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輪圓月掛在夜空,月色正濃,整個侯府沐浴在一片祥和之中。


    雲疏醒來時,屋子裏充斥著璋蘭香氣,雖然還沒睜開眼睛,但是眼皮掩蓋下,還是能感受到昏昏黃黃的燭火,柔軟的床也不像是平日裏睡的堅硬地板。


    朦朧中,隻覺得身體沉沉的,像是被重物壓著似的,雲疏艱難地睜開眼,眼前華麗的紗幔映入了自己的眼簾。


    試著挪動身體,卻發現自己的腿被死死地壓著,上身也同樣被男人禁錮。


    她突然想到小時候,自己也是這麽被主子死死的摁在懷裏的。


    每次在暗閣裏訓練完,被帶迴江府主子的寢居中,伺候完他沐浴更衣,就要乖乖的身子躺在床上,等主子將事情辦完,鑽進被窩裏,抱著她的身體才肯睡覺。


    主子說,這就叫做暖床丫鬟。


    那個時候她還小,也沒有教養的到位,主子扒自己衣服的時候,雖然不至於咬上主子,但是還是會害怕得發抖。


    隻是單純的暖床。


    她不解,雖然雲家也豢養過官奴,有簽了死契的婢子,有家生子,也有從牙婆子手裏買進來的下人,但是那些個奴婢也不會長大後,成為殺手,更不會被主子這樣對待了.......


    想到此,她內心一酸,差點忍不住落淚。


    “醒了?”


    冷冽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


    男人低著頭,視線劃過她的裸背,眼底有火苗在竄動。


    雲疏想問,為什麽會自己搬到這裏,又想說她不配睡在這樣的床榻,可是最後都隻化作一汪春意,漸漸地融化在男人的柔情裏。


    男人咬著她的脖頸,笑道:“陛下親口定下的姻親,以後你的主子就要有夫人了,開心嗎?嗯?”


    “迴主子,奴婢很開心。”


    雲疏很認真的迴答他的問題。


    “還有個更開心的事情。”


    男人猛地將她轉過來,兩人麵麵相對,額頭貼著額頭,鼻子抵著鼻子,唿吸之間還能感受到對方的氣息。


    江清黎也不想忍,薄唇微張,立即含住了她的朱唇,一直吻到雲疏幾乎窒息,男人才依依不舍的鬆開她的唇。


    女人忍不住氣喘籲籲,臉上布滿紅暈,男人噙著笑意的眸子就靜靜地盯著她看,想這樣看一輩子。


    “等再過些日子,我送你出去。”


    男人恢複了淡然冷俊,隻是略微的聲線比以往帶了些異樣的情愫。


    “諾。”


    其實雲疏對於去哪、呆在哪,一點興趣都沒有,隻要自己不再出去殺人,那就再好不過了。


    男人的手順著她的發,輕輕拂了一下:“今日見小影似乎有些不開心,你一向是疼愛她的,我派你去服侍她幾日可好?以後她進了門,也能讓你們熟悉熟悉。”


    雲疏雙眸倏的放大,不可置信地看著近在咫尺的男人,不知是喜悅還是痛苦直接衝擊著她的大腦,讓她一下子亂了情緒。


    男人撐起身子,坐在塌上,居高臨下地看著還有些茫然的女人,笑道:“你以前不是一直想去和小影說說話的嗎?小影被拘得久了,有些怕生,今日還有些貴女居然當眾欺負她。”


    雲疏頓時又升起一股子心疼。


    妹妹一直被好好的養在深閨裏,從未見識過人間的肮髒,那種場合,又遇上從小在大宅子裏明爭暗鬥長大的貴女,自然是要吃虧的。


    “小影最單純怯生,你也是清楚的,若是換了別人,我怕那些個惡奴傷了她。”


    江清黎看著女人猶豫不決的的樣子,繼續遊說道。


    不管是成了江家的女主子,還是暗閣的閣主夫人,將來都要麵臨各種詭譎甚至陰暗的場麵,再沒有足夠強大以前,怎能堪當大位?


    這些小影真的能做到嗎?


    妹妹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幫她掃清未來的障礙,除掉會傷害她的人,是她義不容辭的責任,而她又是江家的奴婢,也該為主子多做打算.........


    可是,萬一被妹妹發現.......


    雲疏禁不住擔憂。


    縱然心裏萬分擔憂會被妹妹發現自己的身份,但是,除了她,沒有別人會這般為妹妹打算。


    雲疏,沒得選。


    一滴眼淚從她的眼角滑落。


    淚水劃過的肌膚留下一道淡淡的水痕,在燭火的照耀下,閃著點點水光。


    雲疏深深的吸了口氣,仰起頭,她的神色很冷清,不知道是喜還是悲,被吻腫的紅唇隻輕輕吐出幾個字:“奴婢,遵命。”


    男人伸出手,輕輕揩去她一側臉頰上的水痕,神情確實很淡,隻是擦拭她淚水的手指隱隱地顫抖:“你不願意?”


    雲疏下意識地一抖,她害怕看到主子這樣的表情,兩手握住他擦去眼淚的手腕,目光真摯的看著他的眼睛道:“沒有!奴婢願意!容二希望少夫人幸福,也希望……她能好好伴主子……”


    眼睛裏沒有嫉妒,也沒有怨恨,有的隻是坦然。


    男人冷漠的眼眸緊緊地凝著她,似乎想從她眼裏找出點別的東西。


    可是沒有,什麽都沒有。


    一陣失望。


    那隻被雲疏握住的手,手腕發力一勾,將女人整個人帶起懸空,隨後另一隻手拖著她的她的臀,讓她穩穩地坐在自己的跨上,輕輕地壓著。


    他麵上的神情晦暗不明,不知道在想什麽。


    雲疏的目光依舊清澈。


    半響,江清黎收迴了目光,隻是轉了個話題道:“聽說你傷了禦衙門的人?”


    雲疏心下一顫,腦子飛快的運轉。


    主子沒說見了禦衙門的人,而是說她傷了禦衙門的人。


    應該不是責怪她吧?


    雲疏闔上眼睛,想了想,睜開眼睛直視著男人道:“胡五娘想讓我跟她走,我沒答應。”


    男人麵色一變,幽深的眼眸像是泛起了一圈又一圈的驚濤駭浪,他握著她細腰的手狠狠用力一捏:“你真拒絕了?”


    雲疏嗯了一聲,不敢再多說一個字。


    男人輕笑一聲,又啃了啃她額上的奴印,笑道:“留著奴印,你能去哪?你死也隻能死在我懷裏,最後埋進我的墳墓。”


    雲疏聽著男人越來越咬牙切齒的聲音,有些茫然,這是,要她殉葬的意思嗎?


    是了,前朝的奴婢,往往都是要隨著主子一塊死的,稱為人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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