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無奈佳人兮,不在東牆。將琴代語兮,聊寫衷腸…”。


    禪房中又有琴聲傳出來,還是那首蘭家大少爺每日必練的經典曲目:〈鳳求凰〉。


    他將所有對塵夢的思念都融入了琴曲之中,“有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何時見許兮,慰我彷徨。不得於飛兮,使我淪亡!”。


    “何時見許兮,慰我彷徨。不得於飛兮,使我淪亡?”丫頭站在門口不屑的‘哼’了一聲、“說的真好聽啊,真能那樣癡情執著、又何苦會有後來的‘躞蹀禦溝上,溝水東西流’?又祈求什麽‘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還不都是些騙人的鬼話!”。


    蘭天行能很清楚的聽到門外有人說話、但是他懶得和那種鬼東西計較,如果無緣遇知音他也不想對牛彈琴。


    況且他的計劃一直都在很順利的進行著,門外的那個妖孽已經對他構不成威脅了。


    “天行,我迴來了…”丫頭進了門之後就變得端莊賢淑多了,隻是她眉心的血霧和那個嬌媚的表情讓人看著很反感。


    蘭天行還在低頭撫弄著琴弦,低柔的琴聲好似在訴說著他暗藏已久的心情。但是眼前的這個丫頭卻是無緣聽懂的。


    “皚如山上雪,皎若雲間月…”丫頭站在了蘭天行麵前嬌媚的笑問、“你不會,隻是讓我迴來聽琴的吧?”。


    如果這位蘭家大少爺一直都在練曲子,他們可能什麽都談不下去了。


    “其有闕誤,瑜必知之,知之必顧…”蘭天行笑了笑、“聽聽我的這曲〈鳳求凰〉,錯在哪兒啊?”。


    “錯了?”丫頭愣了、“你是說你彈奏的曲子是錯的?哪裏錯了?”。


    “今日鬥酒會,陰旦溝水頭。躞蹀禦溝上,溝水東西流。


    淒淒複淒淒…”蘭天行吟詩吟到這裏就停了、“皚如山上雪,皎若雲間月。你說…錯在哪裏了?”。


    丫頭愣在那裏無言以對了,她根本就聽不懂他在說什麽?


    “其實我的意思你該懂的,‘淒淒複淒淒,嫁娶不須啼’,應該改為:淒淒複淒淒,嫁娶不需提。”蘭天行又問道、“你覺得怎麽樣?”。


    “嫁娶不需提?你的意思是說…”丫頭還是那個愣住的表情,但是轉爾就怒了、“你什麽意思,蘭天行你不是想耍我吧?”。


    蘭天行點點頭表示同意她的猜測、“你也可以這樣理解,不過我勸你還是迴頭是岸吧、畢竟苦海無邊嘛,至少你還能留住一個完整的魂魄等到來世重新做人…”。


    “重新做人?如果我來世為人的時候再來找你,你能接受我嗎?”丫頭幽幽問道、“如果不能,你說這些還有意義嗎?”。


    “有,至少你會給自己一個機會!”蘭天行勸道、“你為什麽不呢?”。


    “如果得不到心中想要的,即使再輪迴一百次又如何?”丫頭冷笑道、“你是讓我就這麽騙自己嗎?”。


    蘭天行隻能無奈的搖搖頭,歎道、“難怪你會淪為妖孽!悟性這麽低、又不知自重的妄自尊大,為什麽總是要強求不屬於你的東西呢?”。


    “萬物伊始、都是赤條條來去的,又有什麽東西注定是屬於誰的?”丫頭分辯道、“總要有些東西是讓你喜歡或是感興趣的,想要就得靠自己去爭取、弱肉強食原本就是自然界的不二法則,我憑自己的本心去得到想要的又有什麽錯?”。


    “沒有規矩,不成方圓!三界都有它各自的規矩、絕不是隻為了滿足你的一己之私而存在的,而感情亦更是如此…”蘭天行淡淡的瞄了她一眼、“是你一味的在強求,想把不屬於你的東西攥在你的手裏、這就是錯,你問過我的想法嗎?”。


