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爹親常教導她儒生啟蒙的詩文,後來主子也說過,身為暗閣中人必須識得一些字,隻是不讓她看那些儒家典籍罷了。


    雲疏隨意一抽,便抽到了爹親教過她的《詩經》,翻開第一頁,引入眼簾的就是熟悉的《關雎》。


    父親曾說過,如今是君臣和睦,千秋盛世的,並常常自詡為賢臣。


    可是為什麽要造反呢?


    雲疏心下又是一痛,隻是早已經麻木。


    鬼迷心竅的,她走到案幾前開始研墨,自顧自地謄抄著這首《關雎》。


    雖然她識不得幾個字,但是她會寫字,能寫出一手極佳的隸書。


    就著燭火,雲疏心無旁騖地謄錄著,一時間地防備也鬆懈了幾分。


    突然一陣陰風一過,燭火明滅閃動,下一瞬,她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就已經被人擒住腰,男人慵懶低沉地聲音在她耳邊呢喃:“為何寫情詩,這是在思念哪個情郎?”


    雲疏驚得手一抖,一滴濃墨滴在昂貴的宣紙上,暈出一大片墨點,遮住了“寤寐”二字,一手好書就這麽給毀了。


    “主,主子.......”


    雲疏心跳的極快。


    身後滾燙的身子貼了上來,江清黎將下巴擱在她的肩上,眼睛凝著案上的宣紙,嘴裏輕飄飄的吐出一句:“可惜了。”


    可惜她的字嗎?


    雲疏不敢問。


    江清黎也不明說,隻輕笑道:“我的小奴兒,你可知我為何讓你住在這裏嗎?”


    雲疏搖頭:“奴婢不知。”


    “讓你好生教導小影如何做個主母,你若是不懂,又如何教導她?”


    男人漫不經心的在她脖頸處嗅來嗅去,像毒蛇吐著信子,隨時準備張嘴咬下去。


    雲疏吸了一口氣,原以為主子安排自己來這裏,是為了保護妹妹,沒想到主子是真的想讓她教妹妹如何做主母!


    “上京有很多老練的嬤嬤,奴婢……”


    雲疏拒絕的話脫口而出,可還未說完,男人已經狠狠地咬了一口她的肩膀:“小奴兒倒是出息了,竟然敢拒絕我?”


    雲疏抖了一下,慌忙認錯:“奴婢不敢。”


    男人滿意將她轉過來,麵對麵的輕笑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做我江家的主母,要學的東西還很多,小奴兒可要好好聽,好好學,再盡數教給小影,聽明白了沒?”


    雲疏顫巍巍地答道:“喏。”


    江清黎低沉而興奮地解開她的腰帶,用一種極其壓抑地語氣纏著她:“該如何學習,還需要我教你嗎...........”


