打實的邊陲小鎮,按照老頭所說,在這雙衝郡多少有些名氣,便厚著臉皮為四個徒兒寫了推薦信。


    大徒弟張秀成去北劍門。


    二徒弟狗蛋去無雙門,王風根本不知道在哪裏。


    三徒弟爛蝦則是一路向北去找一群黑麵獠牙的怪物。


    至於王風,信上說讓自己去隔壁郡的一個叫天明的地下組織。


    老頭的說法讓王風雲裏霧裏,不是說隻在郡裏有些名氣嗎?


    北劍門還好,是在郡內,可是那黑麵獠牙的怪物會因為一封推薦信鳥二師兄?無雙門又是什麽門?隔壁郡的地下組織天明會不會給自己冷板凳?


    這套說辭簡直漏洞百出,王風甚至覺得老頭隻是想讓自己幾人趕緊走人。


    越是這樣想,老頭方才還高大無比的形象此刻在王風心中變得越來越小。


    “小師弟你在想什麽在?我怎麽覺得你看師傅的目光有些奇怪?”一旁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爛蝦看著自家小師弟頂著師傅看,有些不解。


    “你不要無理取鬧,嚶嚶嚶。我隻是舍不得師父,想多看幾眼。”看著爛蝦,王風一臉沉重。


    老頭對著四人囑咐了許久,方才將四個好徒兒趕出屋外。


    “唿……”


    關上門的老頭長歎口氣,終於將這四個寶貝徒弟送走了,整個人又獨自感傷得大笑出聲。


    四人前腳剛走,但師父的屋內卻傳出了大笑之聲。


    “師兄,師父怎麽了?”一臉純真的爛蝦愣住了腳步,問向一向博學多識的大師兄。


    張秀成同樣是愣住了,但見到自己師弟純潔的目光,隻得十分凝重的道:“師父可能是悲傷過度了。”


    “那師父會不會有事?”


    “應該不會,休息一晚就好了。”


    張秀成看著自己這個師弟,歎了一口氣,獨自迴了茅屋。


    大師兄迴了屋,二師兄和三師兄愣了一會也獨自離去,隻留下王風獨自立在原地。


    如果有人盯著王風的眼睛,會發現眼睛裏有個白發蒼蒼的老人躲在被子裏一邊笑一邊哭。


    當然,“一邊哭”這三個字是勉強安排上去的。


    迴到屋子裏,王風腦海中想起老頭的囑咐:“女人心,海底針,你三個師兄不成器估計沒有女的看得上,但是徒兒你玉樹臨風……目光不能被情情愛愛所羈絆,要將視野看向蒼穹……出門在外,大家都是成年人不能沒事就嚶嚶嚶……吃飯才是生活的全部……沒有練劍的愛情就像一堆散沙……不能生吃個人也不要抱歉……”


    想著想著,王風便倒在床上就睡著了,夜夜深思夜夜思,往日難懷日日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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