    丫頭突然柔媚的一笑、“她已經是個垂死的老太婆了,我代替她陪在你身邊也是為了給你圓夢。我做的這些都是為了你,這樣做也有錯嗎?”。


    “如果你真想為我圓夢,為什麽不自覺的離開把她的身體還迴來?”蘭天行問道、“那樣,我會感謝你的!”。


    “謝我?”丫頭冷冷的又笑了、“我不要你的謝意,我隻想要你這個人!”。


    蘭天行微一搖頭、“可惜,我能給你的隻有那一個謝意、如果你不想要,也就什麽都沒有了…”。


    “未必!”丫頭反駁道、“天行大少爺,既然咱們已經說到這裏了、我也不怕告訴你,我給你兩條路選:第一、今晚與我洞房花燭,第二、你就等著拿迴一個殘缺不全的軀殼給那個老太婆吧!”。


    如果不想讓塵夢這個絕美的身體遭到人為的破壞、蘭天行就要賣身屈服,和這個妖孽洞房花燭。


    是不是還得把她給伺候好了、哄得開心了才行,否則她一個不高興想自殘豈不是又會前功盡棄?


    可是讓神一樣的蘭家大少爺賣身給一個妖孽,他會願意嗎?


    禪房裏搖曳的燭火那朦朦朧朧的光亮看似很虛幻,蘭天行突然笑了笑問道、“和你洞房花燭?憑什麽啊?”。


    “你可以暫時把我當作她!如今那個老太婆不能陪你、也不能給你侍寢,你為什麽不讓我試一次?也許…”丫頭分辯道、“也許你會發現,我比她更適合你呢?”。


    “是嗎?你是想說,是…那樣的嗎?”蘭天行示意她迴頭看,丫頭身後的那麵牆壁在燭火的映襯下、好似變得光滑無比,像一麵鏡子似的映出了禪房中的一切。


    丫頭雖然有些詫異,但也轉身看了過去、那麵牆壁上很清晰的照出了一條色彩斑斕的巨蚺,蚺身扭纏在一起、仰起的巨頭吐著腥紅的長信兒,看著就十分的恐怖惡心。


    “嗯?這…什麽東西?”丫頭驚得向後連退了好幾步才站穩,她是真的被驚嚇到了。


    “想跟我洞房花燭,你行嗎?”蘭天行很適時的問道、“從哪兒開始啊?”。


    “不,這個不是我!”丫頭一直向後退、“我有著這世上最美麗的容顏,最美妙的身材。我是這世上最美的女人,那個怎麽可能是我?”。


    蘭天行笑了笑、又坐迴琴案旁練曲子了,不過曲調已經轉換成了〈前塵〉。


    窗外風吹樹影、驚起了宿鳥疾飛,已經退到了窗前的丫頭、身子突然很奇怪的扭了幾下就跌倒在了地上,一抹虛幻的黑影疾速的穿窗而出。


    也隨著那驚起的宿鳥,都消失在陰沉的暗夜裏。


    蘭天行把跌倒在地上的丫頭扶到了茶桌前,指尖沾了點茶水在她額前一抹、丫頭輕聲低吟了一句,慢慢的抬起頭看著他。


    “哦…你迴來了?我一直都在等你…”蘭天行又倒了杯熱茶遞過來、“咱們還沒聊完呢,接著說吧…”。


    丫頭靠在藤椅上,端著杯子低頭看著杯中升騰起的水氣發呆、“聊什麽?你問好了…”。


    她已經不記得之前聊到哪兒了,隻能客隨主便、蘭天行想聊些什麽,她就答什麽吧。


    “那隻蚺妖如今變得這麽弱,你知道原因嗎?”蘭天行品著香茶,果然開始與她接著閑聊了。


    丫頭點點頭、“是因為你插在我們頭頂上的這根銀針,但是這根針…”。


    “嗯,什麽?”蘭天行聽她沒說完追問道、“她知道嗎?”。


    “不知道,因為這個身體畢竟不是她的!”丫頭答道、“我知道你隻是想用這個‘驅魂杵’早點驅走她的魂魄,但是…”。


    丫頭兩次欲言又止,蘭天行隻好接著追問、“你的意思是,也會連累到你嗎?如果…你也暫時離開,之後再以其它方式迴歸呢?”。


    “我也要離開?可是你答應過我的…”丫頭驚得直接站了起來,可是她忘了自己手中還端著杯熱茶、茶水潑出來就燙到了她的纖手上,柔白細膩的肌膚上立刻就紅了一片。


    “夢兒…”蘭天行站起身就抓住了她的手腕,小心翼翼的吹了幾下問道、“疼嗎?我去拿藥給你擦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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