    月上中天,屋內的動靜漸漸停了下來。


    當江清黎抱著雲疏從浴盆中出來時,她的身上還殘留著些許水珠。


    女人雙眸微闔,唿吸平穩,已然進入夢鄉。


    這自然是他的手筆,女人不願讓他碰那些個髒水,他一時不耐,就一掌將她拍暈過去。


    他順著女人的眉心輕輕撫著。


    這個小奴兒總是在不該的地方就異常順服,而該順服的地方,卻顯得過於倔強。


    還是睡著的樣子更讓人安心。


    他伸出大手,五指勾起,不遠處一條柔軟的棉巾嗖的一下飛到他的手裏,細細地擦拭著,與剛才的粗暴截然不同。


    這擦拭的功夫也是難捱,女人香一直縈繞在他的鼻尖,讓他不由得心猿意馬。


    隻不過還是得忍耐。


    雖然剛剛隻是讓小奴兒默寫,但她捏著筆杆子寫隸書的樣子,當真美極了。


    男人迴想著剛剛溫馨的畫麵,忍不住又啄了啄她的臉頰。


    若不是淪為官奴,以她的聰慧,做個女官是沒有問題的——不過她已經是自己的小奴兒了,誰也搶不走。


    想到這裏,他有些興奮,眼眶都泛著野獸般的猩紅。


    良久,眼裏的血意慢慢消磨殆盡,隻消一會兒,又恢複到了謙謙君子的模樣。


    慢慢的替雲疏穿好中衣,在軟榻上又好生耳鬢廝磨了一番,男人才依依不舍地放過她,將人抱了迴去。


    閑步在西廂的庭院裏,月色正濃。


    象牙白般的長袍在月光下泛著淡淡的冷意,男人負手而立,仰頭看了看那輪明月,勾起一抹笑意。


    倏然,江清黎的身後出現一黑衣男人,隻見他從屋頂跳下,腳尖落地,隨即單膝跪地。


    無聲無息,輕功已出神入化。


    那男子垂首抱拳,跪在地上小聲道:“閣主。”


    “風一,去清理下浴房,莫讓這裏的侍女發現。”


    男人沒有迴頭看他,依舊仰頭看著圓滿的月宮,微微出神。


    “喏。”


    被稱作風一的男人麵無表情,仿佛木偶一般。


    “去吧。”


    江清黎下淡淡的丟下兩個字,隨後飄然離去。


    看著男人神鬼莫測的輕功,風一的眼裏充滿著狂熱的崇拜。


    第二日雲疏醒來時,發現身上已經穿好中衣,躺在柔軟的絲綢鋪好的床榻上。


    屋外已然天光大亮,透過紙窗,朦朧的光透進房間裏,晃得人暈暈乎乎的。


    她眨了眨眼,隻覺得似乎遺忘了什麽。


    門口,侍女似乎是聽見了動靜,壓著嗓子在外麵招唿道:“容姑姑,辰時了。奴婢進來伺候您更衣梳洗,待會還要去脆香居用早膳呢。”


    辰時?都這麽晚了?


    這些日子晝夜顛倒,她都沒有好好按時間起床練功了。


    雲疏搖了搖頭,試圖讓自己清醒幾分:“不必了,將水盆放至外廳即可。”


    “喏。”


    芳菲悄悄退下了。


    等雲疏梳洗完畢推開門,芳菲芳華已候在門口,兩人穿著翠綠小衣,一左一右幾乎同樣的站姿守著,表情也幾乎一樣,隻是一個臉圓些,一個眉眼細長。


    二人不出聲也不焦躁,看得出來,江府對下人的管教甚嚴,連侍女的修養也是極好。


    雲疏領著二人出門,朝著正廳的方向走去,身後的芳菲芳華不是話多的人,隻默默地跟著從不主動開口,隻有雲疏問話的時候才會迴話。


    “表小姐平日裏都什麽時辰起床?”


    雲疏挺著背規規矩矩走在前頭,小時候打下的好底子讓她的儀態極為端莊得體。


    圓臉的侍女叫芳華,她連忙走到雲疏身邊答道:“平日裏我們隻用守著這個院落,不常見到表小姐的。”


    意思就是她也不知道。


    雲疏嗯了一聲,沒有再問。


    離正廳的院子還有些距離,三人剛剛拐過長廊,遠遠便聽到裏麵有女子的嬌笑聲傳來:“你輸了!你輸了!哈哈哈哈哈!”


    雲疏皺了皺眉,停下了腳步。


    妹妹的聲音她再熟悉不過了,若是做主母,可不能像這般輕狂肆意。


    疾步走了進去,剛到門口,裏麵的笑聲戛然而止。


    蘇影的貼身侍女一見到姑姑來了,連忙拉開卷簾請她進去。


    雲疏如今是教習姑姑,出入自由,該端的姿態還是要有的,因此她並未理那兩個不規勸主子的婢女,昂頭挺胸、目不斜視的進了裏屋,隻把兩個婢女嚇得大氣不敢出。


    屋內,蘇影正坐在正廳中間,她麵前的案幾上擺放著幾道茶點,一名女子跪坐在案幾前,烹煮著什麽,屋子裏彌漫著淡淡茶香。


    “姐姐,你來啦!”


    看到來人是雲疏,蘇影連忙抬起手來,招手道:“今天伊楓姐姐來這裏教我茶藝,你快來瞧瞧她的手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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