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掃向一邊,看著和她有幾分相似的男人,一身官衙常服、長身而立。


    男子彎著腰不辭辛苦的也在施粥,雖然麵容嚴肅,卻是在施粥時朝著那些個流民,還有照顧身邊的小丫頭時,時不時的不經意間流露出一點甜蜜和笑容。


    百無聊賴之際,江清黎自信的打量了半響,待到終於看清楚長相後,他豁然開朗。


    既然是那位的女兒,倒也不算稀奇事.............


    江清黎懶懶地想著,一個愚不可及的男人,養出了一個愚不可及的女兒,真是笑話.........


    而他口中的愚人,正是禮部尚書雲中魁是也,明明隻是司禮,偏要天天滿口取民愛民的大道理,想來也是個難得的寒門,心裏不平衡,就想著拿道德約束世家子弟罷了。


    雲中魁頭也不知道是哪裏冒出來的,先是坐上了六部之首的位子,接著娶了楊家旁支的嫡女,也算是攀上了門閥的邊緣。


    可他卻不想著結交世家,讓自己的家族更上一層,反而天天借著考察民情的由頭找那些個世家的麻煩,似乎前不久還惹到了他那個小肚雞腸的父親。


    天天施粥有何用,早晚得死..........


    江清黎看著那個俊美卻嚴肅的中年人,不由得嗤之以鼻。


    明明才而立之年,卻已經生了華發,明顯就是操勞過度。


    看起來也是個早死的命,等他歿了,他那個小丫頭還能笑得出來?


    目光不由得又迴到了那個小丫頭,此時衝著和她自己年紀差不多的乞討的流民,竟甜甜的一笑,嘴裏還說著什麽好話。


    看著這群饑民吃的飽飽的,竟然還能笑得出來?


    那個小女孩的笑容實在太刺眼了,


    江清黎突然心裏生出些酸酸的感覺,這在他的生命中從來沒有出現過,很難受,很怪異。


    他擰著眉,難耐的捂上了胸口。


    明明是很遠的距離,但是可能是江清黎的目光太過露骨和尖銳,小丫頭似乎渾身一顫,不解地開始四處張望,目光掃過來,不期然疑惑地看向了自己。


    沒有張開的嬌嫩小臉上沒有笑容,反而是嘟著嘴,有些不滿和不解。


    江清黎的拳頭突然握緊。


    小女孩的視力肯定是沒自己好的,再加上外麵陽光刺眼,而車廂裏卻暗了許多,江清黎知道小女孩並沒有看到自己。但是還是被她表現出來的表情給生出幾分不滿的情緒來。


    雲中魁立即發現了她的異樣,低頭問了幾句,小女孩搖了搖頭沒有看向他的方向,而是迴過頭,笑著繼續施起粥來。


    日落西山,快到上京宵禁的時辰,也是粥棚停止放粥的時候,雲疏跳下小凳走到爹親身邊,此時雲中魁已經累地坐在地上,絲毫沒有身為貴人的修養和禮教,搖著蒲扇扇著風。


    雲疏看著爹爹辛苦的樣子,連忙坐下來給爹爹捶捶腳:“爹爹,明兒個還帶我吧。”


    雲中魁寵溺的摸了摸大女兒的頭頂:“那可不行,你看你都曬黑了,你娘該罵爹了。”


    “大人,早些休息吧。”


    身旁的侍衛看著兩人疲憊不堪的模樣,十分心疼,連忙安排轎子迴府。


    迴到家裏,小女兒雲影正在屋子裏朝娘親懷裏撒嬌,看著已經被曬得有些發黑的姐姐,連忙驚唿道:“姐姐,你怎麽變成塊黑炭了!”


    雲疏摸了摸腦袋,傻嗬嗬地笑道:“太陽太大了,就曬黑了,你沒看到那些個饑民,一個個比我還黑,有些饑民年紀比娘親還小,看著倒像個奶奶,真的太可憐。”


    “夫君。”雲疏的娘親楊氏也站了起來,迎了上來溫柔地喚道。


    楊氏是個溫婉可人的女子,此時她溫柔地替夫君褪下一身灰塵的外袍,換上了幹淨地衣服,輕輕道,“今日怎麽弄得這麽晚?”


    雲中魁歎了口氣:“災民一日比一日多,再不下雨,災民可就更多了,不知道糧倉裏的儲糧還能不能供應得起。”


    楊氏默默地聽著,沒有發表任何言論,隻是報以微笑默默地給夫君支持。


    “爹爹,今日進城的幾輛馬車好好看啊,我也想坐!”雲疏拉著雲影說了好些話,突然想起了什麽,屁顛屁顛地跑到夫妻二人麵前,脆生生地說道。


    雲中魁擰眉,片刻後又冷哼了一聲道:“王氏孺子,驕奢淫逸,從來不想著為他的父親分擔,光想著吃喝玩樂,十足的敗家子,有什麽好羨慕的。還帶著一個大好男兒和他學了壞事。”


    “什麽是大好男兒啊。”雲影眨了眨眼睛,問道。


    “唉。一個少年奇才啊。”雲中魁想到此,心中就不免有幾分惋惜,“江家的獨子江清黎,六歲就頗有才名,那孩子我見過,博聞強識,確實是一塊治國良才,可惜誌不在此,終日學著經學玄學這種無關治國的歪途,而且被那個王家孺子帶去鬥雞走狗,不務正業,唉,隻希望長大後能夠懂些事,明白修身治國之道,這樣將來定是我大乾之棟梁啊。”


    楊氏笑道:“不知那江清黎年方幾何,聽你說倒是一表人才。”


    雲中魁聽到夫人這麽說,倒是一愣,思忖片刻卻又笑道:“如今算算也才十三,說白了還是個孩子,也罷也罷,江清黎雖然是個好苗子,可是他爹不是個好人。江春,那個鼠目寸光的鼠輩,遲早要害了他的孩子。”


    “他的孩子啊……那真是可惜了。”楊氏自然也是知道教坊之主江家,歎了口氣,順了順雲疏的小小的辮子,想了想還是道:“不過幾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也是時候該想想訂親的人了。”


    “什麽訂親?什麽江家啊?”


    小雲疏天生好學,歪著頭不解地問道。


    “你還小,等你長大些,再和你好好說說。”楊氏慈愛地將乖女兒的外衫也換了下來,交給下人讓他們清洗,然後朝外喚道,“時候不早了,木媽,帶兩個孩子去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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