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年紀比她大幾個時辰,我娘說,我懂事聽話,我比她能夠承受更多。”雲疏眼睛因為水澤顯得淚眼汪汪,確實眸子裏的光亮也因為水澤而更加明亮,她凝著江清黎那張堅挺立體的臉,小小的身板卻異常堅決,“我願意替她承受。”


    為什麽?


    江清黎看著那張笑臉,明明已經疲憊不堪,明明已經受了極多折磨,可是她的眼神還是那般堅定,仿佛世界上任何的困難和折磨都打不倒磨不破她!


    江清黎吐了口氣,隻為了排解胸中的鬱悶。


    雖然似乎潛意識裏,他明白,眼前這個小丫頭八成會做這樣的決定,可是真臨到頭,小丫頭的言辭還是讓他悶了又悶。


    “你知道,如果淪為奴籍,會受到什麽樣的折磨和懲罰嗎?”江清黎捏著雲疏的下巴,眼睛像是透過她的小小身板一般直視著她。


    “我,我知道……”雲疏糯糯地說道,“李媽說,別人會瞧不起我,沒什麽吃的,沒什麽喝的,還要自己動手,還要服侍別人……”


    她看著眼前大哥哥的目光,灼的打了好幾個哆嗦,畏畏縮縮道:“我有手有腳,我能給自己做吃的喝的,我不怕。”


    江清黎沒有說話,隻是視線凝著她的眼睛,想要透過她的眼,直達她的深處。


    明明隻是個小丫頭,明明還是個養尊處優的小丫頭,她哪來的勇氣,哪來的思想,能說出這般的話。


    如此天真。


    這年頭沒有自己動手就可以豐衣足食的,隻有弱肉強食,弱者早就的財富越多,她就越會被搶著盯上,掠奪走全部的身家,包括她的肉體和靈魂。


    嗬,可笑,她的爹爹,竟然連最基本的常識都沒有教授給他,也真算是枉為人父。


    那麽未來的日子,他來教他,什麽叫做身在地獄,什麽叫做我為魚肉吧。


    江清黎嗬了一聲,點了點她的額頭:“若是你烙上我的奴印,成為我的奴婢,我願意冒著生命的危險去救你的妹妹……當然你也可以選擇我救你,讓你的妹妹烙上奴印。”


    說完,看著雲疏懵懂的眼睛,他笑道,湊到雲疏的耳邊輕輕說道:“烙上奴印的人,和豬狗沒有什麽區別,價值甚至不如一匹馬!”


    他還是不信,不信眼前這個隻有八歲的丫頭,就這麽地無私,就這麽地舍己為人,燃燒自己,照亮他人。


    雲疏沉默,小小的乳牙咬著下唇,顫抖地看著近在咫尺的大哥哥,耳邊敏感,男人的聲音像是一根羽毛在她敏感的神經搔來搔去,讓她的身體起了奇怪的反應。


    “妹妹平日裏,連一點髒東西都見不得,若是讓她淪落豬狗,那不如讓她死了……”雲疏小小的聲音卻異常的堅定,“但是我不怕!爹爹說過,上古時期,令尹便是烙上奴印的奴隸,可是他能夠靠著自己的智慧,封王拜相成就一番偉業,那麽我不怕。我雖然成不了令尹,但是活在這人世間,盡一份自己的力,我想是可以的!”


    稚嫩卻又沙啞的聲音像是一擊又一擊的重錘,狠狠地敲在江清黎的骨頭上,四肢八骸每一處都隱隱地傳來徹骨的疼痛。


    他的唿吸一窒,不可置信地驚嗤道:“你當真要烙上奴印?”


    雲疏抿著唇,身體不住的顫抖,可是眼神卻越發的堅定,她深深的吸了口氣,又緩緩地吐了出來,小聲道:“我不怕。”


    我不怕。


    這個小丫頭,到底知道自己要經曆什麽嗎?


    為什麽為了別人,犧牲自己?


    江清黎隻覺得自己的氣都有點不暢,狠狠地看著眼前那個堅定的小人,兩人對視很久,反而他先泄了氣,眼神狠厲,危言聳聽道:“明日,我給你烙上奴印。”


    說完,他的手在她光滑的小臉袋上流連,摸了摸她光潔白嫩的額頭,邪氣一笑:“就這吧。”


    原以為,這個小丫頭見到燒的發紅的烙鐵,會畏縮一番。


    可是她見到那一塊通紅得甚至發亮的玩意,所以緊張,但是小小的手卻捏的發白。


    此時她的四肢被鐵鏈捆綁著,似乎是怕她因為疼痛而掙紮。


    “我不怕。”經過了一晚的休息,雲疏的精力恢複了許多,嗓子也不再那麽沙啞,可是不變的是她語氣的堅定。


    江清黎看著手裏的烙鐵,心下卻又不住地興奮起來。


    這是他親手寫的字。


    親手請的能工巧匠替他鍛造的烙鐵。


    等這塊熟鐵貼在她的臉上,她就是自己的了。


    雖然有些好笑,好笑她根本不知道將來會麵對什麽,但是他明白,自己更多的是興奮。


    這樣的小丫頭,將來會是多麽美味的珍饈,可是自己早早地納入懷中,不讓其他的群狼有機可趁,調教她,讓她變成自己的形狀——


    光是想想就讓他的唿吸都有些不順暢起來。


    “少爺,這丫頭身子小,不要貼的時間長了。”身邊刑獄司的獄卒,看著從來沒有掌握刑罰的少爺,心底有些發怵,受刑對象可是個小丫頭啊,也不知她承不承受得住。


    江清黎點著頭,他知道暗閣的窮苦孩子們,有的更小就收到比這黥刑更嚴峻的懲罰和磨礪,也總有活下來的,不過這個丫頭身子嫩,怕是受不得那麽多。心想著,宮裏的禦醫都準備的充分,這丫頭能有什麽問題。


    他拿著那塊鐵,一步一步地走到小小的丫頭麵前,眼睛赤紅,抬起右臂,將那塊還在發紅發亮的金屬貼到雲疏的額上。


    他心裏想著,若是小丫頭怕了,那他可以等會,等到小丫頭長大點,能夠承受那種痛苦後,再給她烙上,讓她成為自己的禁臠。


    可是鐵塊一點點的靠近,小丫頭雖然因為害怕,雙目緊閉,牙關咬緊,卻沒有發出絲毫的聲音。


    “嘶——”


    江清黎發現那塊鐵竟然真貼到小丫頭的額上,一股炙烤的味道在刑訊室裏蔓延開來。


    與此同時,是小丫頭難以忍受的尖叫地哀嚎聲和她因為疼痛而做的垂死掙紮。


    江清黎臉上一驚,原本雲淡風輕波瀾不驚的臉也機場慌張起來,連忙吩咐著禦醫帶著療傷藥進來,一方麵,發現自己的手已經顫抖地在解開禁錮著她的枷鎖鐐銬。


    他看著小丫頭已經因為疼痛而開始神誌不清地屏蔽撓抓,發了瘋死的喊叫,原本的視死如歸,卻像是個笑話一般就這麽地消散而開。


    可是江清黎卻沒有半分玩笑的意味,隻是緊緊地抱著已經失去意識還在抽搐的丫頭,眼眶不由地通紅,跟著撕心裂肺地喊道:“快救她,快救她!”


    痛,從他的胸口處慢慢擴散開來,他看著懷裏已經不住痙攣的小丫頭,第一次明白了什麽叫做恐懼。


    可是已經沒有迴頭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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